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行宫往木兰围场去,也不过是不到四百里的距离,一群人行的不算慢,也不过在路上耽误了两三天的功夫。
不过周身没了束缚的余知葳自然觉得开心,到了围场也觉得新奇。
在围场,自然是住帐子的,余家兄妹两个是行军打仗惯了的,住帐子也不觉得甚么,就是小皇帝自己有点儿微词。
嘟嘟囔囔着甚么:“先前在行宫才吓着我,这会儿又住这样的地方,还不如回行宫去呢。”
余知葳白眼一翻,这可是您自己要过来的,这会子怎么又开始埋怨了。
她没管贺霄,自己走出帐子,伸了个懒腰。
木兰围猎的时候自然有围猎的规矩,与在京城中一样,不让用火器主要是围猎的时候都是秋日,天干物燥的,害怕一火铳出去烧着了一片,明年这围场就没法来了。在这种地界儿,又不好带一杆大枪出来耍,是以,众人都是备好了弓袋箭囊,腰间挎着刀。
余知葳自然也做这般打扮,站在帐外点了点脚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长高了。
“娘娘。”惊蛰也从帐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方才睡醒的昌哥儿,“我抱小殿下出来晒晒太阳。”
余知葳见儿子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伸出手来从惊蛰手里把小家伙接了过来,笑道:“睡成这样”
于是小崽子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余知葳又笑,转头问惊蛰道:“明儿围猎才开始呢,要不要出去转转”
“那小殿下怎么办啊”围场风大,惊蛰的碎发被吹了起来,她甩了甩,竟然没把眼睛跟前的碎发甩开,只好上手去撩。
“带着呗。”余知葳看着包袱里眨眨眼睛还想睡的昌哥儿,“让这小家伙也长长见识,不然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又闹人。”
虽然他晚上闹人她也不用管,大多时候都是乳母在负责照顾。
惊蛰感觉自己要被风吹得迎风落泪了,她拿手遮住了眼睛,看着背风站着的余知葳,笑道:“这大风天儿的,小殿下能受住吗娘娘想要逛逛,那就别往远里逛了,近处转转就是了。”
余知葳一想,也是,大不了陪这小家伙玩一阵再自己往别去去,于是就应了下来。
于是主仆两个抱着个迷迷瞪瞪又要睡的小崽子,逛着顽去了。
脚底下的草微有些泛黄,踩着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小崽子也听见了,循着响声往下看。
惊蛰拔了草,三两下便编做个草蚂蚱,拿在手里逗昌哥儿。
昌哥儿就笑,笑起来也是眉眼弯弯的,像两弯小月亮。
余知葳抱着孩子逗,一抬头,竟然瞧见余靖宁远远骑着马正朝这边看,后面的高邈忙着和自己手底下带着的小锦衣卫斗嘴,没工夫搭理余靖宁在作甚。
余知葳瞧见了人,眼睛一弯,就冲着余靖宁笑了起来,小虎牙也露出来了。
余靖宁拿手背蹭了一下下巴,也略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背捂嘴捂了半天,终究还是拿下来了。余知葳早就看出余靖宁眼睛里的笑意了,可就是不收敛,甚至还有意调戏。她眨了眨眼睛,长睫毛如同蝴蝶羽翼扇动,就把笑意扑扇到余靖宁脸上去了。
余靖宁的手终于从嘴上拿下来了,嘴角上扬却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转过身去了。
余知葳瞧见他耳朵尖儿都红了。
她心里觉得更好笑了,于是把小家伙往惊蛰手里一放,笑道:“成了,这小家伙没那么大精力,玩这么久也累了,咱们回去罢。”
惊蛰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余靖宁,嗫嚅道:“咱们真的回去吗”
“回”余知葳挑了挑眉角,自己先迈开腿往回走了。
惊蛰看了看手里的孩崽子,又看了看余家那兄妹俩,没明白这一家几个又怎么了,只能跟着余知葳后面一路小跑地回去了。
余靖宁再回过头来,左右找不见余知葳,愣了半天,脸上的笑意才渐渐不见了。
“你怎么又愣神儿”高邈嘴里嚼着不知道是从哪儿摘下来的野果子,正噗噗朝外吐籽儿,“你这两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这个憨憨显然是没看见方才的余知葳。
余靖宁也不回高邈的话,“哼”了一声,就扯着缰绳离他远了些。
噗噗吐籽儿的高邈扬起手来点了点余靖宁:“你这个人,真是搞不懂”
余知葳往自己帐子处走,却不进去,只吩咐惊蛰把小崽子带进去,惊蛰又仰起脸来,莫名其妙看着余知葳:“娘娘又要作甚”
“我去取匹马,找我大哥哥去。”余知葳点了点惊蛰的脑门,自顾自地走了。
留着惊蛰在原地皱着脸,看着怀里的笑得傻呵呵的昌哥儿,心道,小殿下啊,你母后也忒难懂了些罢
余靖宁和高邈溜溜达达的,本来就没走远,远远听见有马蹄声,立即回了头。
果真,就见着余知葳策马而来了。
余靖宁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而后又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余知葳亮晶晶的眼睛。
“高同知,大哥哥,别来无恙啊”骑在马上,又穿着戎服,自然行礼的时候就跟在军中一般,余知葳冲着高邈和余靖宁拱了拱手。高邈这职位因着没回京,还没过正礼,不过这都是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事儿的,如今他做的也是指挥同知的差事,这么唤一句不为过。
“娘娘。”高邈赶紧还礼,余靖宁慢了一拍,也还了礼。
余知葳笑了笑,策马走近:“别拘礼高同知,虽说我是过来说正事儿的,但也别太紧张了。”她瞥了一眼,果真余靖宁还偏着头,于是笑意更盛,“说您呢王爷,偏着头干嘛呢”
余靖宁登时哭笑不得。
余知葳这妖精,撩完了就跑,调戏了半天最后还来一句“我是来说正事儿”的。
果真拿她没办法。
余靖宁抬起头来,也冲着余知葳拱了拱手,脸上还是带笑的:“娘娘若要说正事,那说便是了,臣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