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万物初长,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哪怕是死寂的夜晚,依旧能听到生命的歌唱。黑夜里,走在青葱竹林间,点点荧光在风中晃悠,时而轻飘飘地掠过,时而猛地散开来,像是烟花一样。
周浅颖便是这个夜晚的观众,她也没有想到,夜晚的竹林这么有趣,不过她没有心情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周浅颖一路往竹林深处走,在夜深人静时,离开了镜司。
张月睡得很浅,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谁在这小船上,就像是镜司的看门人,谁进谁出,他都知道,只要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他都会醒过来。比如现在,张月坐起身来,看着隐于竹林里的周浅颖,喃喃自语,“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呢?”
虽然好奇,但张月还不至于跟踪上去,那可是痴汉的行为。所以,在疑惑了一会儿后,张月便直接躺倒了,睡觉重要,睡觉重要,张月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不多久,他重新进入了梦乡。梦里面,张月躺在一朵悠悠白云上,漠然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漫山遍野的血,分不清是人血,还是妖血。天上一片祥和,地上则是血色的炼狱,张月也说不清这是好梦还是噩梦。反正梦终归是梦,张月心里如是说道。
走出镜司,看着昏黄路灯渲染的街道,周浅颖有些失落,比起那夜晚的竹林,镜司外的世界少了些生气。一眼望去,点点路灯,洒落下一个个光圈,照耀了一小块地方,将这些光点拼接起来,便是一条在普通不过的街道。
周浅颖叹了口气,一闪身,脚下红色花瓣升起,她乘着花海向天空飞去,速度渐渐加快,当她升上高空,花瓣将她簇拥着,她就是花中的女神,妖艳的红花也只是她的裙下臣。
……
海底,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就好像独立与地球的一个小星球。开发至今,人类也没能完全了解海底的世界。在那个黑暗的国度里,有着独属于*大海的规则与制度,莫说寻常人类,就是怀有超自然能力的异灵人,面对海底也怀有敬畏之心。
鲲穴,坐落于海底深处,千万年来,经历过世界的无数动荡依旧存在着。天下间,已经有千年没有再见过鲲了。世上,只有只字片语对鲲的描写,不知真假,也无从考证。传闻,在异灵界,数千年前,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异灵人,曾经养过鲲。那时,人们常能看见一个仙人骑着鲲在海天之间肆意流窜,天大地大,也没有能拦住他的沟壑险阻。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谁也道不出真假。
而今天,第一次有人,不对,有妖揭开了这个传说的面纱。保持了千年安宁的鲲穴第一次发出了动静,虽然只是一声低沉的闷响,却也在瞬间,赶走了方圆万里的生物。流窜的海底生物,将海底搅得天翻地覆,淡红色的血被海水晕染开来,像一缕缕烟在飘。
女人穿着一身血色华袍,三千青丝束成一个流云髻,用一只红花簪别着,面目俏丽,两道柳眉微微挑起,一双明眸含着血光,腥红的嘴唇抿着,仿佛咬着一颗血珠,眉心间点了一粒朱砂。
黑暗中,两束金光猛地射出,所过之处,一切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万籁俱寂,没有半点生命的声音。女人毫不在意,她手在海水里轻轻晃动,纤纤细指波动海波,一柄血红色的镰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掌心中,密布着瑰丽的花纹。
“死神?”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寂静,有人敲响了沉睡千年的钟,那种大气掺杂着喑哑,包含着岁月的气息,悠悠而来。
女人举起镰刀,对着某处划了一刀,却依旧挡不住那涌来的岁月气息,黑色的发丝多了几点雪白,她伸手在发丝间轻捋了捋,“我本来就没有生命,时间对我来说是静止的。前辈,不必浪费力量了。”
“没有生命?果然是那边来的人。一千多年了,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声音在耳畔,又像在远方,忽远忽近,却能听得清楚,仔细感受又感觉这声音是从心底而来的。
女人笑道:“我只是一朵生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而已。不是什么死神,这一次来叨扰前辈,是奉老祖的命来的。老祖要做点事情,需要前辈的帮忙。事成之后,老祖会有重谢。”
“老祖?鬼祖?你一朵小小的彼岸花,竟然能奉她的命?你把我当傻子吗?”光芒撕裂了黑暗,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其中撞了出来。只听一声巨响,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大量的海水倒灌进去,还伴着破碎的巨石。
女人几个起落,便在宛若天灾般的漩涡中脱了身,身上飘满了红色的伙伴,如同踏血而来的女鬼。她挥动镰刀,将碾压而来的气势砍了个干净,让她在面对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怪物面前,依旧保持着冷静。
那身影俯瞰着女人,庞大到不知如何形容的身躯开始缩小,变成一个瘦小的老头子,穿着不合身的海蓝色长袍,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一块块黑色的老人斑,“斩魂镰,怎么在你这里?一朵彼岸花,也有资格拿斩魂镰吗?那个老妖婆,怕不是老年痴呆了吧!”
女人躬身一拜,收回了镰刀,“老祖身体还很好,多谢前辈关心。小辈只是有幸陪伴过老祖一段时间,承蒙老祖信任,才一直伺候在身边,直到现在,也有千年岁月了。我们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可能会有些出入。”
老人漠然地说道:“有事,就快说吧,没事,就请回,我人老了,喜欢睡觉,不喜欢别人打扰。”
女人笑道:“前辈,老祖希望你能带着妖族的未来,扶摇直上。”
“你说什么?”老人眸光猛地一绽,纯粹的杀意迸发出来,一道海沟生生被填平了,被一块块碎石塞得满满的,也不知道坍塌了多少山。
女人嘴唇轻启,只有其形,却不闻其音。老人的脸色渐渐变了,忽而愤怒,忽而欣慰,忽而狂笑,到得最后,只有满目的悲壮,他放声地嘶吼着,音波滚滚如雷,血雾弥漫了这片海域,只是一瞬间,这里成了血色海域。
女人被花瓣簇拥着,身上的红色与周围的血雾几乎要融为一体,她有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黄泉路上,还是那个生在彼岸花海中其中一朵不起眼的彼岸花。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平静下来,仰头看向不知距离多远的海面,再往上,目光甚至触及到了无尽长空,“要开始战争了吗?这个世界又要生灵涂炭了。千万年前,人类还只是未开化的低等生物,是我们妖的口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族愈来愈势大,反过来侵略杀戮我们妖族。他们”与我们一样,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只是用了更多的方法,人来好像管那叫烹饪,就自以为是的高贵了。其实,人也好,妖也罢,都不过是一群得了志,便耀武扬威的家伙罢了。不过,我是妖,我终究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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