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送空盘子下来，眼见厨里只有团娘一个，不觉问道：：“乔老板去哪儿了？”
团娘不看他，自顾自忙着，半天方应了一句：“老板有老板的事，你一个伙计，管那么宽做什么？”
齐叔不地看她一眼，心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若不是必须要问，我愿意来触你的霉头？
团娘也回过味来，依旧不看对方，嘴里淡淡加了一句：“在后头呢，我让她歇着去了。她不比咱们，白天黑，没个消停的时候。”
齐叔愈发不：“这话你在这里怎么说的？虽是厨，保不住有外人进来！你提黑做什么？平白给咱们老板招祸呢！我才在外头可人说了，东盛特使，今儿晚上就到！这地界，想必又得有段时候不得安宁了！”
团娘硬绷绷地回话衬他：“来得好来得妙！正该来呢！早定下来早安生！不然总这么悬着，也不知自己是哪家哪户的，成了野种了！”
齐叔被她连轰带喝地说了一通，反不接话了。
他和她的相方shi便是如此，他真急了，她是晓得退让的，不过她发起狠来，他就自觉闪了。
半晌之后，待团娘脸上火光消下去大半，齐叔方才开口：“中原的来了，你也知道是什么人了。东盛的也将到了，唯有西平那边，不知又将来个什么人？”
团娘嘴里哧了一声：“来个什么人？总是一只鼻子两只眼，还能来个妖怪不成？真有妖怪，也等不到现在了！”
齐叔看着忧心冲冲的样子。
团娘等了一会，生起气来：“有屁快放，我不是那样会看人脸给人好话的主儿！”
齐叔四下看看，又特意拉起帘子向后头张了张，确定无人方才细声细气地道：“听说，这回西平来的不止一位，只怕有要员将到！”
团娘立刻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得的要员？咱老板摆平了一个，还摆不平第二个？只管来，厨里正缺肉呢！“
齐叔又不了，瞪住团娘冷道：“咱乔老板可不是孙二娘，归庄也不卖人肉子！团娘子，今后这种话你可少说！没麻烦也招惹上麻烦来了！中原新来的那位孟老爷，还在二没走呢，你成心找事不是？”
难得的，团娘没回嘴。
前头说了，他进她便退的。
齐叔见对方自知有愧地低了头，语气便又和缓起来：“我才听从西边过来的人说，西平特使前几天并没回朝，反是去了皇庙。”
团娘倒抽一口凉气：“难道是去请他家的八皇子？”
齐叔重重点头。
团娘差点接不上气：“你，你不是，上回，我记得，你好像，不是说过。。。”
“闭嘴！”一向镇定沉稳的齐叔，忽然厉声喝断团娘：“这话是在这里说得的？”
团娘无言以对。
“八皇子的事，且先不要告诉咱乔老板。他的来历，可。。。”
团娘陡然又断齐叔：“不让我说，你自己倒说得起劲了。”
齐叔怔住，半晌，脸上露出常见的微笑来：“还是你有理，团娘子，你一向有理。”
团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后面屋檐下，无声无息，慢慢滑下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乔月。
刚才齐叔和团娘的话，她一字不漏地收进了耳底。本想站的高望的远，上屋顶看看孟宇那小子走了没有，不料竟意外收获进厨里那番对话。
归庄人人都有秘密，这话不假，不过瞒着她乔老板的，却是不多。
那么这位将临哲州的西平八皇子，上又到底有什么秘密，让齐叔和团娘如此鬼祟，甚至连自己也不能知道呢？
厨里，齐叔和团娘的对话还没结束。
“上头那位，”团娘指的是孟宇：“怎么说咱们乔老板的？你没听见什么？”
齐叔淡淡回道：“不过是说机灵伶俐那些罢了。那也是个有心机的主儿，在这里只会说场面上的话，深一点的都不会吐露。”说到最后，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团娘奇怪地看他一眼。
齐叔低头整理菜碟子：“说起来咱老板也是太过伶俐了些，有时候我想，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团娘顿时恢复活力，捏起锅铲虎虎生风地向齐叔劈头来：“自然是好事还能是坏事不成？你这忘恩负义没心的东西，你的命是谁救下的你忘了？如今倒说这怪话！当时她救你怎么不嫌她伶俐了？！”
齐叔不让不退，口中愈发叹息连连，也不再说话，抬头看了团娘一眼。
只这一眼，团娘手里锅铲就有些不下去了，愣了片刻，重重丢去了灶台，发出桄榔一声巨响。
“咱们的命都是乔老板救的，她今儿要拿去，想必没人肯留到明日。”齐叔低下头去，声音细若游丝：“不过她自己的，可贵多了，若能省下操那些闲心，平平安安活到老，岂不是好？”
这话已不是伙计对老板，倒有些父亲对儿的心意了。
团娘半天没说话，过后也叹上了气：“谁说不是？可老板的心si咱们谁能说得动？她下定了决心别说一头牛，就十八头牛，一百八十头牛那也是拉不回头的！小子活在乱世已是不易，如今天下安定，正该好好将息，谁知她到底还是动了那个心si，唉！”
什么心si？自然是报仇，报仇，再报仇。
重要的事，得说三遍不是么？
厨里正一片黯然，外头煤球却冷不丁地大叫起来：“齐叔，上叫你呢！”
齐叔忙向外赶去，团娘在他边紧叮嘱：“你多长个心眼，替乔老板盯着些！”
齐叔心说咱老板是谁我又是谁？这不是废话么还用你说？
上雅间外，小童正垂手而立，见齐叔上来，忙陪笑推开门去：“有劳您的！”
齐叔连应了几声，侧让开对方：“别脏了你的手，这是怎么说？本该我该的差事怎么好让你来？”
说着话，人已经到了门，却不料，眼睛里陡然印进了乔月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