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黄灵儿正一边听着,一边煞有其事跟着点头,只是忽然,脑子凭空生出一个疑问——
怎么雪衣什么都知道?
雪衣一愣,她怎么总是抓着不该抓的重点?
只是很快反应过来且不觉意外。
毕竟,以她的性子,若能按正常人的思路去对自己刚才的提议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她也就不是黄灵儿了。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他避重就轻,“雪衣教的人又有什么消息是探不到的?”
黄灵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终于陷入属于她的难得的沉默中。
“所以,我会被通缉吗?”
良久,她问。
她感觉自己还没有好好在这个地方撒过野,怎么就要陷入寸步难行了呢?
雪衣跟着沉默下来。
如果她是宦红绫,这样的通缉对江湖人来说无关痛痒,尤其,她还有幻红楼作为后盾。
可如今,他并不想再让她回幻红楼。
并不想……
让两人再一次处在对立的位置,然后,践诺那命中之战。
“你在乎吗?”雪衣问。
“嗯?”
黄灵儿蓦地抬头,看着正看着自己的雪衣,一时有些恍惚。
是啊,她好像……并不在乎呢。
“可是那我以后怎么办呢?”她总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吧,“难道要躲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什么冰山、荒原一类的?”
“嗤!”
听她说得惨兮兮地,雪衣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通缉你?”雪衣好整以暇笑着问。
“画张画像,然后张贴布告呗。”黄灵儿说。
“那,用什么名字呢?”雪衣问。
“黄……灵儿?”黄灵儿有些不确定。
“那你是吗?”雪衣挑了挑下巴。
“欸?”
黄灵儿眨了眨眼,这才恍恍惚惚想起来一件事。
那什么,她虽然是叫黄灵儿,也跟所有人介绍自己叫黄灵儿,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躯壳,是宦红绫呐!
“可是……他们也见过我的脸啊!”黄灵儿依然不放心。
“那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宦红绫的脸,是一般人根本记不住的?”雪衣说。
黄灵儿无辜眨了眨眼:“好像……是听说过。”
具体从哪儿听的,她可就忘了。
“啊!”
直到这时,黄灵儿才后知后觉,脸上当即凝起了笑意,双眼倏亮:“所以,就算天下洒满了我的通缉令,但是只要我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
雪衣了然点了点头。
“这简直是开挂啊!”黄灵儿忍不住有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雪衣皱眉:什么,叫开挂?
只是还不等他提问,黄灵儿已再次冷静下来:“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没人能记住宦红绫的模样,她不是江湖第一美人吗?”
“这个,可能就要问幻红楼的人了。”雪衣只能如此回应。
“行!”
黄灵儿忽然一拍膝盖:“既然半点儿损失都没有,那我还怕什么,一肩挑就一肩挑呗!”
这事儿就这定下了,甚至由于不知是兴奋还是忽然生出的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或‘舍生而取义’的错觉,黄灵儿觉得自己格外悲壮、伟大。
没来由神情显露出几分过分的得意与张扬,看得雪衣都有些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脸。
太刺眼了!
好想装作不认识她……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去救刘天霸?”冷静下来,黄灵儿问。
“唔。”雪衣默了默,“我受了点儿伤,需要先养伤,你……”
一时半会儿,他还真不知道让黄灵儿去做什么。
“养伤?你伤哪儿了?”
不说还好,一说,黄灵儿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雪衣此时的狼狈——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话间,她伸手就要去扯雪衣的衣服,想知道他到底伤哪儿了。
雪衣猝不及防被拉开了一道衣领,当即耳朵一热,一跳三丈远:“黄灵儿,你是不是又没把我当男人了!”
“额……”
黄灵儿一手抓了个空,讪讪停了下来,看着雪衣尬笑:“那个、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行了!”雪衣不悦地皱了皱眉,将衣领拉紧,“我是内伤,你看不出来的。”
“好吧……”
黄灵儿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雪衣这么执着于他是‘男人’这件事,不过自己动手动脚的,嗯,确实不雅。
“那你这内伤严不严重?”黄灵儿小心翼翼问。
“不严重,只要你别再给我添乱。”雪衣斜眼睨了她一眼,其中嫌弃的意味是再明显不过了。
黄灵儿始终觉得这话有些诡异,怎么听着他这身伤是她造成的一样?
不过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黄灵儿小心翼翼想扶着雪衣走,只是后者并不领情,反而别扭地甩开了她的手,让她很是苦恼:吾儿实在叛逆,为娘该如何是好呢?
这一休养,便是三天过去。
黄灵儿还算安分,再没有做出什么让雪衣无语的事儿来,倒是时不时打发她去找吃的兼探听消息,他才勉强挤出时间好好运功疗伤。
又是一个周天过去,雪衣分明能感觉到内力充沛。
看来,伤已好了大半。
他抬眸看着窗外,此时黄灵儿还没有回来,也许,正是他离开的好时间。
可……
既然他已经想好了,这是他最后一次以雪衣身份出现在黄灵儿面前,甚至,如无必要,两人此生最好都别再车上关系,便觉得,怎么也需要一个道别吧。
道别……
想到这里,他莫名感觉到心口有些微的不适,似乎,有些不舍。
不舍?
当他意识到这两个字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不舍?
不过,仔细算算,自烈风谷醒来,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从杀那小吏开始到现在,也算一同经历了不少事,多多少少,也有些共患难的情谊在。
他虽是江湖人称魔教的雪衣教教主,却终究,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不过,大抵也只是这样的感情吧。
他努力说服自己,却不知怎的,越是这般想,心头却愈发乱糟糟。
不行!
他必须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