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刚进校园,便听一个轻挑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呦,这不是纪大公子嘛,怎么,没被打死啊。”前一句还是正常声调,后一句已经是凑近纪央低声说的,语气中饱含着恶意与讥讽。
未等纪央开口,一旁的徐子墨已经先一步反讥道:“呦,这不是洛大少嘛,怎么,没死在女人肚皮上啊。”
纪央这时才把注意力分到说话这人身上,只见这人青衫锦绣,皮肤嫩白,眉毛细长,玉环束发,端的是一翩翩美公子,只是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透着一股子阴柔感。
这人名叫洛川,素好女色,曾因青楼争买花魁而与纪央交恶,后来又有几次事情让二者关系愈差,与纪央当然没什么好脸色,这次听纪央吃亏更是心头大悦,见了对头自然忍不住上来恶心几句。
只是纪央还没什么反应,徐子墨反过来恶心他的话让他先受不了了,蹙眉开口:“徐子墨,我与他说话,你插什么嘴,莫非已经成了那恶犬先帮主人咬人了不成?”
徐子墨眸中冷光一闪,又见那洛川话未停顿,先换了一副冷笑讥容道:“我可没有死在女人肚皮上那本事,毕竟有那分真气锤炼,便是日御百女也无恙。不似某人,银样镴枪头,被几个瘪三打得半月不敢出门,真是丢尽了大离学院的脸!”
“你这家伙说得好听!”却是性子较烈的唐翰忍不住气道:“怎不换了你自己去试试能不能毫无防备地打得过几个早有预谋又常年街头斗殴的?”
“便是打不过,总也不会那么狼狈,听说又是昏迷又是吐血的,不会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在家半月才止住吧!”
“你!”唐翰更气,待要辩驳,一只手先伸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止住他继续说下去。纪央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意思是说你比我厉害?”
“厉害?”洛川嗤笑,“说这话都是在抬举你自己,你纪大少爷也就有钱还能拿出来显显了,武道?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唔,那就好。”纪央点点头,“口舌之争毫无意义,既然你这么说,不如约个时间比过一场,分个胜负也就解决了。”
“你,你说什么?”纪央话一出口,不仅洛川听了一愣,徐子墨三人也没反应过来,都当自己听错了。
“咱们大离学院又不禁比武切磋,武斗馆里还有专门的授武讲师作裁判,公平武斗,输者闭嘴,怎么,你莫非怕了不成?”
“怕?”洛川这次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狰狞的笑,“看来纪大少爷脑子被打坏了,都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出手教训你一下,让你头脑清醒清醒。”
“课后武斗馆见,不见不散!”纪央不与他废话,飞快地说完这句话,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哼!”洛川冷哼一声,拂袖离开,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自然也没必要再在这待下去。现在心里想的恐怕如何虐打纪央更多一些吧!
直到这时纪央身边三个小伙伴仿佛才反应过来,急性子的唐翰刚要开口,便被纪央抬手止住。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便是不能胜,也有信心不败在他手里。现在口说无用,课后自然见真章。现在还是先去听课吧。”
纪央说罢抬脚便走,三人对视,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第一个有所反应的是徐子墨,一声莫名的叹息,前行而去,其他二人无语也跟上去。
大离学院教授的课程很丰富,历史地理语言艺术,细分一下林林总总几十门课程,每一门课程都是由真才实学的讲师授课,虽然学院对学生上课都制定着计划,实际上所有课程都对每一个学生开放,只要学生愿意就可以去任何一堂课上听讲,只要年末考试能够通过五科,基本上学生们就是自由的。
纪央上的第一堂课是历史,讲课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长须老者,为人古板又有些愤世嫉俗。以前的纪央对有些枯燥的历史甚是不喜,现在的纪央同样不怎么在意,摆在明面上的历史看书就可以了解了,被掩盖的真实历史又岂是学院讲师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讲的?只是以前的纪央虽不喜欢这课却从未缺过,只因为他心目中的女神青兰雪对这课兴趣浓厚,害得现在的纪央也得来这里装装样子。
纪央到时,讲师尚未入座,课堂上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没有青兰雪的影子,纪央微微一怔,青兰雪竟然会缺席历史课倒是非常少见,不过能免去一番装腔假言也省去不少麻烦。至于那十几个人看向他时那有些怪怪的目光被他自动忽视。
徐子墨三人各自有课,不和纪央一起,在现下奇怪的氛围中又没人上来跟纪央搭讪,孤身一人的纪央也没觉得什么别扭,径自往空着的第一排坐下,不言不语地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书。
“你……你身体恢复好了吗?”一把柔弱的声音传来,声如蚊呐,纪央倒是听得清楚,偏头一看,是一面色清秀的女子,柳眉纤细,乌发从两肩披散开两绺自胸前垂下。见纪央看她,下意识地头微微一低,似是有些腼腆的样子。
纪央对这幅面孔并没有什么印象,点头轻“嗯”一声,女子慌忙轻弯腰肢行礼,步向后方。
从女子说话到她躬身离开有短短的一秒钟,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女子走到那里稍微一停顿,完全看不出来他们还有过如此短暂的交流。
纪央思考了几秒钟才在记忆中提取出那么一点印象。
大离学院学生虽说非富即贵,不过总有一些平民子弟,或是天赋过人,或是勤奋无比,能够仅靠自身条件下进入大离学院,争取更高的成就。
这个女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平民子弟。在纪央的记忆中,他似乎在以前因为什么事情在金钱上帮助过她,那对纪央来说真的是再小不过的小事了,小到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不过似乎这个女子将那次的事情记在心里,所以才有今天的一问。只不过她有些羞怯才只是快速地问一句就离开。
这是纪央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也是个让他哑然失笑的解释。因为逐渐习惯快速思考的他在这点时间里首先想到的是一大堆的阴谋论目的功利然后才是这个答案,这让他不禁有些慨叹,真实的他就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这样一个人,然而在对比自己与那女子之后更觉得她这份纯真可爱的美,将这世界与之对比同样如此。
直到开始讲课,第一排除了纪央外依旧没有第二个人,纪央就在历史课讲师的眼皮子底下面色坦然地光明正大地走神。
“承和年间多乱事,前后虽不过一十七年,却有整整十四年处在****之中。先是河西大地震,数万民众流离失所;再是东宁霍乱,防范不及,死者逾万;紧跟着三年天下大旱,由是山贼强盗烽乱四起,至承和十一年……”
老讲师正讲到沉痛处,眼睛向下一瞟,坐第一排那小子眼神飘忽,一片茫然,怕是早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讲师心中一片火起,当即点名让他回答问题。
“承和十一年有什么大事?”
“承和十一年,七王乱于兴京。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明德帝驾崩,轩德帝即位,仍沿用旧年号,昭告天下,曰:四海不平,战乱不止,天下不治,年号不改。其后六年,帝励精图治,颁新法以严政,轻徭薄赋,施重手惩贪官污吏以平民怨,整治军队,数次御驾亲征,纵横决荡,平四方战乱。至承和十七年,天下太平,改年号平明,沿用三十七年,称太平盛世。”
纪央面无表情地用读课文一样的语气缓缓叙述着这段历史,把个历史讲师弄得哑口无言,想就这么放过他却有不甘心,便再开口发问。
“何以承和年间多乱事?”
“无外乎天灾**罢了!地震病疫大旱皆天灾,然天灾虽大却非主因。明德帝非帝材,喜谄媚好女色贪安逸,铺张浪费,使朝野上下能臣去,小人聚,党派林立,国库亏空,地方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封王未决,中央集权无力,地方几成国中国,藩镇割据,此为承和乱政之因也。”
这一次纪央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平淡,再回答问题措辞间有了起伏情感。问题答完,老讲师眉头不由得一挑,又问出一个问题。
“且试评轩德帝。”
“千古一帝!”
“哦?”讲师目光中有精光一闪,沉声问道:“且明言。”
“登帝位于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际,天下战乱不休,内有诸势力争夺天下,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帝势微弱,政令不行。轩德帝以强势改革政令,率军平乱,内征八方诸侯藩镇,外阻他国来犯入侵,挽狂澜于既倒,仅六年便将一个即将覆灭的成晋帝国安定下来。此后十年,内重民生,强国力,休养生息,举国同力,外重和平,重兵守边使他国不敢犯,多国通商使利益纠葛成一体,内外一时清明,国力蒸蒸日上。再十年,繁荣昌盛,四海升平,造出一个平明盛世,八方来朝,邻国俯首,国力之强盛为千年仅有,更延一百二十八年至今未衰。此等文治武功,可称千古一帝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