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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内不愧心(1 / 1)

<>“汉狗!我和你们不共戴天!”车难牙举起手中弯刀,狠狠朝自己脸庞划下,一刀恐怖的血痕出现的脸上,鲜血直趟。

上次的战争如何失败的?正是李文通带领几万汉卒,冲进敕勒大草原抄了右谷蠡部后路才导致特若尸逐撤军。这一次特若尸逐自然不会再中伍祐“奸计”,早早就准备好三个万人队,在瀚海草原的左中右摆出防线,一旦有汉军进入瀚海草原就扑上去拖住,等待救援。

但车难牙没有完成任务,因为他没追上汉军。

十几天来,他带领一万戎骑一直在追赶。每次追不上十里就会失去人影,好不容易凭借马蹄的印记追上,汉人已经完成搏杀,留下满地的残骸和孤儿寡女。这一次追到蛮多可部落之后,看到的景象更是让车难牙双眼欲裂:一个五千多人的营地,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就连几万牛羊都被斩杀殆尽,流出的鲜血冲天蔽日,血腥气熏得方圆十里的狼都被引来,嚎叫不断。

“汉人去哪了?汉人去哪了?给我追!”车难牙近似疯狂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因为所有人都被汉军的冷酷激起了滔天杀意。这样的事,他们在汉地做过无数次,同样的结果,落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典型的豺狼性子。

“汉军南来?估计有四千人?”四千是车难牙的估计。在车难牙看来,汉军都是一人一马,四千多匹马当然是四千汉人。

特若尸逐接到车难牙的汇报,低头不语。车难牙的预计出乎特若尸逐意料,原以为汉军的骑兵大多被托在朔州和晋阳,没想到还能出动那么多人冲进草原。

“告诉车难牙!若是有一个汉军冲进敕勒大草原,让他提头来见!”特若尸逐没有多的话,朔州之战打的焦灼无比,若是没有别的办法,很难打下如此坚城,哪里还抽得出多的精力去管车难牙。

“嘣!——轰!”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一条小河旁边的营地上,烟雾弥漫的夜色被一阵震天的马蹄声踏碎。

无数的戎人男子根本来不及穿好衣服,提起弯刀就冲出帐篷,透过朦胧的月光,远处的汉人铁骑已经依稀可见。“汉狗偷袭!”“汉狗骑兵!”“吹号!”

可惜没用,五行阵的加持下,轰鸣的马蹄声就似滚滚惊雷,疾驰的战马无人可以阻挡,三千人组成的铁流瞬间清扫一切、摧毁一切,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戎人的围栏、帐篷都和薄纸般一捅就碎,仓促集合的军阵瞬息就被切成两半,四散而逃的妇孺一旦被卷进洪流也瞬间变成肉泥。

……

“第二个大部落了!”朱二郎锤了锤腰杆,有时候搞后勤比打仗还累。

“卿哥,这次斩首首级算两千一百人,其他的妇孺……执法队那边,没算;牛羊马匹五万多,可惜了;奴隶救出来有一千多点,全编进去?”

“挑一挑,实在不适合打仗的,丢到后面算役夫”全编进去可能影响磨合和战斗力。这段时间除了行军便是在训练阵型,其他军令什么的可以慢慢学,五行、六合、八卦阵等必须首先学会,否则一旦遇敌,杂胡和汉奴没有半点用处。

“对了,执法队那边发生两起问题,有几个家伙没管住裤裆,犯了您的军令!”朱二郎随口一说,看看颜子卿什么反应。

“明日清晨,全军面前斩首!”颜子卿面无表情,这样的口子绝不会开,一旦开了,汉军就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野兽。

“卿哥,不用吧!?要不打几十鞭子算了?戎人女子而已,最近下面的弟兄们也实在太辛苦了,要不——”这样的话,除了朱二郎,其他人哪里敢跟颜子卿说。朱二郎这样说,未免是他一个人的意思。

“杀!”颜子卿瞪朱二郎一眼,再无多话,“管住你自己,虽然永昌侯府不靠你来传承!”

“哦!——”朱二郎缩缩脖子,感觉下面好冷!

“阿答力部!汉狗,汉狗,你在哪里!——”车难牙第二天来到营地,看到的只是满目疮痍。根据马匹的脚印,汉军数量又增加了部分,竟然达到了一万多。但车难牙知道这该是汉人抢劫几个部落之后,得到了戎人的马匹。一人双马?汉人的人数难道不是四千,是六千?对了,那些被救的奴隶,汉人数量涨了,不是四千,是六千!

车难牙从来没有把汉人往一人三马上算,那样原先的汉人才几个,能攻破这几个大营地?

“杀!——”颜子卿骑马立于营地中心,看着另一个四散奔逃的戎人营地。千人以上的营地这是第五个,这个部落也完了。

一只只利箭登空飞舞,一把把重剑寒光纵横,利箭穿胸膛,寒光斩头颅,血雨满天飞。

三千骑兵的纵横驰奔,在戎人营地趟出一条泥泞血路,没有仁慈、没有怜悯,充斥耳畔的只有凄厉的惨叫和喊杀声。地面躺满尸体,空中传来喧嚣。

“校尉,还得等会,这次兄弟们没收住手,杀开了!”冉八有点不好意思,给颜子卿解释。

“没收住手?”颜子卿看着散发冲天血腥的的营地,不解问。

“嗯,这个营地老的、少的、女的全都有弓箭,兄弟们死伤惨重,所以就没有区分了,尽数斩杀!”这样情况并不少发生。全民皆兵的事,戎人中不少,部落越小抵抗越激烈,一旦汉军伤亡过大,自然就停不住手。

“伤亡多大!”这才是颜子卿最关心的。

“两百多人!”冉八脸都抽搐了。前几次干掉人数五千的营地也没这么大伤亡。当然,这也和最近加入的杂胡和汉奴有关,人数太杂,实力长短不齐。大浪淘沙,几次拼杀之后,活下来的自然就是精华。“就连十岁八岁的小狼崽子都捏着弓箭,这个部落不简单。”冉八指了指远处的营地,一条蜿蜒的血河出现在颜子卿面前。

“杀人总比被杀好”颜子卿胯下马匹,走进血河中心。随着步子的前进,战袍被溅起的血花染红,众将相视一看,默默跟随。

“自古以来,戎狄笑了我汉人就要哭;我汉人笑了,戎狄就要哭!”颜子卿转过身来,目视众将,“我为血衣伯,以我鲜血护我大汉。我等身上染上的鲜血越多,戎人能留的血就越少,我们的子孙就越不需要染血。我等在此浴血搏杀,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只盼我大汉子民,千秋万世,永远屹立这天下万族之巅!”

“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内不愧心”

边青桐看着远处站立的颜子卿,看着众将半跪在颜子卿身边大声喊出的话语,泪水夺目而出。戎狗攻破家园,亲人战死沙场没有哭;被劫到戎营,受尽百般**没有哭;被戎妇欺凌,姐妹惨死没有哭;汉军攻破营地,被解救出来也没有哭。

这次边青桐哭了,为这群奋战在戎人群伺的险恶环境中,依然心存故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汉勇士感动。随着一声声呐喊,不管是骑卒、杂胡还是曾经的汉人、过往的汉奴、现在的汉军,此刻全都归属到大汉二字中,举臂高呼,声音震天。

……

“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该死!毁掉它”车难牙看着这么一行汉字,怒不可遏。其实不用他下命令,也无需毁去,这个营地已经完了。该烧的全部被烧毁,剩下的全是死尸,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便不管它,不用多久草原狼群也会让这里的一切消失,来年这里的草茂盛无比。

“汉人到底有多少?”已经是八月,车难牙追了一个月的时间,汉人马蹄越来越多,现已接近两万,沿途所有的部落,万人以下的,没有一个能逃出毒手,汉人到底多少人?

难道有一万人?汉人不停汇聚,越来越多?车难牙看了看自己身心俱疲的一万手下。一个月的追逐,无论是人还是马早都到了极限,要不是心底一口气在默默支持,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汉人,汉骑,你们到底在哪里?

雨夜漫漫,淅淅沥沥。汉军身披雨挂,立马在一个庞大的戎人部落前。巨大的部落,一眼望不到边,这是瀚海大草原以东最大的部落,?其部落,百年前的右谷蠡王王族部落。衰落百年至今,即便如此,依然还有近三万人。

一场大雨让?其部落所有人都放下了心。最近瀚海草原上广为流传,有一只恶鬼军队,刀下从无活口。部落头人们知道,这其实是汉人的骑军,不过普通牧民们愚钝,所以认定为恶鬼。即便如此,戎人也把游骑洒出了十里远,防止发生问题。

“五行阵,跟我冲!——”颜子卿一夹马腹,六千多“杂牌”汉军紧随其后。列阵五个部分,在冉八、刘振等人带领下,飞一般冲向戎人大营。

“杀啊!”喧嚣的杀声响彻天地!

“杀啊!”人马的嘶烈迅速靠近!

“杀啊!”旦夕间已传递进戎营!

“敌袭,汉狗来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义,等戎人从营帐中冲进大雨里,汉军已经从雨幕中飞快冲出,一路掀起无边血浪。

“呜!——呜——呜——呜!痛快!”狼嚎一阵狼的咆哮之后,举起近两米的狼牙棒抽飞一个千户,撕下胸前的皮甲,再次对天斯嚎。身高两米多的狼嚎,力大无穷,能举起战马。身着铁甲之后,根本没有哪匹战马能承受,所以只能穿皮甲。即便如此,狼嚎最喜欢的还是赤身露体。

“痛快!——哈哈哈哈!”一个满身刀疤,甚至连脸上也有三道刀疤的粗豪壮汉,也开怀大笑起来。大汉是蜀州以西的西域人士,自称棘奴。从小被西域贵族培养为“角斗士”,后寻机逃出,流亡草原被戎族俘获,再次成为奴隶,直到被颜子卿救出。其徒手功夫能力压冉八、狼嚎,甚至和颜子卿过手;上马之后稍逊,但也不失为一员猛将。

大雨瓢泼之下,如熱刀切牛油,三万人的部落,两炷香时间都没坚持下来就被踏平,还有将近一万青壮的营地,片刻间便分崩离析,四处逃散,不久便只留下满地尸体。

颜子卿甩甩手里长枪血迹,这是民族之间的生死博弈,文明的对撞,容不得半点怜悯。

汉卒骑马趟过一个个帐篷,所有男丁就地处决。奴隶细细甄别,战利品依次归位。

清晨时分,大雨初歇。远方天际一抹嫣红,朵朵云彩随风而来,朝阳的映衬下似一片片锦缎,让人迷醉。

“快,加速!”一只万人戎骑疯狂打马飞奔,朝着?其部落而来。

“天啊,又晚了!长生天啊!你的眼瞎了吗,你难道看不到你的子民正在遭受的苦难吗?你难道就如此放纵那群汉狗在你赐福的一个又一个部落屠杀你的子民吗?”车难牙又晚来一步,带兵赶到?其部落的时候,只留下残肢断臂和大雨肆孽后的满目疮痍。

“车难牙大人,汉军又逃了,我们该怎么办?”座下千户勉力支撑。经过一晚上的疯狂杀戮,汉人肯定已经跑远,这时候去追估计很难有战果,而且己方也是人马到了极限,再跑下去,马匹会大量死亡。

车难牙看看垂头丧气的手下,心神皆累,“传令下去,收拾个地方,扎营休息,看看这个营地还有什么吃的没有,赶紧吃一口!”吃的肯定有,汉军走后除了人的尸体,还留下十几万牛羊,马匹尸体,足够车难牙的人全都吃上肉,喝上肉汤。不到半柱香时间,原?其部落的旁边一处平地升起袅袅青烟,车难牙的手下用自带燃料升起部分火堆,煮汤烤肉准备早餐。

一时间,临时营地声嘶马鸣。一个个赶了整晚路的戎人狼狈不堪丢开马匹,疯狂通入汉人没能烧掉的帐篷,寻找干净之地打算睡个好觉。往常颜子卿经过的地方都是火海一片,这次天降大雨,正好留下这些帐篷,避雨吃食的好地方。

帐篷里还有汉人没能拿走的牛奶、肉干、奶酪,疲惫的戎人不管能不能咬的动,疯狂往嘴里塞去,吃、喝、睡觉,如今成了所有人唯一的怨念。好多人根本没有进食,冲进帐篷,脱掉湿透的衣服,仰头就倒,躺在干燥的毛毡上面——太舒服了。

……

“万户,万户大人,不好了,汉,汉军——”车难牙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外面一片喧嚣外带磅礴的马蹄声,“外面怎么了?”顾不得穿上衣服,车难牙光着上身,冲出营帐。

“大人,不好了,汉军又偷袭回来了!”车难牙的亲兵面露恐怖,指着东方天际,那里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光芒万丈,一阵轰鸣的马蹄声,随着阳光传递而来。

“汉军?汉军!汉狗!——他们怎么回来的”车难牙双目发直,喃喃自语,根本不相信。明明已经逃走半天,就连镝锋也从北追出五十里才收队,怎么跑到东面的?怎么可能这么快?他们哪来的精力?

“不知道,车难牙大人怎么办?”亲卫声带哭泣,听声音汉军已经在五里之内,用不了多久就能冲进来,如今这营地一片狼藉,拿什么迎敌?

“备马,给我备马!”一脚踢开亲卫,车难牙赶紧跑回营帐去取武器,皮甲是来不及取了,但武器必须取。每分每秒车难牙的心都像在被热油煎熬,恨不得能瞬间召集好部署,列好军阵。可惜没有用,营地里面到处人碰人,到处是惊慌失措的戎族骑兵,因找不到马匹或百户、千户忙乱失措,惊慌、恐惧没有多久就彻底吞噬了整个营地。

“完了,真的完了!”多年从军经验告诉车难牙,这次戎军是在劫难逃。汉人刚好击打在戎骑们最最虚弱的时候,连续几十天追击最落魄的时候,刚放下警惕最放松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突袭,基本是无解的。别说上万汉骑,即便只有一千人,也能在戎族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

汉骑当然不止一千人,而是整整一万人。多次的救援,颜子卿手下的杂胡已经达到了五千人,汉奴也将近三千,加上原先的军卒,共计一万大军。当然,这一万人大多都是临时编在队率们手下,仅仅会跟随队率们冲锋而已,有的连骑马都不会,更别说作战。

但颜子卿不能不回来。一是连续作战,汉军的体能和精力也到了极限,打不下去了,必须休息;二是伤员猛增,必须好好医治,现在每天死去的伤员比战死的士卒还多,叫颜子卿怎能不心疼;三是背后这只戎人万骑实在如跗骨之蛆,这次是最好机会。

厮杀声轰然响起。汉军如火的攻势顿时席卷了一个个营帐、一个个小型方阵,有的甚至不用冲锋,只需纵马踏过,戎人就自行崩碎。恐惧如瘟疫般席卷一个又一个帐篷,很快就扩散到全军。

“戎首已死,还不快逃!——”

“逃啊!快逃啊!千夫长死了!——”苏定远创作的这两句戎语,再次响遍营帐。

“我们败了,逃吧!”

“汉军来了,逃命吧!”这两句话是有心人新加的。

车难牙好容易聚集了一千余人,列好军阵,打算突围出去。这个时候留在营中和汉人决战,实在不是好主意。可惜人数汇聚太多,已经成了场上焦点。正对面,一丛篝火前方,汉军军阵隐隐凸显,朝车难牙对视而来。

“汉狗!汉将!”车难牙咬牙切齿,看着篝火对面的颜子卿。

“就是你追了我一月?我来了——”

随着一声我来了,颜子卿再次大枪一挥,重组的汉军军阵同时高声一呼,打马朝戎人撞去。一个月的草原纵横,无论是原先士卒还是新加入的杂胡、汉人,颜子卿在所有人心中建立了伟岸的形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颜子卿枪尖所指,没有人会有片刻犹豫;颜子卿一声大喊,万千人甘愿赴死。

“杀!——五行阵!”颜子卿一马当先。

“杀!——汉军,万胜!”

“血衣伯——万胜!”

半个时辰过后。戎族大营中,所有汉军、杂胡高举双臂,疯狂呐喊,胜利的喜悦响遍天地。“血衣伯——万胜!”

“血衣伯——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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