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程佳知道程秀衫今天回来，因此晚自习放学，她心里便带了小小的期待。并不是她太想程秀衫，太开心程秀衫的回来，而是因为——柬方若这个烦人精终于要走了！
她一路好心情，到了小区楼下，果然没人在等她了。
可一路上楼，出电梯到了门口，她的好心情却顿时破灭了。
其实不过短短四五天，可她居然已经习惯回来有人帮着开门，以至于今天居然忘记带钥匙了！可今儿柬方若已经走了，大门紧闭，没有钥匙的她只能给程秀衫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
通通没人接。
大晚上的，程佳有些困了，而且一个人站在门口也觉得有些害怕。最后，她鬼使神差拨了柬方若的电话。
柬方若倒是很快就接了，“程佳？”
她语气里满满的惊讶。
程佳已经不搭理柬方若很久了，这会儿下意识打了电话，可电话接通后才感觉到尴尬。现在到底是说话呢，还是挂了电话？
柬方若似乎已经睡下了，手机里传来她窸窸窣窣似乎起床的声音，“程佳，怎么了？打电话来怎么不说话？”
程佳终于艰难的开了口，“你回去了是吧？”
“嗯。”柬方若应道。
还不等她再说，程佳就匆匆道：“好的，我知道了，挂了。”
手机被她匆匆掐断。
柬方若觉得奇怪极了，程佳打这通电话的用意是什么？
难道就是问她一句是不是回家了？
肯定不是，这两天这小丫头正和她冷战，连她做的饭都不吃了，她回家又怎么可能还打电话来问。柬方若看了下时间，算着这是平常程佳下晚自习的时间，按理程佳现在应该回家了。
她皱眉，找出程秀衫的号码打出去。
和程佳一样，她也连打三遍，三遍都无人接听。
柬方若心里一沉，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么晚了程秀衫的电话打不通，她应该是又去什么声色场所，太过吵闹没听见。而程佳这时候的电话，可别是出门忘了带钥匙，一个小女孩大晚上还呆在外面。
这可太危险了！
柬方若想也不想就赶紧换了运动服，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出了门。
已经很晚了，好在她的房间在楼下，倒是没吵到楼上大哥一家。她匆匆出门进了车库，上车后才给程佳去电话。
程佳犹豫一下才接通。
柬方若的声音很急，“程佳，你现在是不是在外面？”
程佳没想到柬方若这么聪明。
一时惊讶，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我忘带钥匙了。”
柬方若立刻道：“你就在门口别动，我现在去你家，等我到楼下了给你打电话。”
已经这么晚了。
而且她们还在冷战，柬方若都不生气的吗？
程佳下意识就拒绝，“不用了，程秀衫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程秀衫那人，既然出去玩了，又不会把男人带回家，她很可能这一夜都不会回来的。柬方若太过了解，所以对程佳就有些生气。
她语气严厉道：“听话！”
话落，挂了电话。
程佳握着手机，直到手机屏幕慢慢变暗。
自行车被她靠在一边，她则靠在门上，回想着刚才柬方若的语气，又想到这女人现在正在开车过来的路上，程佳突然有些不争气的觉得喉头发酸。
她伸手放在嘴边，牙齿一点一点加力气的咬住了手背。
好一会，才把这股酸意憋了回去。
大晚上路上没什么人，柬方若不到半小时就打来了电话，“我在楼下，你下来吧。”
程佳推了自行车，乘电梯下楼。
柬方若的白色奥迪停在入口处，她人却已经进了大厅。程佳一出来，便看到穿了一身浅灰色运动服，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的柬方若。看得出来来得急，她应该是随意找了衣裳套上就来的，也没化妆，看起来没了往日的果断干练，也没了前几日的温柔精致。
程佳觉得尴尬，低着头，连声柬阿姨也叫不出。
好在柬方若不在意，她看着自行车，道：“车就放在楼下锁起来吧，你跟我回家。”
去柬家？
和程秀衫一样，程佳也从没去过柬方若家，不过她却也知道柬方若是和兄嫂以及侄儿住在一起的。这大晚上的，她不想过去。
“我等程秀衫，她应该快回来了。”
柬方若知道程佳性子别扭，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抗拒去柬家，但既然她不愿意，柬方若就也不勉强了，“那要么去外面开个房间，这小区斜对面就是酒店。”
这回程佳没拒绝。
实际上只是柬方若打电话过来的太快，而且问的话也太一针见血，所以她才没有想起来，她实际上是可以去外面住一晚的。她手里有钱，除了程秀衫不会短缺她的零花钱外，还有她自己赚的。
也算是意外之喜，她在网上跳舞除了是爱好，还能赚钱。
程佳把自行车停在一楼外侧的机动车辆停车库，跟着柬方若一起上了车，上车的时候，她选择了副驾驶的位置。
柬方若看她一眼。
知道小丫头虽然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但行动上其实已经表明在软化了。说起来那天程佳说的话，最开始柬方若因为心里有偏向，以为是程佳自己杜撰出来的。可是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再加上今天又和程秀衫聊了一回，她倒是不敢确定了。
程秀衫也许清醒时候不会说那些话，可如果醉了呢？
又或者不是醉，而是生气时候呢？
如果那些话不是程佳杜撰出来，而确确实实是程秀衫说的，柬方若简直不敢去深想。一个小女孩，一个从一点点就经历这些的小女孩，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疼。
程佳正系安全带的时候，柬方若有些难过的揉了揉眼睛。
也就是这一扫眼，她看见了摇摇晃晃回来的程秀衫，她以为看错了，又揉了下眼睛。可是没看错，的确是程秀衫，她——被一个男人半抱半揽着，正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柬方若原以为程秀衫是不带男人回来的。
所以程佳先前刺她的话，说她一个人躺在程秀衫和别人睡过的床上时，她只是随意一听，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亲眼看见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程秀衫在他怀里就像是小姑娘似得。
柬方若看着，手按在了车门把手上，用力攥着。
“不走吗？”程佳疑惑问道，转了头。
结果正看见程秀衫和一个男人搂抱着的背影。
她大惊，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程秀衫和男人搂抱在一起，但这却是程秀衫第一次把男人往楼里带，看样子似乎还想带人回家？她比柬方若反应快，直接拉开车门就追了上去。
柬方若愣了一瞬，也下了车。
程佳跑得快，正好赶在电梯关上之前出现在电梯门口，里面的男人和程秀衫一起看过来。
程佳却没去看程秀衫，而是先看向男人，男人非常年轻，看起来甚至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似乎也喝了酒，原本较白的皮肤染了红，但眼神却清明，有些疑惑的看着程佳。
是一个又年轻又好看的男人。
程佳不说话，手却阻挡着电梯关闭。
程秀衫并没有完全醉，至少她还认得出程佳，她伸手捏了捏程佳的脸，笑道：“放学了吗？你回屋睡觉吧，别管我。”
年轻男人眼神更惊讶了，他侧头问程秀衫，“你认识？”
程秀衫点头，冲着男人笑的俏皮，“嗯，我妹妹，像我吗？”
年轻男人又看了程佳一眼，然后笑道：“像！都一样漂亮！不过……”他半抱着程秀衫，面上浮现一抹尴尬，小声道：“不过要不咱们出去吧，不去你家了。”
这家里还有个在读书的小姑娘呢，晚上乱来可不好。
程秀衫却突然犹如被刺激到一般，狠狠一跺脚，就道：“不！就去我家去，怎么了你是，在我家有什么不好的？”她说着看向程佳，不知是有意还是醉酒后的无意，眼里居然出现一抹厌恶，“都叫你回屋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去去，回屋里去，不要出来！”
程佳转头就走。
才走两步停了脚，慢慢上移视线，看向柬方若。
柬方若没说话，转身带头走了。
两人沉默的上了车，开到小区外面，停车在酒店门口，拢共时间也不到十分钟。可车子熄火后，两人却都坐着不动，谁也没有先下车。
车里的灯已经灭了。
一片黑暗里，两人同时开口。
程佳：“别难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你多努力。”
柬方若：“为什么跟上去？”
程佳低低一笑，笑声却苦涩，她先回答：“怕她喝醉，遇到坏人，所以跟上去看看。”
确定那年轻男人看着不像坏人，而且也看见她，就算是坏人也不敢做什么后，她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了。哪怕程秀衫不赶她，大晚上的，她也不想留在家里听一场活-春-宫。
柬方若“哦”了一声，拉开车门下了车。
程佳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停下脚步看过来时，才也跟着下车。
方才的那一幕，如果她是柬方若，她一定会很伤心。
如果是夏楠当着她的面和别人这样，她一定会很愤怒。
可是柬方若，她居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这人是真的修炼到家了吧？
所以伤心也看不出来，愤怒也没有表现。
甚至都这样了，还没丢下她，依然带她来住酒店。
程佳忽然叹气，觉得柬方若真是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