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立早看江子木转身要走,心下一急,抬手便捏住了江子木的腕子。
嗯,很软,很细,微微凉,像是小时候特别喜欢的融化到一半的草莓味碎碎冰。
“喂!”江子木脸一红,眼睛里都带了些不高兴,另一只手横过来往肖立早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而后转着腕子从禁锢中挣出来,眉头一聚,恼道:“亲,丑是会传染的。千万别让我拉低了你的颜值。”
“你先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We’redonehere.”
“你要是不听我说完,我就从一楼到顶楼,挨家挨户在门外大喊你5001江子木的名字。”
“哎我这暴脾气!我真是……你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过来讨打是吗?”
江子木装模作样撸起袖子,叉了腰,顿一顿,白了肖立早一眼,而后泄气的往沙发里一瘫,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干打雷不下雨,“我发现,网路上流行的那句‘颜值既正义’,完全就是谬论。”
“你看看,就你这长相的,犯起浑来,照样无法浇熄我……想要掐死你的……熊熊欲火!”
肖立早定定瞧着江子木,看她目光几度闪烁,左看右看躲闪着视线交流,那样子,让人免不了开始担心“吸猫一时爽,戒猫火葬场”。
“你先给我拿个冷饮好不好?”肖立早很嫌弃的看看手边的茶杯,头一低,又看到江子木伸到眼跟前的一双小脚丫,白嫩的趾头,修剪得当的趾甲,柠檬色的甲油跟粉嫩的可妮兔凉拖实在是天造地设。
咳咳咳,口干舌燥怎么破?
江子木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而后还是乖乖起身,从冰箱取了瓶KIRINRichGreenTea出来。
“喏。”知道您老要节食,专门选了瓶无糖的。
肖立早一手接过饮料,一手似模似样的立在脸颊边上扇了扇。
“那个……我今天…被人绑架了……”
“啊?”江子木一怔,下意识扭头往大门口看了一眼,眼珠转了两转,第一反应是谨慎试探,“亲,交赎金的事儿,应该还轮不到我吧?”
肖立早白了江子木一眼,心说就你这样的,我是能指望你精准扶贫呢,还是指望你扫黑除恶呢?
“怕什么,不会让你破财的。”
肖立早摇了摇眉,扭开瓶盖往嗓子里灌了两口透心凉的清新茶饮,而后手一抬,把头顶的呆毛往伤口那边稍压了压。
结束了昨天的选秀直播,肖立早马不停蹄搭了红眼航班就往襄城赶。之所以这么着急,倒并不单纯因为想在工作结束后尽早跟旅行回来的江子木面对面,主要还是考虑到今天在襄城的一款男士护肤品广告站台的合约。
这不,今天一大早刚六点,只在家里眯了不到三个钟头的肖立早就准时爬了起来,练舞运动吃早餐,而后开车赶到公司做造型。因为头顶伤口还未痊愈的原因,发型的打理就用去了三个多钟头,直到下午一点,肖立早才跟着顾遂心驱车前往襄城CBD最大的长荣广场。
因为先前水果TV黑粉袭击的前车之鉴,顾遂心专门多安排了六位人高马大的职业保镖,加上原本的四位,正好可以跟肖立早凑成个足球队了。一身黑衣人look的保镖团各个又高又壮,满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进的冰冷杀气,可即便在这群人当中,气场最大派头最足的,仍然是肖立早。
人刚到,就看到整个商场一楼搭建的展台四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仅如此,大楼的二到十层也全是乌泱泱翘首期盼的围观粉丝跟记者。
众人一看到在保镖簇拥下的肖立早现身,失了智似的一群一群的鬼哭狼嚎起来。
“枣子,好帅!枣子,看这里!”
“妈耶,这身黑衬衫白西装太帅了吧,优雅王子本王好不好!”
“我可,我可,我随时都可啊哥哥~”
当然,能喊出如上这类口号的,都算是脸皮够厚见识够足的,剩下的一大部分,要么是言辞贫乏到只会张着大嘴“啊啊啊啊啊”,要么是连声音都发不出只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擦擦擦擦擦”。
肖立早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非常配合的回答了关于产品的若干问题,而后又同候场的几名外模一同走了个秀,在专业的photobooth拍照时段后,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签名握手了。
这一环节,是厂商为了回(多)馈(捞)粉(点)丝(钱),专门设定的——自当天开柜发售始,买满五万块产品的前五十人,以及通过幸运抽奖获得资格的现场观众十人,均可依照次序跟肖立早握手合照讨要签名。
就因为这一点,有很多粉丝自头一天夜里就带着帐篷到长荣广场门口排队了,更有甚者,狂砸十几乃至几十万购买产品,为的就是让主办方有点儿眼力价可以在luckydraw的时候动动小手脚。
因为有部分Vlogger也参与了活动,所以肖立早的整个站台就被原封不动的实时直播在网上。
这时候,网路上的小柠檬们实在坐不住了,一个两个冒出头来开始酸。
“55555~可怜我这种木有银子还木有时间的实习社畜,为了在暑假挣个奶茶钱,连去现场亲眼目睹枣子哥哥的盛世美颜都做不到!”
“我枣就是这么有号召力,我枣就是这么有关注度跟市场价值!恨只恨那些有闲有钱的贵妇粉丝党里为什么没有我的姓名kkkkk~”
“UCCU,onedayday的,连男盆友都木有的人,却为了自己的偶像花费上万元购买男士护肤品!这是一种什么精神?都是买来送老爸的嘛?”
“都别酸了,我在现场。现在的我正捧着礼盒排队等着跟枣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说了,手都洗秃噜皮了。”
“前面那个,醒醒,该搬砖了。”
“想哭啊,爆想哭。时差党表示远在天边,无能为力。可老子就是想给哥哥花钱啊!哥哥九月的亚巡门票已经安排上了。”
……
这个时候的商场内,只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欢呼惊叹,跟千奇百怪的花式表白。
肖立早:小时候,邻居都说我是这条街最靓的仔,我不信。等长大了,我才发现,他们果然都是骗我的,我明明是这颗星球最靓的仔!
一切的一切,原本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异常顺利,直到,一位顶着爆炸头的中年时髦阿姨拿着产品明信片站到了肖立早面前。
“哎哟,这真是妈妈粉了。”
肖立早眼帘一抬,随手接过明信片,大手一挥,很是飘逸的签好自己的大名,而后再一抬胳膊,正准备跟阿姨握手,却看见人家两手一撤,两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签名桌前。
肖立早身后的保镖大哥都不是盖的,手疾眼快,一发觉苗头不对,呼啦呼啦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往那阿姨身边一立,随时准备把人控制起来。
可现场的围观群众就没有那么迅速的反应了,看到眼前的阵仗,愣了半天神儿,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左左右右看一看,无不赞叹道:“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太帅了,给跪了’真人版?”
肖立早眼珠转个几转,给不远处的顾遂心递个眼风,而后缓缓起身,身子朝前一探,轻道:“是身体不舒服?”
中年阿姨听了这话,这才慢慢抬了头,咧着嘴挤着眼,脸上的妆已然哭花,几乎变成调色盘了。
“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我女儿?”
耶?边上蹲点的各路记者跟不嫌事大的路人粉丝不由露出会心一笑:只要有肖立早,随时随地都能搞个大新闻!
肖立早怔住了,眨巴眨巴眼,单刀直入,“这位阿姨,我都不认识你,只怕也不认识你女儿好不好?”
“你……你头上的伤……”
肖立早应声下意识护住了脑袋,脑筋一转,反应着实不慢了,“直播室行凶的小姑娘……是你女儿?”
“我……我是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呀!”中年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嚎的像是被命运揪住后颈皮的猪。“可是,我女儿…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你这么有名的国际巨星,为什么非要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我……”
没等肖立早接话,女人又再不依不饶,“等你将来老了,为人父的时候,你就知道拉扯教育一个孩子有多难了。”
“现在你的伤也没太大问题,还能出来参加代言不是吗?我看今天的现场,想来品牌商的收获不小。”
“我女儿今年才十九啊,刚进大学,连社会都没踏入呢。养儿要用一辈子,可毁了她只要一下子。”
“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追究了行不行?我一把年纪的,专程飞到这儿,就为了亲眼见你一面,给你下跪道个歉!”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一位劳心劳力的妈妈语无伦次的在为自家女儿的过错求取宽恕,可仔细品品,话里的味道却是很迷的。
你是大明星啊,我女儿是小孩子。小孩子犯错嘛,教育教育就好了。再说,你的伤又不重,这不没几天就出来捞金了嘛?我女儿还是大学生呢,现在没钱没本事,但是未来却有无限可能,你不能因为针眼大的小事儿就葬送一个孩子的一生吧?更何况,我年长你那么多,都下跪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死薅住那么几个点不放,“我弱我有理”“无理辩三分”,不要碧莲的道德绑架。
肖立早冷哼了一声,看看四下的长枪短炮跟手机镜头,再瞧瞧心急火燎跑上前来的顾遂心,鼻头没来由有点儿酸。
“你这么说话,倒像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了,好像我刻意针对你女儿一样。”
“难道不是?擦破点儿皮的小事情,非要搞到派出所,道歉和解就能解决的小矛盾,非要走什么法律程序。”女人感觉肖立早的话里带着刺,一掐腰,眼泪霎时不见了,脸孔一变,只顾尖细着嗓子干嚎,“你要不是大牌明星,有知名度,这事儿至于拖到现在闹这么大?”
“还说什么不让自己的粉丝人肉凶手。我看你那根本不是告诫粉丝,而是故意煽动。现在好了,我女儿的名字,我们家地址,各种信息都被有心人发到网上了。我的手机,每天能接到成千上万条诅咒辱骂信息,我女儿的手机早都被打爆了!”
边上的顾遂心听着,心下也是火大,一边给保镖点头示意,让他们把人拉下去以免影响现场,一边嘴一张,最先给自家崽子鸣不平。
“这位女士,你刚刚的话,足以造成抹黑肖立早先生名誉的严重后果了。”
“所以哩?你是要把我一起抓进去?”
“那敢情好,我跟我女儿就在监狱里做个伴好了。”
顾遂心知道来人泼妇的本质是彻底不打算遮掩了,索性摆摆手,淡然应道:“人做错事,就该受罚。至于惩罚的级别,这并非我们受害者能自行决定的。故而,请你冷静,等待相关部门的最终决断,而不是妨碍肖先生的正常商业活动。”
“你当我老皮老脸的,豁出去大庭广众下跪容易呢?你当我愿意?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何至于呢?”
“所以说,你觉得你下跪了,我就必须要退让;你道歉了,我就必须要接受?”肖立早头一歪,也是没好气。
“要是所有人遇到事情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请问还要警察干什么?国家还制定法律干什么?就比谁叫的嗓门大谁的泪腺更发达不就得了?”
肖立早看看顾遂心,又再瞥一眼刚刚围过来的商场安保跟主办方工作人员,微微一摇头,缓声轻道:“你说的人肉事件,我并不知情,具体参与人是不是我的粉丝还有待考证,什么都不明朗的状态下,你就把被人肉所受的委屈都算在我头上,就不想想我委不委屈?”
肖立早抬手,小心按了按额上的碎发,“你女儿都十九了,对你这位母亲来说,却还像个长不大、需要躲在父母身后吃着糖果的小孩子。你的心情,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即便七老八十,只要父母尚在,那就永远都还是父母眼里的宝宝。”
“可是,我就想问问,难不成全世界只有你一位母亲?”
“你有没有想过,我今年二十八周岁了,如果我的母亲还在人世,她看到我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在演出过程中被人用利器袭击,她会有什么感想?”
“那个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一个小跤都能皱着眉头替我喊疼的妈妈,要是看到我鲜血直流、缝了八针的伤口,她会不会比刚刚的你哭的更大声?”
这话一说完,肖立早目光登时黯淡了很多。顾遂心贴心的上前,拍拍肖立早肩膀,而后扫一眼随行保镖,示意把闹事的女人拉扯下去。
女人见自己白白现了眼却并没在肖立早这儿捞着什么好,心里自然怒不可遏,撒泼使赖又哭又跳,嘴里高呼着“杀人啦”“要命啦”,然后扭脸对着身边的保镖又挠又咬,在被拎下台时,还张牙舞爪的直冲肖立早喊,“幸亏你妈死的早,不然看到你现在这个冷血自私的德行,指不定她得多后悔生下你呢!”
顾遂心一听,整个人立时变成个护崽子的老母鸡,眉毛一横,扬着脸呛道:“能讲出这种话,看来你母亲的教育力度很不够。有些人,明明有母亲,言行举止却跟没有一样。”说完,两臂一伸,整个人都挡在肖立早的前面。
“没事儿。”肖立早冲顾遂心点了点头,缓缓坐下,环视四周,眼睛里似乎有些水气,然而摇了摇眉,却对着麦轻声笑道:“签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