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铭收起脸上的调侃之『色』,认真道:“我现在确实只是个兽医,也只能是。云深没有告知你这件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近期内并没有办法给你动手术。”
至于为什么,单铭没有,看起来有难言之隐。
陆初点零头,她盯着自己的右手淡淡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过去整整五年,她不知经历多少回失望,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绝望。
所以,无论到时候结果如何,她都能接受。
单铭叹了口气,接过周芸递来的绷带一边给她固定手腕一边道:“这件事,你也无需太沮丧。你这手是陈年旧伤,治疗起来本就不是什么易事。有段时间做缓冲也好,我再完善一下治疗方案,到时手术成功率也高些只要不错过黄金时间就可以……好了,最近注意点,不要再伤上加伤了,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陆初收回右手,朝他致谢:“有劳你了,单先生。”
“客气了。”单铭颔首,让周芸把东西收好,起身去洗手。
陆初思忖片刻,问周芸:“今有熬花茶吗?”
周芸:“先生吩咐后,每日都熬着,太太要喝吗?”
陆初下颌朝单铭的位置抬了抬。
周芸了然,取过单铭喝过的杯子,道:“我这就去换。”
单铭洗完手回来,便发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多了一杯味道浓郁的花茶,顿时挑眉微诧地看向陆初。
陆初笑了笑,:“我记得上次单先生喜欢这茶。”
单铭坐下端起茶饮了一口,感慨:“陆初妹子,我发现你比云深可爱多了,我过去找他,他从来只给我一杯白水就兑付过去了。”
陆初抬头看了他身后,伸手拿了一个橘子剥,沉默不语。
单铭扭头,就见慕云深不知何时已经接完电话从书房出来站到了自己身后。
他眉梢挑起,看向每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好友,一点都没有背后人坏话被抓包的自觉,“慕云深,你自己『摸』着良心看看,难道我错了?”
慕云深凉凉地睇了他一眼:“对,因为我不需要用可爱来形容。”所以你只有白水。
单铭:“……”
这话茬,完全没法接啊!
慕云深懒得理他,径直走到陆初面前,拿过她手上正单手努力奋斗剥的橘子,一边剥一边温声问:“怎么样,手还疼不疼?”
陆初还没答什么,单铭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慕云深,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医术。”
慕云深果断无视,只是望着陆初,等她回答。
陆初躲开他灼灼的视线,道:“不会,单先生处理得很好。”
“瞧瞧人家阿初妹子多会话。”单铭“嗤”一声,低头去『摸』自己的手机,“再看看你自己,活该被人家无视那么多年。”
单铭话落,就感觉身侧有些冷飕飕的,抬头便不负众望地对上一道警告的目光。
他回神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吓得他差点把刚拿起来的手机抖了回去。
单铭定了定神,有些心虚地看了陆初一眼,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继续,我刷新闻。”
陆初莫名其妙。
慕云深目光恢复如常,他挨着陆初坐下,问单铭:“你下午没事了?”
单铭端起杯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良畜无害地笑:“有事,但是阿初的心意不能浪费。”
这话,他是故意出来刺激慕云深的。
单铭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从进门开始气氛就有些不对劲。
话落,果不其然看到慕云深剥橘子的动作一顿。
阿初?
才几分钟时间,两人已经这么熟了?
陆初不觉有它,盯着慕云深手里才剥下一片皮的橘子,心想,这速度,还不如她这个手残,考虑着要不要重新拿个橘子自己动手,比较丰衣足食。
单铭斜眼打量着二人,一边啜茶刷新闻。
忽地,他就翻到了一条头条:惊!达铖总裁慕云深已婚,妻子不是沈家姐而是……
还没看到内容,单铭就笑得果断一口茶水没忍住直接喷出来。
对这突发事件,陆初一脸懵『逼』。
慕云深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嫌弃,一手捞过纸盒直接丢到好友怀里:“擦干净,要丢人别丢到我家里来。”
单铭『摸』了『摸』鼻尖,窘窘地抽了纸把自己制造的狼藉处理干净。
他失态,是因为这新闻标题的语气实在是……搞笑!
慕云深的老婆,不就在他对面吗?
待看完新闻内容,单铭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些,他拿着手机问二人:“所以,你们今遇到的意外是这个?”
陆初不语,慕云深则是淡淡“嗯”了一声。
单铭:“你们不搞地下恋情了?”
“地下恋情”这个形容让陆初不适地拧了拧眉,她忍不住率先出声纠正单铭,“单先生,是夫妻。”
慕云深原本想什么,但听到陆初的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顺着她的话语道:“嗯,夫妻。之前也不算地下恋情,算隐婚。”
陆初听到慕云深的解释,忽然发觉自己刚才似乎纠正过于顺溜。
没等她接橘子,慕云深却临时想到什么,剥了片橘瓣先尝了,这才摊开陆初的手,把剩下的橘瓣放在她掌心,温声道:“很甜,吃吧。”
陆初看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单铭见状,默默抱起西西撸了一把。
万万没想到,今日来初云居,会被喂了一吨的狗粮。
刚开始知道二人夫妻之实时,单铭对并不看好。因为陆初『性』子太冷漠,而慕云深又过于强硬,两人『性』子实在南辕北辙,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二人竟有让他吃狗粮的本事了。
单铭想着,脑中却不期然掠过一张怯怯的脸庞,记忆久远的关系,那张脸庞有些『迷』蒙不清,但却好像是确实存在的。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晃走。
这初云居……实在没法呆了。
单铭心底叹息,放下西西起身,对二壤:“宠物医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回去。”
慕云深跟着起身:“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出初云居外,慕云深问单铭:“你跟阿初了手术的事情?”
单铭诧异挑眉:“你把陆初的片子送来不就为了这个?”
“那你行?”慕云深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忧『色』。
“你那件事?”单铭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眸:“无妨,早晚都要面对。”
慕云深沉默片许,薄唇轻启:“多谢。”
“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单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新闻上的内容,问:“只是,你今是不是冲动零?”
虽然他对沈家无感,但也知道沈氏在s市的影响力,慕云深就这么公开在记者面前放话,相当于公然表示要与沈氏作对。
慕云深闻言,笑了笑,“我看起来像是冲动之人?”
单铭见此,便知道慕云深有所准备,他松了口气,不再多什么,“那你自己心点。”
“嗯。”
单铭离开后,慕云深转身进屋,只见陆初捧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橘子只吃了一半放在一旁。
陆初在看新闻,看得正是刚才单铭看到的那一版头条,不得不这些记者文学功底深厚,但用词过于浮夸,有些脱离现实,也难怪单铭会直接喷茶。
当时陆初在车里,并没有听清车外慕云深跟记者了什么,此时目光落到那句慕云深近似宣言的原话上,还是不由怔了怔。
察觉到慕云深走近,陆初不动声『色』地将新闻切掉,抬头看向他,淡淡道:“我曾经答应过妈,绝不向人提起我是陆元的外孙女。”
但今日,慕云深却已这样的方式,将她的身份捅破。
慕云深居高临下看着她,“所以,太太是要秋后算账?”
陆初:“慕云深,我记得我从未告诉过你的外公是陆元,妈妈自然也不会跟你提这些,但似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外公,甚至连他有画册在江先生那里都知道?”
她想,她母亲都未必知道,外公还留了本自己的画册。
慕云深答:“我调查过你和妈妈。”
“那也只能调查到陆星愿这个名字而已。”
陆星愿是改过的名字,和陆元沾不上边,真正和陆元有关系的是陆澜星。
慕云深在身边坐下,重新拿起一个橘子剥着,“妈在c市的时候,每年都会离开c市两,而且都在十月份附近,对吗?”
陆初蹙眉:“这有关系?”陆星愿的确每年都会离开两,但从来不告诉陆初去了哪里。
“外婆的祭日就在十月份,妈每年都回来c市,其实是祭拜外婆。循着这条线索,要想发现妈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陆初了然,确实不难。但若他不是慕云深,而是他人,却是很困难,因为陆初和母亲已经搬回s市多年,没人会想到从c市入手。
慕云深的解释合情合理,但陆初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她狐疑地问:“慕云深,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
闻言,慕云深眉心跳了跳,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看着她有些意味不明道:“阿初,我瞒没瞒你,你用心看不就知道了?只是,你会吗?”
男人视线灼灼,二人此刻的距离不过十来公分,慕云深温热的鼻息所有若无地拂在陆初脸上,痒痒的,让陆初猝不及防想起二人昨夜的亲密,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她没接慕云深手上的橘子,而是转手拿起刚才没吃完的一半橘子,讪讪道:“我不知道。”
慕云深自嘲一笑,似是自言自语道:“你不会的,就好比如两个橘子,你下意识就选择了原先的那个,而不会接我重新递来的这个。”
陆初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实在不明白珍惜粮食有什么错。
慕云深叹息一声:“也不指望你能明白。”
陆初总是惦记旧事物,而从不肯对新事物多看两眼。
就好像她对待二饶婚姻,永远制衡在是非利弊中,而从不肯用心。
慕云深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估计要得疯,他把橘子吃了,了句“想吃让周芸再给你剥”,便起身略有几分烦躁地朝书房走去。
陆初望着他的背影,本该甘甜可口的橘子,咬在嘴间,却好像夹了股酸涩味。
她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用心,亦或者是……动心。
……
医院。
梁生看着新闻报道,十分满意自己一手策划的事情达到了意料中的效果。
不错,慕云深上次带陆初来医院检查的时候恰巧被他撞上了,不仅如此,他还从二饶交谈中,无意间得知两人结婚的事情。
梁生的第一反应,是错愕;第二反应,便是欣喜若狂。
梁生恨极了。
慕云深毁了梁氏,陆初的那一刀更是他的心头恨。
还有沈歆瑶,着好听,让他睡慕云深的女人还愿意拉梁氏一把。
结果呢?
事情败『露』后,连影子都不见一个不,还藉由沈锦文的手对梁家处处打压,『逼』得他苦不堪言!
从今以后,他更是连个男人都不是!
梁生不是傻子,初始他梁氏的事情处处碰壁有些走投无路,又被打击慕云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想也没想就与沈歆瑶达成了交易。
但现在,他明白了,自己他妈的就是被沈歆瑶这女人给利用了。
那看热闹的人来得太快也太多了。
倘若寿宴那他真的对陆初得手,陆初被他睡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身败名裂自不必,至于慕云深,纵使他再怎么宠陆初,但凡男人大概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一幕。
她沈家大姐的目的达到了,可他梁生,却会成为s市商圈的一个笑话。
更何况,按照沈锦文的『性』格,在他的寿宴上滋事,决计是讨不到任何好处,更别提救梁氏了。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咬牙切齿,沈歆瑶这女人,真他妈的狠!
梁生平素仗着梁家的关系,玩弄女人无数,这次竟接二连三地栽在女人手上,叫他怎能甘心?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今这一幕,慕云深想要维护陆初,少不得得罪沈家。
简直太有趣了!
沈家大姐不择手段要得到的男人竟然已经偷偷跟别的女人结了婚,沈锦文千挑万选看中的准女婿竟然敢公然叫嚣他,而慕云深大概也没想到有会栽在他手里。
梁生很明白,沈氏是个硬壳,达铖也不是什么软脚虾。
一旦沈锦文和慕云深反目,s市的商界必然要搅弄起一番风雨。
到时候,等这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想,该是多么畅快啊!
想象着慕云深和沈家即将狗咬狗的画面,梁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笑容有些癫狂。
“梁先生,你该吃『药』了。”突然,护士提醒吃『药』的声音打断梁生对未来的美好构想。
梁生面容扭曲地瞪了护士一眼,咆哮道:“滚!”
护士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毕竟,哪个男饶命根被废都不会有好脸『色』。
她把『药』搁在床头,面『色』如常地走出病房,心里却默默念了句“活该。”
出门遇到一个戴着眼睛的斯文男人领着警察来盘查时,还好心地带了路。
……
晚餐,慕云深待在书房没有出来吃。
周芸二次敲门回来,带给陆初一个同样的答案:“先生有事在忙,让你先吃饭。”
以前慕云深无论公司再忙,都会尽可能赶回初云居跟她一起用晚餐,今日他就在家中,用忙做借口,显得有些刻意。
陆初隐隐察觉,慕云深在躲她。
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沈家裙是来了几次电话,若躲沈家还得过去,但是躲她,根本就没有理由。
陆初想了很久,能找出的唯一异样大概就是慕云深拿新橘子给她,自己没接,然后便看到后者的神情有些奇怪。
若只因她没有去接那个橘子,就升级到冷战的层次,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陆初神『色』一冷,不再管慕云深,对周芸道:“我们先吃吧。”
陆初吃完饭,慕云深也没从书房出来,周芸送进去的晚饭,他也没动几口便让端了出来。
陆初看了眼时间,思忖着慕云深晚上要睡书房的可能『性』极大,便抱着西西上了楼。
陆初把西西往卧室的猫窝一放后,便拿了衣服去洗了澡。
右手扎了绷带的缘故,她在浴室磨蹭了许久,洗完澡从浴室一走出,便发现她以为晚上要睡书房的男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床的一侧闭目养神。
慕云深穿着睡袍,大概是没等及她磨蹭出来,直接在隔壁房间洗了澡。
陆初脚步顿了顿,目光若有若触的环顾了卧室一圈,果不其然,西西的猫窝已经不见了。
被谁挪走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陆初收回目光,把脖后颈不心润湿的头发擦干,这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爬进被窝。
刚盖好被子,就听见一声床头灯开关一声脆响,慕云深拧灭了床头灯,黑暗中,他的身躯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