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兰没再与她争论,若是尉上卿死了,这古容城无人来守,那就不好玩了。
钟离弋与尉上卿终是招架不住一番又一番的恶战,两人倚靠在一起,重重地喘着粗气,周围弥漫着血腥味,一不小心便会踩到断肢残体。只要还有意识,尉上卿便不会停下杀敌的动作,这是作为一个将领最后的尊严。他尽自己所能护钟离弋周全,洒尽最后一滴血,这是他的承诺。
咻的一声,银针扎破头皮刺进头颅发出微小的声音,一名斐戎国士兵突然倒地不起,没了呼吸。原本势在必得的士兵一下慌了神,上头不是说了绝不会有人来支援他们吗?
紧接着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个个掩面伪装,不过他们的左臂上都绑着红色的布巾。众人暗道不好,想要及时撤退却早已是瓮中之鳖。松林里的哀嚎声再一次起伏,待到敌国士兵被悉数清理,领头的人才走过来,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含笑香味,甜甜的。
钟离弋见到又来了一波黑衣人,坚持不住倒下了。他绝望地闭上眼,放弃了挣扎,眼中却无半分对世间的不舍,生死自有天命,他从小信命。
尉上卿见到他,并没有轻松的感觉,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他无从得知。
“你是谁?”混合着泥垢与鲜血的脸不怒自威。
“……”钟离伯谦没有回答,黑色面巾下的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与平日里的幼稚不同,这时的他多了几分深沉。趁着尉上卿晃神,闪身到一旁将他敲晕,转头吩咐身边的人:“将他们送回古容城后各司其职。”
“是。”
钟离伯谦拍了拍身上的泥尘,正准备转身离去。
派出去的探子在此刻找到了他:“启禀殿下,山中还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马。”
“分得清他们的阵营吗?”
“应该搭救六殿下的人马。”
“小心离去,莫要惊动他们。”钟离伯谦吩咐,他要救的人是六哥,而对方要救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他细细考量着这其中的关系,默默将这条线索记在心里。
出了衔山,待到钟离弋与尉上卿得以安定,他便快马加鞭赶回胥偃城与司马访琴会和,他的兄长应是知晓他在胥偃城的纷呈楼,莫要被察觉出端倪才是。
他无意欺瞒他的兄长,所做的一切,也不过为了守卫心中的一片净土。他并无争储之心,更无登帝之志,只喜好一身自由。
若说他养一批死士只为自保,恐无人相信,他只得小心翼翼。
死士冒充随行侍卫将钟离弋与尉上卿带回,守城将领尉白夜见回离都的六皇子与大将军满身是血地回城,不免有些疑惑。命人速速将他们带回军营,火速请来了大夫为他们治伤。
七八个大夫排着队站在营帐前,没过一会儿便走出来摇摇头:“老夫尽力了。”
尉白夜心急如焚地吼道:“你们若是救不醒将军与六皇子,你们便随着去吧!”
尉白夜怒瞪着眼前的一堆颔首不语畏畏缩缩的大夫,这军中之人是怎么办事的,竟找不着一个像样的大夫。
脑中灵光一现,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来人,把单良给老子抓过来。”
士兵应声退下。
他气得脸被涨得红通通的,叉着腰嘀嘀咕咕:“单良,好你个单良,老子劝你善良,敢捉弄本将军,陷害我养父,看本将军不把你大卸八块,抽筋扒皮拿去喂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自己的侍卫听见。
“尉副将,马是吃素的。”
“就你话多。”尉白夜啪叽一下拍在侍卫的脑袋上:“还不滚去寻找名医,给老子全城贴告示,重金悬赏。你看看你们找的这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一看就不会医术。”
他一副早就料到一般,在场的大夫听了这话,脸又黑了几度。
侍卫翻了个白眼,这尉副将吧,他其实是个不靠谱的主。
没过一会儿,士兵匆匆跑来,直跪在尉白夜跟前:“启禀将军,单军师的徒弟说他去云游四海了。”
尉白夜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上诸多士兵与大夫在场,气得大吼道:“游他老娘的,竟然敢跑路,去,再贴一告示,全城缉拿单良那个白眼狼。”
“是。”
此时账内匆忙跑出一侍卫,半跪在尉白夜跟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启禀尉副将,方才尉将军醒了一会儿,他说……”侍卫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心想着早死晚死都得死,干脆一点好了,于是快速说道:“将军让你收一收你那嗓门,别把他的魂儿吓跑了,此刻将军又晕过去了。”
“我……”
在尉上卿眼里,尉白夜才是他见过最单纯的孩子,许是他捡到尉白夜之后,便将自己对女儿的疼爱放在他的身上,才造就了他这骄纵易怒的性子。
……
千兰与绮落不知尉上卿与钟离弋安全回城的事,此时还在山中搜寻着,城中妄徒见到街上贴的告示,才告知于她们。
……
古容城绮落的宅院中,千兰与绮落池边而立。
“听说尉上卿伤重。”
“是的门主大人。”绮落恭敬地站在她的身侧。
“立刻飞鸽传书,让齐问筠来一趟。”千兰眉色凝重,眼里是绮落看不懂的情绪。
“门主大人为何非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尉上卿的命,甚至不惜动用生门首领齐先生,这大祁皇朝的能人异士多了去,换谁不能守护古容城,门……”
“做好你的本职就好了,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千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
绮落见她避而不答,也就此止住了心中的疑问,无奈地耸耸肩,踢着脚下的鹅卵石,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作为属下,她确实比其他人狂妄了许多。
钟离伯谦赶到胥偃城花了不少时日,这期间,司马访琴为他做了无数次遮掩。不仅是钟离凌放心不下他,连同他的兄长,似乎对他此行颇有意见。
钟离伯谦穿过纷呈楼的正堂,走进楼上的雅间。他顿了顿,换上纯真的笑容,将房门开了一条细缝,佝偻着腰眯着一只眼往雅间内探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