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
旱寨,最正中的大帐之内,刘备、诸葛亮、孙乾、关羽、张飞、关平、刘封、糜竺、糜芳等将正在议事。
由于赤壁之战前,甘宁的飞虎战舰在江上往来频繁,见到非燕军船只便飞速拦截和追袭。飞虎战舰,绝对是长江之上速度最快的战舰,使得夏口的江夏水军的侦查船几乎难以靠近燕军水寨附近的江面,侦查困难;再加上此后的连日大雨,江面上风浪太大,小船难以行驶,大船又目标太大,侦查更为艰难。故此燕军和江东军正在樊口激战之时,江夏的刘备等人尚未及时得知消息,以为双方尚在对峙之中。
刘备的下首,诸葛亮一袭白衫,手持鹅毛羽扇,满脸的云淡风轻,朗声道:“燕贼自寻死路,做连环大舰,一旦遇火便是在劫难逃。如今周瑜已与黄盖行苦肉计和诈降计,燕贼应已上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说到这里,诸葛亮脸上傲然一笑:“周郎若无东风,恐怕只能束手待毙了,亮明日去南岸走一趟,借他三日三夜东南风,四日之后,便是燕贼灰飞烟灭之时了!”
刘备和关、张等人满脸疑惑的问道:“三天三夜东南风?”
诸葛亮哈哈笑道:“亮观天象,四日之后必有东南风起……”
众人会意,相视哈哈大笑。
众人笑罢,开始商议火计之后的相应部署,诸葛亮指着沙盘上的地形,开始详细的解说作战计划。
“主公请看,一旦火起,三十五万燕军将葬身火海,燕贼必然往夏口小路奔走。夏口有两条路:一条通南郡,一条取江夏,南郡势迫,燕贼不敢往;必来江夏,然后大军投许昌而去。可使关少将军可带三千军马,渡江径取此路,等他军马过,就半中间放起火来。虽然不杀他尽绝,也杀一半。”
“翼德可领三千兵渡江,截断彝陵这条路,去葫芦谷口埋伏。公孙白不敢走南彝陵,必望北彝陵去。来日雨过,必然来埋锅造饭。只看烟起,便就山边放起火来。虽然不捉得公孙白,翼德这场功料也不小。”
紧接着,诸葛亮又分别安排了刘封、糜竺和糜芳等人堵截路线,最后指着一处地方大笑道:“此地乃最后一击之地!”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朝他手指的地方望去,见得正是华容道。
只听诸葛亮笑道:“此地乃峡谷之地,两旁峭壁耸立,燕贼残军入得此地,又困又饥,已是无力交战,云长率一千校刀手于此地阻截,就算燕贼公孙白勇不可当,又有快马,或许能侥幸逃脱,但其余诸将及士兵皆可一网打尽也。如此一来,公孙白势必元气大伤,十年之内未必敢挥师南下!”
一席话说的众人眼中闪闪发亮,一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报~”
正商议间,一名小校飞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到门口,竟然因跑得太急摔了个狗啃泥,样子极其狼狈。
张飞不禁勃然大怒,伸手一把提起那人,高高的举在空中,骂道:“你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啊,路都不会走了?”
那人身在空中,气息方匀,又急声喊道:“三将军息怒,江上来报,燕军于数日前火烧赤壁,大败周瑜,如今正率军杀往樊口而去。”
“什么?”
刹那间,如同晴空霹雳大起,众人纷纷如遭电击,惊得目瞪口呆。
张飞也惊得手一松,那小校便跌落在地,幸亏早有准备,并未摔着,谁知双脚刚刚着地,又被人揪住衣甲,一把提起,正是关羽。
“燕贼火烧赤壁?岂有此理,你是不是糊涂了?”关羽怒声吼道。
关羽不信,众人也不信,就连诸葛亮也不信,这明明都在商议着如何火烧燕军,结果却传来公孙白火烧赤壁的消息,众人脸上都一脸大写的懵逼,哪里肯信。
那人战战兢兢的哭道:“小的打听得没错,句句属实,确实为燕军以火船之计,趁西北之风,烧了江东水寨,又以仰仗船多势众,打败江东周瑜。”
话音未落,却见负责镇守水寨的黄祖率着苏飞、张硕和陈就等部将,惶惶然而来。
乱了方寸的黄祖,详细的将侦查得来的赤壁之战的信息描述了一遍,令众人彻底崩溃了,刘备也是面如土色。
刹那间,原本气定神闲、智珠在握的诸葛亮,也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的神色,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夹着几分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我等苦心谋划,却处处受制……到底是人还是妖,似乎已完全预支我等的计划一般……”
如果说那日的新野之战所有的埋伏都被公孙白识破一事纯属巧合,这一次公孙白完全无视了黄盖和周瑜的苦肉计和诈降计,甚至连引鱼上钩的计策都懒得用,直接趁周瑜不备,以雷霆之势攻破赤壁,更是令诸葛亮惊心动魄。
“报~“公孙白与孙策在樊口大战,孙策不敌,溃退江东!”
第三道急报如同最后的致命一击,将众人的炸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这一刻,众人深切的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江东军都败了,夏口区区几万人还能阻挡公孙白的铁血碾压吗?
夏口水港,水寨连绵十数里,水寨之内,无数的战舰如云,黑压压的挤满了水港。
江夏太守黄祖手下有水军三万,战船千艘,兵力原属江夏最强,此前亦曾抵挡住孙氏数次复仇进攻。
“祖宿狡猾,为表腹心,出作爪牙,表之鸱张,以祖气息。”
黄祖此人,虽然在历史上最后败得很惨,但绝非等闲之辈。姑且不说黄祖当年袭杀孙坚,解了襄阳之围和江夏被破的危机,而且致使江东沉沦数年之久的功绩,黄祖领兵驻防在沙羡之后,多次防备来自江东的孙氏军队的进攻,虽然史料记载对抗孙军的战事上几乎呈现下风,甚至有屡战屡败之绩,但其江夏领土从未落入过孙家之手,此外,黄祖军还有射杀江东名将凌操、徐琨的小胜。
所以,拥有两万多江夏水军的黄祖,镇守在夏口水港,绝不是那么好破的。
接近五更时分,江风猎猎,江水滔滔,水港之内却是一片寂静。
此时已是初冬之际,黎明前的江边格外的寒冷。江边的瞭望台上,两名江夏兵正缩着身子,使劲跺着脚避免双脚冻僵,抬眼望去,只见江面上一片白雾茫茫,百步之外便再难以分辩景物。
那名稍稍年轻的江夏兵捧着双手靠近嘴边,一边使劲地呵着热气,一边絮絮叨叨的咒骂道,“他娘的,这见鬼的冷天气,江上连个船影子都没有,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偷袭水港?张硕那贼就是个蠢货,居然在这么冷的天气让老子们来放哨。”
“毕竟是长官,少说两句。”另一名年老的老兵,皱眉劝道,“当心祸从口出,丢了小命。”
“哼!”
先说话的江夏兵闷哼一声,转过身去,抖抖擞擞地解开裤带,对着瞭望台下的江面撒起尿来,就在此刻红日从水天相接之处缓缓升起,万道金光喷薄而出,江面上的大雾便渐渐地变淡、散去,原本朦胧一片的江面逐渐变得清晰明亮了起来。
“哈哈哈……老子一撒尿,天都亮了……我的天哪……”
江夏兵一边抖了抖胯下那软软的活儿,慢吞吞地收进裤子里,一边将目光无意中往江面上一扫,刹那间,那江夏兵便像是被针扎了屁股般跳了起来,抬头死死地盯着前方宽阔浩渺的江面,眸子里已经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之色,忍不住失声惊叫了起来。
“老黑,你得失心疯了!”那名江夏老兵,被他毫无征兆的举动骇了一跳,忍不住骂道,“一惊一乍的,啊?”
“那是什么……”
叫老黑的江夏兵没有理会,嘴里喃喃自语,还有那双眸子也是越瞪越大,那模样,就跟见了鬼似的。
“你他娘的中邪了……”
那老兵突然感到背脊一阵恶寒,忍不住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来,一看之下,这江夏兵顿时如遭雷噬,再难收回目光。
良久良久,叫老黑的江夏兵才长出一口气,以梦呓似的声音问同伴道:“老李,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远处,夏口港水军大寨前浩渺的江面上,正飘来两片庞大的黑影!如果不是因为那两片黑影正往前缓缓蠕动,老黑几乎就要认为那是两座大山了!这大山一般的玩意能像船一样江面上飘,却绝不是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就算是夏口港内最大的斗舰,也就是黄祖的旗舰,足以容纳两三百人,但是比起前方那两片黑影来也显得微不足道。
“楼船,是楼船,我听人说过楼船就是这样!”见多识广的老李终于明白了过来。
“敌袭,敌袭~~”
两名江夏兵交换了一记眼神,同时声嘶力竭地惨嚎起来,紧接着两人齐齐举起长长的牛角号,拼命的鼓劲吹了起来。
呜呜呜~
那两道凄厉而急促的号角声,震碎了夏口港水军大寨死一般的寂静,下一刻,绵绵不息的号角声,还有激烈的战鼓声早已响彻云霄,正熟睡的水军将士纷纷被惊醒,匆匆披挂停当,一队队地开出大寨,开始结阵。
“怎么回事?”江夏水军悍将张硕,身披鱼鳞铁甲,手提长刀,闻讯匆匆而来,疾步登上瞭望台,厉声喝问道,“何事吹号示警?”
“将……将军。”两名江夏兵颤声道,“你……你看前面。”
“嗯?”张硕霍然转身,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失声道,“老天!这是楼船!!!”
“咦,那大旗上有个燕字?”
“后面还有大片大片的船队!”
“我的天哪,连环战舰!”
……
眼见得那片黑影越来越近,江夏水军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