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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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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气势巍峨的山峰，如今从中塌陷了一块，虽已填补修缮，依然还能看出岩浆焚烧的痕迹。而曾经的藏剑阁，早已杳无踪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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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于此时，紫霞峰前的半空中，炸开一团光芒，现出妙闵的身影。他匆匆回头一瞥，直奔千丈外的一座楼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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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飞阁，乃是他的洞府所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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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人已到了楼阁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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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不作停歇，循着楼道左右急拐，身形一闪，遁入地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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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数百丈深，一个封闭的山洞出现在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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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收住去势，双脚落地。他看向山洞角落里的一座阵法，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慌慌张张奔了过去，不忘顺手掐动法诀。阵法随之开启，丈余粗细的光芒骤然升起。他右脚踏入阵法，左脚随后而至。谁料便在他收回左脚的刹那间，一道火红的剑光突如其来。只听得“砰砰”一连串的炸响，地上的玉石阵脚尽成粉碎。刚刚开启的阵法光芒，顿时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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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瞬间，平地冒出一道白衣人影，淡淡的话语声随之响起：“狡狐三窟啊，你果然留有退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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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在原地踉跄半步，又悔又恨，却不敢搭话，转身遁入石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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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地下的暗道，帮助那个小子脱身，谁能想到三年前的一个圈套，竟然使得今日自食其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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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追到此处，人又没了。他收起狼剑，打量着山洞的情形，两眼中寒意闪烁，随后化作一道光芒倏然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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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一处偏僻的山谷中蹿出妙闵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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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气喘吁吁，行迹狼狈。仿如穷途末路一般，再也不见了惯常的笑容，反倒是死灰的脸上，透着几分最后的疯狂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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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土遁之法，耗时耗力，却又始终摆脱不了追赶，逼得他不得不从地下蹿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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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逃到此处，并未急着远去，竟站在原地四下张望，旋即抓出一块玉符蓄势以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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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之间，百余丈外冒出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白衣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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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何故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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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现身之后，离地三尺而立，便仿佛站在山谷中的蒿草之上，衣摆长袖随风微微飘荡。而他虽然很是诧异，并未急着扑过去，出声质疑之后，转而眼光斜睨而神色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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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的地方，应该远在灵霞山的千里之外。九月的山野，倒是满目的斑斓锦绣。而避免不了的生死杀戮，总是大煞风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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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的遁法名扬天下，我又何必自讨没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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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的话语中透着沮丧，整个人显得颇为疲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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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自知之明！论起跑路的本事，我称第二，没谁敢称第一，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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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听到奉承，禁不住露出笑容，却又故作矜持，挥舞大袖上下轻拂。而片尘不沾的一袭白衫，已足够的飘逸。他背抄双手，昂首挺胸道：“妙闵，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你为何要背叛仙门呢，能否给我一个不杀你的说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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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隔百丈遥遥相对，便仿佛两个老友在叙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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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紧紧盯着无咎的一举一动，而神气活现的对方并未强行发难。他重重喘了口粗气，苦涩道：“事已至此，我也无须隐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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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点了点头：“嗯，我喜欢听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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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稍加斟酌，缓缓说道：“当年我还是筑基的修为，无意间遇到一位老者。我认出他是神洲使冰蝉子，便斗胆跪拜。他意外答应助我结丹，代价只有一个，不许神洲有人修至地仙的修为，更不许有人得到九星神剑。那位前辈很是大方，赐下丹药、剑符，以及相关的玉简，并留下许诺，只要不出纰漏，他来日带我前往域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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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咂巴着嘴，善解人意道：“此乃天大的机缘，也难怪你执着不悔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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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筑基的修士，投靠在神洲使的门下，不仅可以修成金丹，还能前往域外而从此仙途无量。如此机缘，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发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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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咎感慨之余，又不禁猜疑起来：“冰蝉子，他为何看中了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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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修士，不计其数。而那位神洲使，却万众挑一，选择了灵霞山的一位筑基弟子，着实让人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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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信，而这便是缘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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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很是无奈，迟疑片刻，手中多了一枚玉佩，又道：“人无信不立，道无信不正。或许冰蝉子前辈看中我的虔诚，我的守信，这才格外恩宠，并赐下他的门禁令牌。来日我便可以此寻去，托求庇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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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没有吭声，神色中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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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缘法？遵循正道的机缘、或缘分，便是缘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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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冰蝉子，或也大方，或也仁厚，却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他最终的用意，还是要对付神洲。而有的人为了所谓的机缘，背叛仙门，暗害师长，也敢自诩为虔诚守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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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仿佛要证实他的所言不虚，抬手一抛。玉佩悠悠飞出数十丈，轻轻坠落在草丛中。他“哎呀”一声，自责道：“我已精疲力竭，真是没用啊！你自行拿去，当见分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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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佩并非凡物，乃是神洲使赐下的门禁令牌。搁在往常，足以惊世骇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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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顿时瞪大双眼，满脸的好奇，两脚虚踏往前，很是迫不及待。而玉佩尚有二、三十丈远，他突然抽身暴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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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刹那，四周光芒闪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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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丢出了玉佩，老老实实杵在原地，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一切听天由命的模样。只是他的面皮在抽搐，他的胡须在颤抖。当那道白衣人影接近玉佩之际，他突然双手挥舞，狠狠掐出法决，趁势转身凌空蹿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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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他就是那头有着三个洞窟的老狐狸。他不仅在洞府下藏着传送阵，还在此处另外布设了一套阵法。只要阻敌片刻，他便能借机远逃。殊料恰于此时，一道无形的剑光突如其来，猛然击碎了他的护体法力，再又狠狠穿透了他的气海丹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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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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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神魂撕裂的闷响，他“扑通”落在地上。尚未显威的阵法，轰然崩溃。一道七八丈的剑光，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机呼啸而下。他捂着腰腹的血洞，吃力抬起头来。只觉得漫天的彩虹，异常的绚丽。恍惚之中，整个人也好像随之而去，犹如抛却了所有负累，悠悠然魂飞天外。隐隐约约，又传来肉身崩碎的动静，还有一个深深的大坑从脚下炸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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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从半空中飘然而下，六道光芒各异的剑光回归体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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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依然弥漫着凌乱的烟尘，还有草屑随风飞扬；不远处的大坑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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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闵终于死了，一块完整的残骸都没有留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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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不再逃走的时候，便猜测其中有诈。于是敷衍之际，暗中祭出隐形的坤剑。不出所料，这偏僻的山谷果然另有埋伏。而任凭如何的老奸巨猾，他最终还是自取灭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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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东西吃里扒外，残害同门。纵有天大的缘法、或是借口，都不能让他留在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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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祁散人有过交代，他不愿手足相残，让自己帮着杀了他的师弟，今日权当了却他的一个心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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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妙闵的口中，也算是获悉了神洲仙门的大致情形。看来各家的高手，皆未能幸免于难。不过，他所说的冰蝉子倒是叫人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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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双脚落地，抬手虚招。一块玉佩飞出草丛，被他轻轻抓在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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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为翠玉打造，两寸大小，造型精美，一面刻着古怪的符文，一面刻着稍显另类的“碧水”二字。神识浸入其中，内外并无异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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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玉佩，应该是件信物。而冰蝉子一个域外的高人，为了取信于妙闵，竟然如此的郑重其事，怎么看来都像是一桩骗局。而人死事消，倒也不必理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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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收起玉佩，慢慢走到大坑前。丈余深的坑底，狼藉不堪，其中散落着一堆零碎，有血肉，也有妙闵的随身之物。他将灵石、丹药、玉简、飞剑等有用之物收为己有，转身化作一道光芒腾空而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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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灵霞山的红霞峰就在脚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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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从半空中现出身形，却去势不停，直接绕过前山，直奔后山而去。转瞬之间，熟悉的小山谷迎面而来。他飘然落地，又微微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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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曾经的洞府，洞门大开。而洞门前的山坡上，站着一群人影。其中有妙尹、妙严，常先、玄玉，还有一个妙龄的女子，正悄悄招手却欲言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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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的眼光掠过山坡上的众人，径自走向洞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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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还记得，这是紫烟闭关的地方。而小巧的洞府内，却空无一人。只有竹架、石几等物静静摆放在黑暗中，依稀一缕幽香隐隐约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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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她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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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在洞内驻足片刻，转身走出洞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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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多时的妙尹与妙严急忙迎上前来，拱手道：“在下拜见门主，不知妙闵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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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与玄玉则是有些尴尬，随后跟着见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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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却是不领情，猛一摆手：“我不是门主，妙闵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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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尹与妙严尚未松口气，又不禁面面相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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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懒得啰嗦，直接问道：“紫烟呢，她人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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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返灵霞山，最为迫切的用意，便是找寻紫烟，至于打探风声，除掉妙闵，只是顺势而为。谁料洞府尚在，人却没了踪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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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尹与妙严无言以对，只得看向身后的常先与玄玉。他二人虽为仙门长老，却并不过问弟子的去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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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稍稍迟疑，举手说道：“紫烟失去修为，成了凡人，已离开灵山，去向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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