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人已到门口,一只脚已然伸出门外,却忽然回首,若有似无地反问孟宇:“倒是孟老爷,问了这许多话,可真有把握,替中原拿下哲州么?”
孟宇心里咯噔一声,错愕之余,竟有些痛快的感觉。
问的好,问到点子上了!
正如蛇七寸,这小掌柜的很懂得攻击之道么!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
“算是有的,心愿也是有的,希望么,人生中之指lu明灯,自然也是有的,只望老天能成全罢了。”
答得好!
乔月在心里给了个赞。
不过面纱上一双妙目,依旧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乔月微微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齐叔早她一步,回到厨里将一切都告之了团娘,也是省得她过后絮刮自己的意si。
于是厨门帘一动,团娘心也随之大动,抬头见是乔月,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站在眼前,心里长舒一口气,手下翻炒得愈发起劲了:“老板你回来了?”装得无事人似的。
其实心里有些发怯。
好端端的乔老板又跑到上去干什么?
不会是听见自己和齐叔刚才的话了吧?
还是因为自己提起旧事,得她心里也动了火气?姓孟的是中原来的,乔老板要去寻他的晦气?
乔月只是朗朗而笑:“我能有什么事?什么阵仗没闯过?见个把爷们还能惊着我不成?才你说得他那样聪慧睿智的,我少不得再去试试。”
团娘有些讪讪地:“不是这话,我不过是怕,”犹豫间,还是将那烫嘴的字吐了出来:“您听见往事,有些兜不住火?”
乔月晃悠悠走到她后,先向锅里看了一眼:“糊了糊了!炒虾仁只要七铲半,你再不动手,不是爆炒,成了糊锅虾仁了!”
团娘向来将食材看得比自己还重,低头见锅底真粘上一片,慌得手忙脚乱,铲之不叠,煤球闻见味儿冲进来,眼巴巴看着那一小碟被急救出来的虾仁。
“拿去吃拿去吃!”团娘心烦意乱地将盘子拨向煤球,后者眼里闪出绿光来,嗖地一声抄起盘子就没了影。
“这小子,”乔月的面纱被风兜得上下不定,口中便嗔道:“不改!”
团娘索放下锅铲,双手抱在前,直直看着乔月,一付你不说我不干活的模样。
逼到无可奈何之地,耍赖也是一招。
难得一见团娘如此,乔月笑得面纱都抖动起来,摊开双手装作无奈地道:“好啦好啦,服了你!我就是好奇这个人罢了,有什么往事今事的?反正心里是已经定下来的事,动不动火,总归要一笔清帐的!”
她的话是带着笑音说出来的,可听进团娘,心里,却是一阵阵阴森冷嗖,甚至连煤球,都觉出了气氛的不对。
“帐是要清的,可是乔老板,这不是桩容易的事,您好好的样年华,如今咱归庄生意也正是红红火火的,”团娘想起齐叔的话来,硬着头皮,劝道:“若不然,您就别。。。”
乔月纤纤玉指,轻轻从灶台上拂过,顺手将冷水倒进热锅里,只听得兹拉一声,顿时水雾叠起。
“就这么算了?你能忍么?!”乔月的声音里,玩笑之意退去,冷厉慢慢显露出来,面纱上如水双眸里更像是含了清幽冷月,冰冷无丝毫温度:“日子再好,也是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嗟来之食!团娘你能咽得下去么?你能?我却不能!”
“才在上,我已听出来,孟宇的父亲乃五年前死于此地的镇大将军,这一点,团娘你说对了!当年老将军讨伐东盛不成,死于西平之手。彼时孟宇成年,并刚于中原殿上受笔亲点,做了新科状元,闻听噩耗,此时就于圣上面前许了重誓,定要从东西二手中夺回哲州,以正父名。”
乔月脸上挂上一丝冷笑:“如今他来,自然是带了必将哲州拿下的决心。咱们等了几年,不也正等这么个机会?“
哲州若能归顺中原,一切都将得容易许多。
当然了,若不能,乔月也自然另有计划。
不管怎么样,她总要一偿心愿,让那些当年谋害抛弃自己,手上沾着血的那些人们,也尝尝背叛和受凌辱的滋味!
团娘见她眼里闪出绿光来,知道再不能劝了,只好讪讪地道:“没想到,姓孟地倒肯在掌柜的面前说实话呢。”
乔月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此人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去世后,家中再无人口,他早在离京时便于皇帝面前要了封赏。若将来赢回哲州,他便愿守此地,既可震慑东西两边,又可守父亲英灵,也算二全齐美。皇帝许了他,若能成事,自然是得偿所愿了。此人雄心壮志,事在必得,因此并不怕人知道的。”
团娘瞠目结舌,没想到乔月上去片刻,竟知晓如此信息。
乔月看着她,目光缓和下来:“大半是我试探来的,小半也是我的揣测罢了。”
团娘忙不迭地接话:“掌柜的心si一向很准,这必是真的了。”
面纱下顿时飘出一声银铃似的笑:“团娘也学会拍马屁了?将来衙门里缺人,要不要我替你举荐举荐?”
团娘立刻又咬了牙:“那才好咧!我给他们做饭,吃死那帮老爷最好!”
乔月有意逗她:“刚才不是说要过好日子么?现在好日子来了,团娘你又不要?”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裘清冷冷的瘦削影,团娘忽然心又软了下去。
许是想到自己儿了?
她若活着,怕不也有这么大了?
“乔老板,要不然。。。”团娘再次想起齐叔刚才的话来,口中喃喃地道:“其实有些事,咱们不如。。。”
乔月岂能不知对方将要说些什么?看起来,不给她个决绝,今后团娘她还得这么念叨!
雷厉风行地,乔月断了团娘的话。
“安而si危,”乔月咬紧牙关,眼眸深掠过一道血寒芒:“团娘你难道能全然忘了前事?当年要你一族命的人,如今可还在中原的銮殿上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