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1 / 1)

琉璃在南宫楚牧的陪同下,来到国子监——皇子们日常学习的地方。

因女子不得擅自进国子监的规矩,铃兰只得在外面等候。

小小的别院,种植的不是松柏便是青竹,当真雅致。学堂坐北朝南,南面是一排门,北面则是一排窗户。

房内三两桌椅不规则的摆放着,每个桌上都摆放着一架琴筝,高台上一乌漆木桌上也放置着一把琴,两侧还摆着两盆玉兰花,看着十分雅致。右侧北面那一排窗扇尽数打开,看着着实敞亮。与高台相对的另一尽头,则放置一墙面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籍。

刚刚打过照面,互看不顺眼的聂流云此刻正坐在房间最后,距书架最近且靠窗的那一侧。

他懒散的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一双凤眼潋滟泛着光亮,余光幽幽的凝睇琉璃。

琉璃对上聂流云恨意胶着的目光,一阵纳闷。

这人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愤世嫉俗的模样?

不过,这人眼光不错,他所坐的位置倒是挺不错的,很符合琉璃此刻想附庸风雅一番的心境。

琉璃目不斜视,缓步径直的走向聂流云,衣袂生风,更显得她的身躯娇小。

一双桃花美目看似澄澈纤尘不染,纯净美好的像一只单纯无辜的小白兔,却让人一眼看不透。

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笑容,不多不少尽显尊贵优雅,然而语气却轻蔑无礼。

“往后这个位置,就属于我慕明华!”

聂流云见琉璃朝自己走来本是惊愕,听到琉璃扬言要霸占自己的位置,心中既愤怒又恼火。

夺走自己所爱之人的心,现在又来抢夺本属于他的东西。这个人当真是讨厌至极!

一时间,聂流云对琉璃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

聂流云岿然不动,一阵翻白眼,不屑道。

纵然他只是一国质子,寄人篱下。可在上南书院,在国子监,他们同为夫子的学生,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凭什么,呵!”

琉璃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却是一阵冷嘲。

柳叶眉横起,软儒的声音倏忽变得铿锵有力,“我乃大国琉璃公主,尔为属国质子,有着尊卑之别。君臣之礼中,其一便是唯君是从。你身为臣子却问我凭什么?那我告诉你:我为君,你为臣;我为尊,你为奴;我为公主,你为质子。这就是原因,听懂了吗?”

此人从一开始便处处与自己作对,真当自己好欺负?恃强凌弱一次又何妨?况且,她的身份本就不允许她低调,更不允许她当一个任人欺负的脓包。

是时候展现她嚣张跋扈的魅力了!

“哼——”

聂流云却没有被琉璃犀利的言辞吓倒,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姿态依旧是不屑。

如女子般娇俏的凤眸扬起,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道,“这里是上南书院,于此学习,你我都是夫子的学生,流云奉劝琉璃公主,还是不要在这儿摆您,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了!”

“自然,来到上南书院,本公主也应该遵循上南书院的规矩。”琉璃转眸,一瞬儿轻笑。

既然权势无法压住人,那就只好和他讲讲道理了。

琉璃心中倒是对这个属国质子充满好奇,身处琉璃国,却敢同本国的公主当众甩脸色,不可不谓胆大包天。

面对聂流云的不屑,琉璃自是生气,可越是生气,她越能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眸光轻敛,悠悠道,“上南书院讲授琴棋书画诗酒茶,这节课既然是讲琴,那我们不妨就比试一下琴技。”

“胜者,这个位置就归谁,如何?”

聂流云凤眸挑起,本就看不惯琉璃这副故作淡定的模样,目光中的鄙夷毫不掩饰,但他却十分认同琉璃用琴技一较高下的方法,下巴微抬,干脆回道,“却之不恭!”

“既然比试,那么得有比试的规矩与判定之人。”

不然在比什么?

“南宫楚牧与你私交甚好,又是我的陪读,让他做裁判倒也妥帖,你觉得意下如何?”琉璃不急不缓道。

聂流云自是同意的,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南宫楚牧便一脸难色的推脱道,“可我并不懂琴啊!”

聂流云闻及,浓眉骤然蹙起,顿感棘手。一时想不出应该由谁,来担当此差事。

而琉璃亦是陷入微妙的缄默中。

忽地,南宫楚牧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兴奋起劲道,“四皇子对琴瑟音律向来见解独到,夫子也时常称赞,我看此事由四皇子判定甚好!”

四皇子?琉璃对她这个四哥没什么印象,只怪他平时为人太过低调,导致他在后宫之中,至少在她面前,没有半点存在感。

南宫楚牧温润儒雅的走到屋子的另一隅,一个角落中,对着慕明昀,恭敬的笑道,“四皇子,子贤恭请您做琉璃公主与聂哥哥,较量琴技高下的裁判吧!”

慕明昀听完南宫楚牧的话,这才慢慢抬起头。

其实从琉璃一进门,他便注意到这个与他生的卑微不同,皇室的另一个极端。

这个皇后至今唯一所出的正室嫡女,一生下来便有封号,身份显赫的琉璃公主。

而他们的谈话,慕明昀自然也听到了。

因为南宫楚牧的缘故,琉璃的目光落到慕明昀的身上。

他面容清癯,身躯也因太瘦而显得羸弱,不加修饰的锦衣已经洗的发白,乌黑的头发用一支光秃秃又简单的翡翠簪挽住。

身为皇子,他的打扮的确十分寒酸。

慕明昀身上唯一吸引琉璃的地方,便是那双眼。

那双眼看似毫无生机,甚至有些病态,但是瞳眸深处暗自生光,仿佛墙角悄然生长的小草。虽略显卑微,却坚韧不拔。

慕明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答应。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哑巴,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为了生存罢了。

言定,琉璃与聂流云相对而坐,一场公主与质子,琴音与琴技的较量即将展开。

聂流云一边调琴,凤眸一边盯着对面的琉璃,眸里依旧是不变的敌意。

而琉璃只是目空一切的望了一眼,便不再看他。

琉璃对琴瑟向来喜爱,她不想因为看到不开心的人,而扰了她弹琴的雅兴。对琉璃而言,这是对琴的一种亵渎。

若非真的酷爱音律,当日她也不会因为一首《广陵散》尾随而去,更不会对偶然相遇的人怅然若失。

聂流云的母国乌蒙国人手一个乐器,他的族人们从骨子里便透露着对音律的天赋。聂流云身为皇族自然不遑多让。

这一战,明显聂流云占优势。

抚琴,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轻轻撩拨琴弦,行云流水的开始弹奏着。

一首《江南烟雨》不紧不慢的弹奏起,琴音丝丝缕缕,如同绣娘一般一针一线之中勾勒出江南烟雨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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