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殿已然是第二次来了,烟萝跟随着子玉,沉默着穿过亭台楼阁,穿越四季分明的时令花草,一路来到最靠近中殿的部位。
原本一语不发的子玉,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烟萝。
烟萝正满腹心思的朝前走去,却被子玉一手拦住。
“仙童,可是有什么吩咐!”
子玉微抬首,四下环顾“你看看这凤仪殿可是有什么变化。”
烟萝深吸一口气,她虽是满腹心事,可“闻香辩物”的本能,让她早早的感受到,整座凤仪殿内似乎已被牡丹的馨香所遮蔽。
这种变化实在是很难察觉,原本凤仪殿内四时花草俱有,虽以牡丹为主,可分作四季都以主打花香为主。
可如今,凤仪殿内掩藏在七彩云霞里的花香似乎早早的消失无踪,只有牡丹雍容霸气的香气,充斥着整座宫殿的楼台之间。
那假山连接处的各色花草,在烟萝眼中,似乎丧失了某种活力,虽是依然姹紫嫣红的开着,却是隐隐的露出某种颓势。
子玉一瞬不瞬的盯着烟萝,烟萝眼内的微小的变化,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烟萝子,你发现了什么?”
“烟萝愚笨,并无发现!”烟萝下意识的微微低首。
子玉半响未语,烟萝诧异的看向他,他却目光游离于满园的姹紫嫣红之上,淡淡说道“姹紫嫣红却不如一枝独秀!”
烟萝没有接话,安静的等着子玉后面的说辞,可子玉却沉默着长身进入中殿。
烟萝整理一下情绪,这才紧紧的随着子玉的脚步,同时进了中殿。
刚一进入中殿,那股牡丹的霸气馨香却是更胜,烟萝赶紧收起心中的讶异,小心的打量着中殿内的陈设。
子玉仙童刚刚的话似有所指,无论他指的是谁,怕是都是如今的自己得罪不起的。
况且自己在天庭承受的种种,全都为了娘亲和月城的百姓,要忍,引刀自伤也得忍耐,况且现在情况未明,若然八卦炉的那段经历当真是天帝的意思,那天帝是要自己死?
凤仪殿上,自己与嫦娥一舞,无意砸碎的琉璃宫灯,虽是月老替自己受的鞭刑,可烟萝知道那鞭子若是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一鞭也是自己受不起的。
瑶池会还没有开始,已被种种怪事牵扯其中,如今的形式,纵然自己再躲避,怕是也躲不过这场天庭的争斗,既是如此,也没有躲是必要。等待时机怕是最重要的。
胡乱揣测了好久,余光却在四下里寻找,她印象中中殿内部先是一层密似一层的玲珑珠帘,盘珠之间,相互映照着,闪着各色的宝光。
珠帘深处却是一层多似一层,上好娟纱织成的帷幔,最里间,似乎被一层耀眼的红色帷幔隔绝着,帷幔之上却是绣着,淡白色的牡丹花。
烟萝再次看着卷纱上的牡丹,心中一股酸涩之情不断的上涌,却是怪了,为何每次见到这牡丹都有异样的熟悉之感。总能想起娘亲,可这一次烟萝强制压着心头的酸涩,不让自己往深里想。
过了大红纱绢,已有仙乐袅袅而起!子玉停了下来,冲着烟萝示意着,烟萝也停下脚步,中殿中间部分已然是两队仙童载歌载舞。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烟气,烟萝心中暗道。若是不知王母狠辣手段的,恐怕会沉溺于此,觉得天上真真是绝好的去处吧。
子玉突然推了烟萝一下,烟萝下意识回头,子玉却未回身,神色分毫未动,只是细着声音说道
“你若想活着参加瑶池会,就专心些!”
烟萝此时才看清端坐在金色雕花凤椅上的王母,正面容带笑的朝她望过来。
烟萝的目光在半空中与王母遭遇,烟萝并未如常般低下头,而是眼眸带笑的冲着王母施了一礼。
王母眼中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微一颔首,一黄衣童子冲着正在舞蹈的乐队和武师做了个手势。
原本热闹的中殿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子玉朗声冲着王母施礼道“娘娘,羽妖烟萝已带到!”
“拜见娘娘!”烟萝说着便要拘身行礼。
王母却是半响没有回复,烟萝微拘着身体,用余光看向王母,只见她正抚弄着大红蔻丹然就的指甲,冲着子玉说道
“如今这蔻丹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娘娘觉得不如意,子玉再去寻旁的来就是!”
“罢了,本宫知道你辛苦!”
“对了,明日瑶池会的衣衫可是备好了?”王母似乎没看到烟萝一般,自顾着跟子玉对话。周边的侍婢连气息都不敢出。
“早已送来了!羽裳馆,送来三套供娘娘选择”
王母微微点头,头顶冰凉的珠花虽是散着宝光,却带起了一层层的凉意。
烟萝已觉得腰身有些酸痛,可王母却是未见到她一般,接着跟子玉说道
“把那件本宫最是钟意的大红色仙衣拿来,本宫此时有空,权且试试!”
“是!”子玉应道,用余光看了烟萝一眼,接着进入了内殿。
王母依然没有与烟萝说话的意思,她的目光始终放在身侧的屏风之上。
翠色的大幅屏风,上面雕磨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尤其其中一朵,翠色欲滴,仿佛能滴下翠绿的汁液一般。
烟萝脑海中电光石火的清明,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莫不是这牡丹屏风换了位置,烟萝看着王母专注的神情,一时却是收不回视线。
那翠色欲滴的玉石牡丹,像是有了灵气,翠色的宝光闪了几闪,王母的脸上却是现出了某种欣喜。
子玉捧着仙衣出现在屏风之前,拘身道“请娘娘示下!”
王母的容色稍稍恢复了平静,一抖手,一条大红色的纱幔凭空将子玉和烟萝隔绝在外。
烟萝只觉得仙气袅袅,伴随着牡丹的馨香霸气,这气息与天帝的侵略之气如出一辙,让烟萝心内十分不安。
子玉只是望了望她,没再多言。
大红纱幔刹然打开,盛装的王母,带着满身珠翠的叮当响声,仪态万方的出现在烟萝和子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