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世尊这一身份外,他,也是齐衍的师父。
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问道:“世尊大人,当年就是您把齐衍带回太华山的,他一直是您唯一的弟子,如今您是在威压厉长老好让他帮着齐衍脱身吗?”
齐衍再也忍受不了,他冲出两步来站定在凰灭身前喝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师父!”
“就凭我们是太华弟子,就凭世尊是创建太华一门的人,我们就是想知道,既然世尊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您不帮着大家惩治邪魔反要助纣为虐?!”
“你胡说!”
“阿衍,别冲动,”凰灭赶紧制止住这人,他将齐衍强拉回身后,又面向众弟子们解释道:“齐衍他是犯下了滔天之罪,但这些跟厉染无关,而今日也的确是我,是我在以世尊的身份、以厉染尊长的身份强压厉染就范。”
世尊大人?厉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师父……”齐衍不知该说什么,凰灭,他在强压厉染保住自己?可以这人的性情,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齐衍不信。
“今晚你们摆下这伏魔之阵,就是用来惩治齐衍的?”
“对!”
“那若是齐衍受过这一阵,你们可否不再对他纠缠。”
受过这一阵?简直可笑,这是太华的最高阵法,虽然极少使用,但千万年来也从没任何邪魔能在受过这一阵后还能生还,凰灭身为这阵法的创建者,难道还不清楚其中厉害吗?
“你们觉得如何?”
“齐衍不可能活下来!”
“若是活下来了呢?”凰灭又逼问道:“你们能否放弃前嫌,让他下太华山去?你们可否跟他从此陌路不再相干?”
“只要他能活下来,那前仇旧事就算一并还了。”终于众弟子中有人应了一句。
“对,前仇旧事一并勾销!”
……
听着这些人一一回应,凰灭又转身望向厉染,“执律长老,你如何看。”
“伏魔之阵非同小可,就算是齐衍也不一定能担得起的!”
凰灭云淡风轻的,只浅笑道:“若是活不下来,也是阿衍的天数。”
“师父我愿意!”赶在厉染之前,齐衍就应说:“这个伏魔之阵,我愿意承受,只是往后我跟太华山,跟你们都恩怨两结,不再有任何牵连!”
厉染后面的话也不打算再说,看来,凰灭跟齐衍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样,也好,不过是自己没有完成对昭明的承诺,还有,没有做到答应凰灭的事。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厉染也暗暗握紧了五指,这个从中作梗之人,一定在太华门中,是谁?知道今晚之事的,除了他们三人就是赵轻衣,难道是她?难道,她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想为重谨报仇吗?
“阿衍,”在这时候,凰灭还是笑了,而且笑得豁然,也笑得释怀,“你不必害怕。”
“嗯,师父,只是区区一个剑阵而已,我不怕。”
“对不起,师父……”
“有师父在阿衍什么也不怕。”齐衍一下握紧了这人的双手。
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就如同凰灭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那时他只是一个被遗弃在雪地中的婴孩,在太华常年不化的冰雪里,他不哭也不闹,刚碰到自己的手时竟然还开怀的笑了,而那样的笑容,就算凰灭在灭境中呆得再久,他也不会忘记半分。
“师父,你放心,只要过了今晚,这些人也再不会来烦我们了,我们就可以下山找个清静的地方了。”
“阿衍?”
“弟子,也再不会让师父跟着蒙羞。”
凰灭听着,似乎也沉下心来,“可你的内力,我不会解开。”
“我知道,我不会用内力的,这次我也绝不会伤人,师父,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好。”
齐衍这时候向前几步,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来到庭院中央站定,大喊道:“你们都听好了,我不是你们太华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叛逆妖邪。你们的掌门、师叔、师兄弟还有被毁掉的山峦,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不记得这些人,也不认识这些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我纠缠不放,但既然你们做了承诺,就希望你们屡行。否则,我齐衍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生死不休,让你们永世不宁。”
“齐衍,到现在了你还要威吓胁迫我们吗?”
青年不再多言,他盘腿而坐后竟自己封了几处大穴,“太华的最高之阵是吗?好,就让我来试试。”
阵法在启动了,站在暗处山峦的女子不由得露出了笑意,这些太华的弟子,若聚集起来也不全是乌合之众嘛。只是这个厉染,自己从前真是高看了他,他明知齐衍绝留不得太华还妄想把这些事都在门中压下去,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感情用事。而凰灭,这人让越千泷心心念念找了千万年的人,他……实在担不起‘世尊’这两个字,更别说更上古的無栾相提并论了。果然,这被一分为二的东西,还是成不了气候,在自己看来还不如将他的两魂四魄都匀过来给苏玦呢。
“众弟子听令!”
呵,什么太华山、什么剑阵,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他所见识的太华弟子不少,那些人有多少修为齐衍很清楚,就算这里有一百九十九人又怎么样?没什么可怕的。但就算是此时,齐衍也感觉到了许许苦寒之息,这感觉,就像是到了昆仑的山巅。这个剑阵,至多也就是有万剑穿心之感吧,跟魇池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但不管怎么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齐衍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开始惊慌无措了。
有血滴落下来,齐衍一愣,血?怎么可能?!然而眼前的绯色,竟越来越多,不到一会就汇成了一条小流,意识到那剑雨已经落下时,齐衍骤然失力的瘫倒在地。呵,这原来是自己的血?但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这就是太华的伏魔剑阵吗?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多血,可自己却连丝毫疼痛也感觉不到呢?既然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自己会失了所有力气?是跟魇池有关吗?是因为自己进过魇池,所以这法阵对自己根本没用?
“灵犀,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人的声音素灵犀一点也不惊讶,她知道,苏玦总会察觉的,她并未转身,反而是若无其事的说:“阿玦,今晚的夜色极好,难道你也是来赏景的?”
“太华山,那是不是他们伏魔三式中的最后一式?”
“阿玦你也曾是太华的弟子,难道就对太华的阵法一点都不知晓?”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你该去问太华那些人啊。”
“我在问你,”苏玦将素灵犀强扯过来好让她面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厉染不是帮着在隐瞒齐衍的消息吗?为什么,太华的弟子们会在一夜间都知晓齐衍的下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今晚去了哪里。”
“我说了,我去了村中打探消息。”
“是你让他们察觉的?”在来之前苏玦就已确定,这件事全是素灵犀的手笔,“你今晚去村中,就是为了挑起事端?”
“是又怎么样?阿玦,我跟着来太华会干些什么,难道你想不到吗?”
“我……”
“沧溟大人和我师父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清楚?”素灵犀甩开这人,又望向了山脚处,“阿玦,你言之凿凿的跟沧溟大人说往后自己都是跟晔刹站在一起的,在不日城你也跟越千泷彻底断了关联,而现在呢?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或者你是觉得,自己应该帮凰灭还有齐衍?”
“这就是晔刹放凰灭和齐衍回来的目的?”
“不管是不是,对今天的场景你也早该想到了,齐衍,他跟你一样,他不过是一个被魇池之水蚕食吞没过的魇奴,就算我今晚不动手,齐衍跟太华山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齐衍所做的那些事,太华弟子们是不可能原谅他的。他们既不会原谅齐衍,也不会原谅你跟越千泷。”
“我没想过要任何人的原谅。”
“那好啊,”素灵犀满意的移开了目光,又笑道:“那我们,就来看一看这场好戏吧。”
“你的妹妹还在村中,你就不怕伤到她?她既然那么看重齐衍,你就不怕她也会被牵连吗?”
非颜……她的妹妹……呵。
素灵犀的神情有了些许触动,但仅是有所触动而已,随即,她就说:“把她交给厉染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她的生死,我不会再过问,她与我,没关系了。况且我过问又怎么样?她左右也没几天好活了,我不会让一个将死之人,误了晔刹的大计。”
素莹,她们的母亲,那人也是死在太华山的啊,这笔债,就让太华的人跟凰灭来偿还吧。非颜,她跟素莹一样,这,也算是为晔刹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