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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寂静之后,明溯终于走了尽头,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蔡进。品书网半响,上前一把揪住其衣襟,就这么生生地提了起来,凑到自己面前,咬牙一字一顿地言道:“你就这么想死?要死你也给老子死到那山道中去,不要在这丢了我们西山的脸。”说完,一把将其掷了出去,看也不看一眼,又蹲了下来,轻轻抚上几双犹自圆圆地瞪着的眼睛。蔡进在地上滚了几下,碰到一个树根,就这么蜷在那里,双手抱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先前巨石后面十几个还未丧命地贼人已经被押到了山下,一起提过来的还有几个躲在林中放冷箭的弓手。明溯慢慢地转到他们面前,冷冷地扫了一遍抖抖颤颤的贼人,回身对着黑压压的士卒低声喝道:“贼人杀了我们的兄弟,我们该怎么做?”
“杀了他们!”群情激昂,一片刀光剑影亮起。
“叮当”一声,明溯拔出腰间的屠龙,扔在了一名新招的士卒面前。那士卒恭恭敬敬地对着溢满鲜血的山道拜了一下,提起屠龙,对准面前一个贼人,眼睛一闭,便狠狠地劈了下去。刀落血迸,一个头颅滴溜溜滑到了一边,滚了几下,便停在了旁边一名贼人的脚边,那贼人吓得尿屎直流,忙跪倒在地,连声告饶不休。
明溯厌恶地扭过头去,指着一具断成两半的士卒尸体,冷冷地问道:“贼人如此残忍地杀戮我们的兄弟,我们就这么仁慈地送他们上路,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残忍些!残忍些!”士卒纷纷以兵器顿地,低声地咆哮着。声浪卷过林间,一阵凉风吹了过去,那士卒大喊一声,上前拼命连砍了十余刀,把那死去的贼人身上砍了个血肉淋漓,几不可辨。
“能不能再残忍一些?”明溯却是还不满意,手指那血肉模糊的士卒尸体,转向场中诸人厉声高喝了一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惊起了西山士卒心中的滔浪仇恨,众人一拥而上,刀砍剑刺,戟捅盾砸,片刻过后,场地中间只剩下十七八滩血泥散落在地。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用过早餐之后,得到吩咐的山地兵陆陆续续地散了出去,明溯站在剩下的士卒面前,扬起手中屠龙,斜指山道,大声地问道:“敢不敢给我将那堆乱石给掀了?”
“敢!”数千人齐声高喊。
“蔡进!”明溯侧身对着左营喊了一声。
蔡进应声红肿着眼睛奔了上来,明溯将手中屠龙递了过去,回手一指那山上,淡淡地言道:“耻辱是要用血来洗涮掉的,不要让我看到你没有卵子的熊样。”
“左营一部”,蔡进恭敬地接过屠龙,回身嘶哑地喊道:“先登!”
“先登!”三百余条汉子如同野狼般长嚎了一声,跟着蔡进往山道冲去,脚步越来越快,几个眨眼便冲过了巨石,往那堆乱石扑了上去。
一个下来试图打探情报的贼人刚行至山道中间,突然石后数百人拥了上来,愣了愣便欲转身往上逃去,蔡进奋勇当先,几个加速便赶上了那贼人,屠龙洒出去一道七彩的光芒,狠狠地砍在那人的后背,锋利的刀刃全部劈进了那人的背部,刀光再现,那个贼人踉跄着往前奔了二三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慢慢地往两边挂了下去,随后,五六百只大脚接二连三地踩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乱石后面的贼人没料到西山士卒来得这么早,手忙脚乱地提着兵器紧张地挤到了石后,正待搬了碎石往下推去。不料,蔡进等人冲到那石堆前二三十步时,只听一声吆喝,顿时几排剑盾手抢了上前,密密麻麻地将手中圆盾迭成一片盾墙,后面数十名身材魁梧的士卒舍了长刀,双手抵住了盾边,顿时将山道护了个滴水不漏。
西山士卒摆出了这么一个乌龟的阵型,顿时山上的贼人心头一松,如此防御,虽是能够抵御碎石的冲击,但是也无法攻得上去,他们有乱石掩护,以逸待劳,这场较量总归是不用一直顶着盾牌的他们占了体力的上风。
西山的部署不尽如此。见左营一部已经撑开了盾墙防御,明溯将手一挥,郑可便率着右营长弓曲诸人猫着身子冲了上去,行至那乌龟壳后,郑可一声令下,顿时二百张长弓一起张开,二百支雨箭越过盾墙,拉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入那乱石之后,顿时将密集的贼人齐刷刷地放倒了一片。当贼人醒悟过来,乱哄哄地寻找掩体时,第二轮羽箭再次呼啸而来,笼罩住混乱的人群。五轮羽箭之后,乱石后面已经没有一个贼人能够站得起来,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连连。
五轮齐射是目前长弓兵的极限。第五轮羽箭飞出之后,郑可带着属下众人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行去,蔡进却是一声怒喝,顿时盾墙散开两侧,长刀兵如潮水般从中间鱼贯冲了上去,不到盏茶时间,青龙山的第三道障碍全线告破,蔡进一改昨日的风格,稳扎稳打,突破乱石堆之后,派出数十名士卒上行数十步,防范上面的贼人俯冲,自己则领着长刀兵众人逐一梭巡贼人的尸身,见有那没有断气的便上前补过一刀,剑盾兵则忙着搬开巨石,清理山道,那些死去的贼人尸体则被一同扔进了山涧之中。
此时,山上剩余的贼人已经全部退入了慈云寺中,三道山门紧闭,院中不断有贼人搬来石块杂物,抵在门后。明溯不慌不忙地领着长戟兵行了上来,也不贸然进攻,却使了两名嗓门大的士卒,站在那台阶前面喊话敦促里面的贼人出来投降。不到两日时间,手下便缩水了一大半,而且多是精锐,那持锤首领恨得牙根都碎了,却是不敢开了山门出去迎战。双方隔着寺院山门,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其时,那慈云寺后山之中,似两条蟠龙交缠在一起的两座山峰之间,百余人顺着陡峭的崖间石缝,艰难地攀援而上。曹洪站在山脚一棵松树的阴影之中,抬眼往上望去,只觉得两峰之间的峭壁紧紧拢在一起,天空只剩下微微的一线,视线尽头,爬在最高处的几名士卒就像那一只只蚂蚁,在刺眼的阳光中不停地摇曳着。光芒闪烁,山风掠过,有那露出崖面的士卒就像悬挂在空中的葫芦,无助地随风摇摆,突然有一名士卒一脚踩空,下面一堆碎石哗啦哗啦地坠落而下,悬崖上面伸出一个脑袋,往下望了一圈。崖间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一个个紧贴山壁,宛若壁虎似的,纹丝不动。曹洪猫在松树后面,双拳一搓,樶嘴学了声羊叫。那人正疑惑地四下打量,听到这声羊叫,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了几句,便又缩回了悬崖边的石头后面避风去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最上面的几个人终于爬到了悬崖边缘,互相打了个手势,迅猛地翻身上了崖顶平地,往那石后扑了过去。几个眨眼的工夫,一名士卒走到崖边,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长长的细绳放了下去,曹洪接住绳子,接上一根粗粗的麻绳,上面的士卒双手并用,快速地拉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士卒又冒出头来,双手交叉往下挥了挥,这是约好的信号了,说明上面已经绑牢,可以沿着绳子往上攀登。
曹洪是最后一个攀上山顶的,到了上面,众人差点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那曹洪本来白面无须,清朗隽秀,此时一路磕磕碰碰擦了上来,尘污满面,下巴也被碎石蹭破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可能是那临时准备的麻绳太过粗糙了,他的双手到肘都被勒得血印丛布。更为夸张的是,一阵山风吹过,曹洪突然觉得下面凉飕飕的,紧忙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穷裤适才被尖锐的碎石划拉出几个大口子,几块煞白的臀部在风中显得格外的招眼。
众人本想取笑一番,想到此地离那贼人老巢已然不远,形势危急,忙平息了心情,寻着那下去的小径,一个接一个地挨了下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下崖的小径其实就是些直上直下,打在石上的浅浅脚窝,由于背阳阴森的因素,许多石窝里面都长满了青苔,稍有不逊,便会滑落旁边的山涧,其险峻程度一丝也不比峭壁攀崖差上多少。
下了双峰,一道湍急的溪流从山涧中穿越而过,曹洪使了几名士卒前后寻了一遍,便发现上面有一处约莫只有半丈多宽,众人依次跃了过去,继续前行了三四百步,便绕到了那慈云寺的后面。按照明溯的说法,那僧房旁边,便是一道窄窄的后门。众人伏下身子,一名身手矫健的士卒贴地蹿了出去,借着郁郁的林木掩护,斗折蛇行,一会便摸到那青檐之外黄墙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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