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的脸,四舍五入便是喜欢我。
情形仿佛与刚才调了个个儿,誉雪楼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说法有何不对。
至于什么是直男,他选择无视。
“是啊!”
黄灵儿大胆直言,看着誉雪楼的那双眼睛不带半分闪躲。
说实话,在她前生后世二十四年的岁月里,也只有七夕那晚,誉雪楼彷如救世主一般天而降,烟花与灯火,天时地利人和,心,动了。
喜欢他的脸没错,喜欢他,也至少三分,却是人生之最了!
她适才是借宦红绫的身体表白,真心假意混杂在一起,此时若说对誉雪楼的回应没有期待,绝对是假的。
既然现在他反问,她又何必扭捏?
偏是这番认真,倒叫誉雪楼莫名有些慌乱起来。
她是又在耍自己玩吗?
就像刚才,差点让他以为是宦红绫回来,而她消失了一般。
等等,他刚才,害怕她消失?
脑子仿佛突然开了窍,誉雪楼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可能,真的对黄灵儿不一般了……
这个念头一出,直接吓到了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只可惜,他的这番表现落在黄灵儿眼中,便是对于她喜欢他这件事的强烈反感了。
心里说不上到底什么滋味,多少,有些失望罢了。
于是,她决定暗示自己,只是有好感罢了,更何况她承认的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想跟他走,不孤单一人,甚至,还可以继续见到雪衣啊。
虽然雪衣,并不想她继续涉足江湖。
“本座并非良人。”誉雪楼压着心底躁动,冷漠回应。
“我当然知道。”
黄灵儿灿然一笑,随即佯装一副可惜的模样:“唉,其实我只是舍不得雪衣罢了。还以为说我喜欢你,你能看在至少能羞辱宦红绫的份上勉强带我走,也省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江湖上独自游荡,毕竟你知道,我是一条游魂嘛,无家可归,最怕流离失所了。”
她说得格外轻巧,仿佛这才是真心话一般。
誉雪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明白的那一点心意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是可以舍弃的。
于是,他说:“江湖不适合你,既然想有个家,那就趁早找个良人,嫁了吧。”
这样的建议若是换做旁人,不得不说格外中肯。
可誉雪楼对刚刚向他表明心意的黄灵儿说,哪怕后者已解释并非真心不过女人小心计而已,依然显得莫名地刺耳。
黄灵儿一愣,誉雪楼一愣。
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这句话的伤人之处。
她想笑,也强迫自己笑,弯起的嘴角简直比哭还要难看,最后只能干干地冲着誉雪楼哈哈假笑,笑得被掐过的喉咙愈发肿痛。
“这倒是个好主意,多谢教主提醒。”
她说着,已转过身来。
地上,他给自己的钱袋还在地上躺着,并没有像铃铛与荷包那样受到珍视被她拾起。
胸前微微一阵起伏,她压下心底所有不该有的妄想与期待。
“辛苦教主带话,告诉雪衣,我会好好的。”
说完,她再无留恋,脚步迈出,长长的裙摆带着跨步的幅度扫过地上的钱袋,没有回头。
也没有看到,誉雪楼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直到,这一次,大概真的会是最后的见面了。
从此,分道扬镳!
“铛——”
收拾好心绪,誉雪楼正要迈步离开,足下却似扫过什么。
低头一看,正是黄灵儿的铃铛。
她,不是捡起来了吗?
心下疑惑,身体已自觉弯腰拾起,清脆的铃声与身后河水的奔流声合奏,叫人一时恍惚。
是她不小心掉了吗?
当然,他绝对猜不到,这是黄灵儿转身离开看到地上的钱袋时,临时决定留给他的——
最后的礼物。
·
“郡主好兴致啊。”
熟悉的阴阳怪调,是欧阳子惯常的语气。
顾怜影正手持一本兵书看得入神,见人来了,懒懒抬眸,微微勾了勾唇,将手中书册阖上,上前一步:“是欧长老啊。”
“郡主这几日在此可还满意?”欧阳子摇着扇,轻声问。
“有长老特意照顾,如何不好?”
顾怜影眼柔语轻,乍眼望去,确如传闻中那般知书达理温婉大气。
“不愧当今圣上最信任的锋王郡主,果然沉得住气,但是这么些天没有消息,郡主就一点也不担心成为弃子?”欧阳子继续挑拨。
“若真成了弃子,长老还会如此礼遇怜影吗?”顾怜影巧笑着从容应对。
欧阳子挑眉:“郡主慧智。”
顾怜影但笑不语。
“那本长老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朝廷那边,有消息了。”他说。
顾怜影目光流转,却未多言,只等欧阳子继续。
“郡主若亡,念其忠勇,当封庆国公主!”
欧阳子唇角带着淬毒的笑意,一字一句,复述着当她的父王主动向当朝陛下痛悲,哪怕失去女儿也绝不做叛国违逆之事后,那人承诺的封赏。
“长老现在相信,怜影的合作诚意是出自真心了吧。”顾怜影神色未动,似乎对于这个答案不曾有半点意外,反而趁势进一步投诚。
欧阳子看着女人神色自若的模样,真是愈发难看出其心机深浅。
尤其,她毫不掩饰自己与传闻中的温柔小意不同,似乎铆足了心叫他对她产生兴趣——是否要合作以及是否可以合作!
“郡主这般耗费心机,叫本长老实在忐忑。”欧阳子似笑非笑,语气半真半假。
“忐忑?”这一次轮到顾怜影不解了。
“郡主对至亲尚且如此寡义薄情,这让在下对所谓的‘合作’实在很难生出信心来。”
欧阳子目光微厉,勾唇邪笑:“不如,还请郡主不吝告知在下,与本教合作,对你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否则,在下虽无所谓当作棋子,可也不想哪一天,不明不白就成了弃子!”
“好处吗?”顾怜影似乎为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伸手轻轻拨了拨吹到嘴边的碎发,“难道长老以为,这天底下,图谋大业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