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子你这是怎么了?”煤球一惊,心里由不得疼起来,他一向当恩子亲妹妹一样,每日只知好的献给她,坏的自己留,恨不能哄得她每时每刻都高兴才好。
因他自己是孤儿,乔月对他的恩他一时半会报不了,忽然来了个比自己还小的恩子,又是个孩子,自然就都倾泻到她上去了。
见她哭成这样,煤球简单的想,一定是自己不在时,外头有什么ke人欺负恩子了。
“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惹得哭成这样?”煤球边说边捋袖子:“说出来,哥我替你报仇出气!”
恩子将团娘的服揉成一团皱,偏过脸不看煤球,鼻子不通似的哼了一声:“你才不敢!”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厨里所有人都听见。
自然也括乔月了。
齐叔向煤球使个眼:“小丫头的事你少管!一个男人管这些做什么?你吃了饭没有?没有自己锅里捞面去!今儿吃干!”
干面乃煤球最爱的主食,比米饭更得他心,且经过了团娘的改,更比一般干美味得多。
面是略煎过的,外酥软,黄喷香,再配上焯过水的豌豆尖,拍成片的黄瓜块,拌上自家磨的芝麻生三合油,现研磨出的蒜泥。。。
煤球每次要吃脸盆那么大一碗,过后只说撑死了,不过嘴里还是馋。
不过今天,干对煤球失去了吸力。
至少,失去了一半的吸力。
煤球听见干两字之后,本能地咽了下口水,可目光还是聚集在恩子上:“团妈妈,你不是个黏糊人,怎么你也不开口!枉费你平时那样疼恩子妹妹,白见她被人欺负了,就不吭声?!”
团娘一言不发,只将手轻轻从恩子头上抚过,久,抬眼看了看乔月,长长地叹息一声。
乔月眯了眯眼睛,将屋里各人扫视一眼,并不特意留意谁,对团娘也是一样,随即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抱臂斜靠在窗前,懒懒唇笑了。
“煤球放下你的袖子,别说那些孩子气的话。恩子在我归庄还有谁敢给她气受?”
一语点醒煤球,本来蠢蠢动的手臂,缓缓放了下去。
是啊,归庄有的名头,自开张以来,除了炎三那伙人收了银子特意捣鬼,还没人敢在这里惹事。
欺负恩子?
那似乎更不可能了。
可既然不是ke人,那难道是自己人?!
怎么会?!
“齐叔。。。”煤球慢吞吞地瞥了齐叔一眼,后头的话到底没敢吐出去。
我知道不是您您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啊不是您对吧?
齐叔虽老却不浑浊的眼神,箭一样刺向煤球的脸。
你小子昏头了!
煤球有些胆怯地缩回目光来。
团娘更不必说了,疼恩子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这么说来。。。
煤球的目光有些迟疑了。
?!
再迟钝他也推理出这个结论了。
不过,莽撞如他,此时也不敢看乔月。
因乔月昂首,斜眼睇着他,清丽黛眸中露出玩味和莫名的兴致:“我一向当你只有力气没有头脑的,怎么?猜出是谁了么?”
煤球嘴角抽了一下。
“,”他看了看恩子,又看看乔月,绞尽脑汁,试探地劝:“您别跟恩子生气,她哪里做得不好了,我替她陪不是。想是你骂了她,她自己愧起来了,看哭成这样,必是知道错了,您说句宽心的话,劝她起来吧。”
乔月静静站在窗旁,唇角微微起嘲讽弧度,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覆盖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
在她开口之前,轻舒皓臂,忽然地,乔月将脸上玉纱除了下来。
一屋子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乔月脸上,那道骇然的疤痕贯穿左右,几乎将一张绝丽容,分成了两半。
当然,丽是不复存在了。
“活在乱世下,真不容易。”乔月声音不高,却有些不怒而威的肃然:“如今能有这样安生平稳的日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好哭的?”
团娘放在恩子头上的手一抖,忽然定住了。
齐叔望望乔月,又望望团娘,眼里渐生出些萧然之意。
何苦来?!
团娘子,你这是何苦来啊!
也是年过半百之人,也是风里浪里死人堆里滚爬出来的人,怎么好好的,就叫个半大孩子给蒙了眼?!
“齐叔,”乔月的话却还没有完,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神的化:“恩子自个不清楚,您记好,您说说看,三个月前她来时,是什么样的?”
齐叔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什么样?外头做粗活的什么样,她就什么样。也不过略比子些罢了。”
恩子盖在团娘膝上的体一抖,忽然眼里没了泪。
“王家小康,可惜对你不仁。”乔月眸光蓦地一深,目光终于扫向恩子:“我这里也许不合你心意,到底对你有恩。你的名字怎么来?别忘了这辈子,你总受人之恩。王家也许待你太薄,可人家毕竟没将你甩到大街上等死。我这里也许不能供你做富家小,不过,到底还是给了你一条自由的出lu。”
这话真心实意,不参和一点虚词ke。
不过真话,往往沉重到让人不堪而负。
恩子猛地从团娘膝下站了起来,直挺挺杵到乔月面前:“乔老板的话,总是滴人不漏!对!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没人疼是自当应该的了!不过王家有什么恩?少爷眯眯的却又做不了主!没用的男人!不然这会子我早是姨娘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给人端茶送水的看你脸?!”
剽悍不知羞耻,真真开了众人眼界。
原来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没能做成人家姨娘。
没攀上高枝。
眼皮子这么浅,也就怪不得,总对别人上服头面什么的,眼馋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