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拘回来的王啸被放了,可被请回来协助调查的崔国宝,却没有回家的机会了。
他因收受贿赂被移交给了检察院。
崔国宝对他曾打电话给死者,之后死者又两次回电话给他这事矢口否认。但办案人员在他的手机上,找到了相应的通话记录。
他看到手机上有与伍鸿城的通话记录时,相当吃惊,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对于事发当晚,他坚持他和妻子十点十分就上床睡觉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通话记录,他不知道。
他在省直机关工作的妻子和他的说法相同,都是晚上十点过几分就上床睡觉了。
但办案人员可以肯定的是,他所打的电话与伍鸿城的死是有极大关联的。所以在他拒不承认打过电话,又不能证明他的手机在事发当晚在别人手上或者别人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时,办案人员反复盘问试图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说出打电话的原因及主谋。
无论如何盘问,他坚决不承认他打过电话,也不承认他与伍鸿城的死有关。
或许是不断盘问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太大,或许审讯的警员对他不供出主谋他就是杀人犯的暗示太过明显。他崩溃了,在审讯室里痛哭流涕。把他受贿、赌博,甚至多人乱.搞的事情都交待了一遍,以证明他与伍鸿城案无关。一开始他只交待了与鸿城地产有关的受贿问题,后来随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把他所收受的其他公司贿赂统统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遍。
但不管他交待了多少问题,情绪如何失控。崔国宝对于打电话给伍鸿城一事都是坚决否认的,对与别人同谋谋害伍鸿城一事也是坚决否认的。
得,专案组还没搞清楚他与伍鸿城案到底有多少关系。但他交待的受贿金额,已经足够移交检察院反贪局了。
他拒不承认,只凭通话记录一项,实在不可能定他什么罪。看他的样子,都崩溃成那样了,还坚决否认。除非能有其他过硬的证据,否则不可能撬开他的嘴,让他交待与伍鸿城案相关的事了。
没办法,只得先把他移交检察院,先办受贿案。
其他方面能查的都查了,没有任何线索。
至此,伍鸿城堕楼案又陷入僵局,与之前的那些案件一样,毫无头绪,破无可破。
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其他案子也不会因某个案件没侦破而不发生。
没几天,专案组的人员都抽调着忙其他案子去了,只剩个空架子还在挂着,命案不破,专案组不撤。
伍鸿城的家属来闹过几次,但案子没头绪,谁也没办法,都被支队安排人打发走了。
还有的就是,陈蕴诗和张杰这对‘垃圾桶’搭档。
张杰仍是能偷懒就偷懒,得闲一会儿是一会儿。相比之前,他最大的改变是陪着陈蕴诗这个‘老’女人东奔西跑,对他来说不再是忍受,而是渐渐变成了享受。
陈蕴诗则不断努力看案卷,努力找线索。
陈蕴诗其实不老,只有29岁,相比24岁数的张杰是大一些,但老女人,只是张杰对她的要求不满时腹诽用的称谓。
她其实只是一个脑洞有点大,思维跳跃得比较厉害的女生而已。没男朋友,爱吃炸洋芋。上班时开脑洞乱七八糟的想想,下班后窝在家里看看韩剧。这基本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这天下午,她看案卷看得累了,坐着又有点无聊,于是她就叫上张杰,走,去询问嫌疑人去。
直到开车出了支队大门,她才告诉张杰道:“那王啸肯定和这些案件有关系,但队长不让查了,我们自己去。今天我们就去打草惊蛇,直接告诉他我们所掌握的,每次案发前他都驾车到过案发地。看他是怎么样的表情。”
张杰抗议,说这样做没有任何作用。
但张杰的抗议自然是无效的。
到了第二轿车修理厂,才停好车,远远的就看到那拐角处两个女人围着王啸,站在那里说着什么,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的看着。看那两个女人,岁数应该都不小了,但都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立马来了精神,想,不会是王啸当小白脸骗了人家的钱,现在找上门来了吧?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觉得相当可乐。带着张杰走了过去,饶有兴致就围观起来。
那俩女人看到有人来了,还是两个穿警服的,其中一个略显年轻但颇有气势的女人就转过身来要和她俩搭话。
陈蕴诗忙伸手阻止道:“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前来找王啸的是陈沪生的姑姑陈呈和母亲蒋明丽。
陈沪生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可右腿已经没有了,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他这一辈子,已经基本没有了站起来的希望。
一家子的宝贝成了这个样子,全家人心中都很憋闷。姑姑陈呈更是诚惶诚恐,生怕哪天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因为那跑车,是她买了送给陈沪生的。所以她急于为家里树个目标,让哥哥嫂嫂胸中这口气有个发泄的地方。
在她知道自家侄子与樊弊衣的朋友冲突,后对方又以极高速度追赶并超过自家侄子陈沪生的跑车,导致沪生车速过高而失控出事。她就撺掇着嫂子去找了一次樊弊衣,可没达到让嫂子出气的目的。当时陈沪生还生死不知,去找樊弊衣,是回家时顺便。可找王啸麻烦,那就不方便了,所以事情就搁了下来。
现在陈沪生的‘判决书’已经落到了地上,一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了。是时候让那始作俑者感受一下陈家的愤怒了。
所以她带着几个公司的保安,拉着嫂子就来了。她老公之前就跟她说了,那可是樊家樊弊衣的准男朋友,还是要顾及一点樊家。
可她觉得,那个修车的和衣衣现在还不是确定的男女朋友关系,可哥哥的独子、陈家的独孙都已经废了,难道还不能找找那修车的麻烦吗。再说,樊家强,陈家也不差。
她想,不论是以权、以势、以钱、还是以暴力,都要让这个修车的小子颤栗着跪在地上任她们宰割。
可她没想到,这个名叫王啸的居然是个滚刀肉,他没有被打击到,她们却被打败了。
本来带着六个当过兵的、孔武有力的保安来,觉得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了。可人家虽然穿着普通的工作服,一身的油腻。可随便往那一站,被撑起的T恤,倮露在外的手臂,无不表露着那个男人的强硬。不是态度上的强硬,而是身体上的强硬。那种肌肉的质感,极具雕塑感的线条,让人觉得他就是由钢铁组成的。更可气的是,他随意环视她带来的几个保安,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对视,有两个甚至立即就把头低了下去以躲避他的目光。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失语了,思维混乱了。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想,被这样的男人压着,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三十九岁,正是某些方面需求最强的时候。
蒋明丽看着那男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她们面前。可一直主导‘问责’这件事的小姑子,神色不宁的上下打量着那个导致自家儿子出车祸的男人,一言不发。蒋明丽只得无奈的先开口。
说了两句,小姑子才仿佛回过神来。
陈呈有些差涩,虽强自忍耐,但实在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
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慌乱,陈呈接过话头。因为嫂子虽说是副校长,但其实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对这些事不擅长。
虽然话接过来了,但味道已经不对了。很多话说出来总是差了一点气势,她霸道女总裁的气场没有了。
更让她气愤的是那王啸那种轻慢的态度,毫不在乎的表情。还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的。
他说他有视频可以证明他根本没有理陈沪生,只有陈沪生像条狗一样乱咬,然后陈沪生先走了,他也没有去追赶陈沪生。
他说陈沪生像条狗一样乱咬,不仅她气得够呛,嫂子的脸都一下就白了,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也是,儿子还躺在医院里,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残废了。前来兴师问罪,却被导致这一切的人把自己儿子骂作条狗。换自己也受不了,陈呈对嫂子的悲愤感同身受,连忙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嫂子。
她正要以武力为威胁。谁知那男人已经抢先说,要上演全武行,她这点人还不够看。那男人这样一说,她带来的保安更是温顺得像小绵羊一样。
她威胁说让警察抓他、让相关部门收拾他。人家丝毫不惧,轻蔑的说,尽管放马过来。
她说要去找他们厂的老板,让他丢工作。他说,我平均四个月换一次工作,你要有兴趣尽管去说,这里我都干了三个多月了,你不说我还想着换呢。
她威胁说要去找他家人的麻烦。他终于正眼看她了:“够胆你就去。”
她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威胁人家,反被人家威胁了,他就那么一说,还真就让她噤若寒蝉。
她觉得她已经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了,又想今天真是大失水准,再想人家随便说一句,自己就不敢多说了。她又气又急,这哪里是欺负人来了,完全就是送上门让人欺负来了。
她恨不得咬他两口,可望着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哪里能咬得动!
哪里能咬得动?她又上下打量他,嗯,耳垂能咬得动,咬他嘴唇也能咬出血来!至于舌头……
啊呸!我这是怎么了,她突然反应过来。想些什么呐!
现在不是又气又急了,是又气又羞了,差点哭了起来。
一个跟着陈呈来的保安,看到平日高高在上、性感俏丽的女总裁居然莫名其妙的就露出娇羞的表情来,不由得看痴了。
就在这时,陈呈发觉有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她仿佛看到了救星。转过身来正要说话,谁知走前边的那个女警竟然伸手往前虚推,阻止她说话,口中还说道:“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然后就站旁边,一副看戏的架势。
她差点就一口血吐出来了,这是什么警察啊?难道没看到我需要帮助吗?
转念一想,就算警察帮她,她怎么跟警察说?难道说:“警察同志,我要欺负他,他不让我欺负?”
她正在那里想着,就听得王啸说道:“两位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班去了。”
王啸也郁闷得很,我都那么低调了,自己开车翻田里还要来找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因此,王啸说话就不怎么客气。
可这两个女人也好玩啊,一个被自己一句话就激得泫然欲泣,看起来没人扶着都站不稳了。
另一个自称是陈沪生姑姑的,虽然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但其实应该是四十团转,不是小女生了。一开始还一副霸道女总裁的架势,带那么几个壮汉来,本以为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
谁知却和自己斗起了嘴,那脸还一会红一会白,白了又红的,不知道搞什么鬼。还敢威胁自己家人,小小吓唬一下,居然就要哭了。
真是的,她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搞笑的。
见她们都没有了反应,只得问一下,免得一会还纠缠不清的。见都没有反应,就转身抬腿要走。想了想,又回过身来道:“那陈沪生不是没死吗?没死就没关系啊,会好的,总会好的!”
蒋明丽一下子爆发了:“好什么,我儿子已经残了,残了!”
然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啸很认真的道:“这不是我的错。而且,会好的,终归会好的。”
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