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省吃俭用几个月,终于攒够了买三轮车的钱。这三轮车也怪,三个轮子看似稳定看似好骑,但你要往左走,它偏偏向右拐。在厂里的操场里练习了一个上午,他就骑着三轮车歪歪扭扭地进了马路。刚到厂门口,远远地有个妇女招手,说坐车坐车!她要去江南的一个学校,他开了五块钱的价,她可能有急事没有还价。第一桩生意就这样做成了,看起来这钱也不难赚啊。
&12288;&12288;每天上完夜班,换掉沾满铁屑和煤渣的衣服,他顾不上休息又骑着三轮车去走客了。一个月下来,他的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眶。没办法,他必须得坚持。在江边路,一家四口坐上了他的车,男的精瘦,女的肥胖,外加两个小孩。他用力地踩了起来,三轮车吱吱作响,来到梅江桥头的时候,他已经汗流浃背了,上桥的坡较陡,他竭尽全力地往上冲,爬到一半,车不动了,并有倒退的迹象,绷直的车链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踩不动我们就换部车!女人在车上嚷,随着她身体的扭动,车子往后退了一点点。为了那几块钱,他低了头,如老牛般拼命,最终才把那一家四口带到目的地。
&12288;&12288;听同行们说,市区不是很太平,有一帮小混混,无法无天,整天在街上游荡,专事勒索走客的。听说县北那些比较彪悍的同行都在车上备有链锁,不仅敢向坐霸王车的小混混要钱,受到欺负时还会抽出链锁挥过去,几次火拼以后,互有受伤,倒也在一定程度上镇得住那些小混混,但除了县北的,其他地方的走客者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是一样得受小混混的鸟气,毕竟寒光闪闪的匕首可是不长眼的。这天中午,他已赚了五十多块了,战绩还算辉煌
&12288;&12288;他正准备回家,两个青年从街角窜过来,钻进车篷里,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去某某路,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两个都梳着中分头,上身花衬衫,下身喇叭裤,其中一个脸部瘦削,长满麻子,另一个右臂上隐隐约约有虎的纹身。看什么看,走哇!小青年向他发号施令。他知道碰到什么人了,整个身体犹如跌入了冰谷,无奈地踩起了三轮车,罢罢罢,顶多不收他们的车钱。到了某某路,俩青年又说要转入某某巷,最终来到了一条断头小巷,俩青年跳下车,拿出匕首指着他,叫他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一上午的辛苦钱就这样被人掠夺了,看着他们走远,他啐了一口,爆了句粗口。回到家,饭菜和汤都已经凉了,家人正眼巴巴地等他回来吃饭。幸好天气还不冷,家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却一口也吃不下,想起中午的事就心酸。
&12288;&12288;祸不单行,被抢后不久,他又损失了几百块,还跌伤了身体。事情是这样的:他的三轮车刚转到路口,一辆小面包风一般地冲过来,带倒了三轮车,他扑到了粗糙的水泥路面上,手肘擦烂了一大片,他首先想到的是幸亏三轮车上没有客人。他刚从地上爬起,一个戴墨镜的从小面包里冲下来,揪住他的衣领说,你刮破了我的车,先赔钱,要不然别想走。他用破布随便包了一下伤口,跑回出租屋拿了三百块钱出来,才赎回了三轮车。拿回三轮车以后,他才用了几瓶紫药水涂了涂伤口,伤口如火灼般疼了好几天。而出事的那一天,正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12288;&12288;三轮车生涯,可让人感知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因为走客,他经历了截然不同的两场饭局。一次,他载到了一个回乡的番客,带那番客在市区兜了一下午,领略家乡风情。后来,好心的番客不但支付了较高的车钱,还叫他到酒店同桌吃饭,席间,番客及其家人不停地给他夹菜。还有一次,他载两个人到饭店,一个是生意人,一个是某某局的小头目。生意人还算热情,叫他一起吃饭,肥头大耳的小头目面有难色,生意人有求于小头目,只能安排他在大厅吃。他看见生意人必恭必敬地带着小头目进了雅间,就在他大嚼还算可口的饭菜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发廊妹模样的女人提着一瓶白酒进了雅间,很快里边传出了阵阵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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