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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火拼(1 / 1)

王巨听后心中苦笑。

王安石真能得罪人哪。

其实王安石在设置条例司时,得罪的人并不多,改革改革,王安石又是中书宰执,如果不设置这个部司,如何插手三司,如何插手财权,那么还如何改革?

然而在实施变法中,却一步步地将许多栋梁之材统统得罪,比如小苏,如何王安石开诚布公,放下身架,与小苏交流,小苏会不会那么愤怒?

然后就是张方平,不说张方平在经济上的能力,就说诸葛兄弟吧,难道孙权因为蜀国用了诸葛亮就不用诸葛瑾吗?或者说难道刘备因为孙权用了诸葛瑾就不用诸葛亮吗?这反过来,岂不是可以问王安石,难道张方平仅是赏识了苏东坡,就是奸邪吗?还有名臣陈尧俞,丁忧回来,王安石数召见,陈尧俞也见了,这说明陈尧俞心中还有些想法的,仅是因为陈尧俞说了一句,新法世不以为便,我平生未尝欺,敢以实告。确实青苗法从某些角度分析,是不大好,敛财之法,于是王安石不悦,不久就将陈尧俞外放。

如此种种。

到了后来,连薛向与王韶都被他冷处理了。

不要你老人家搞变法,需要很多人支持,就是韩琦不搞变法,也不敢这样搞一言堂。

王安石对人的处理方法,也给王巨一些警告,比如眼前的曾布,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小人,然而王巨依然很客气地招待了。

其实呢,所谓的青苗法。四等户一贯五百贷。利息三分不过三百三十几文。二分的话不过两百二十几文,若是五等户只有二百几十文、一百五十几文,甚至大多数五等以下户想借还借不到呢。真相揭开,它就是想办法从三等以上户头上加税敛财,然而问题来了,从这些人头上敛财,能不闹吗?

王巨也不能插手,因为这个青苗法。最少五成大臣卷了进来,甚至可能以后有一百名大臣能因为争执青苗法,留于史册!他对青苗法不支持不反对,何苦卷进这个级大大的漩涡?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对王巨很好。

去年因为胥吏的事,王巨连连拜访了十几户人家,直接找到这些人家的长辈,然后说,裁减是我起的,若不快,请对着我来。恐吓一个小胥吏算什么本事?

还别说,这些人家有好几户还真不怕王巨。但关健是叶默案一直未破,赵顼恼怒万分,如果王巨铁了心将事态闹大,连他们家都能牵连进去。

再说裁也裁了,拿胥吏撒气,也落了下乘。

至于其他人家,不用赵顼出面,他们也不敢得罪王巨。

这一拜访,王巨便将新的危机扼杀在萌芽里。

随后青苗法争执开始,王巨也确实如他与吕公著所默契的那样,你们不搞我,我也不搞你们,并且我对变法不排斥,但不会站在王安石角度去支持青苗法。

虽然王巨岁数小,资历浅,在皇帝面前还有些话语权的,因此吕公著们也何苦得罪王巨?于是朝堂在刮一场大风暴,王巨呆在这个风暴眼里,反而越来越平静。

所以王巨现在插手更是不理智。

不过眼下王安石看上去确实很困难。

起初,王安石变法,中书实际为王安石所控,然而西府两大宰执文彦博与吕公弼都是保守派,王安石无奈,只好借韩绛之手,架空文彦博。老文心中不平,你们这几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心情也能理解,毕竟老文资格太老了,他做相时,王安石与韩绛在那个旮旯?

不过老文不敢动,而且只要他一动,可能就彻底下去了。这时看到机会,文彦博来了,说俺老了,在西府也呆久了,让俺外放吧。表面上是受韩绛排挤气不平要外放的,然而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

要求外放是假的,这是以退为进,想进中书!

再者,原先王安石对赵顼说,司马光外托激励纠正皇上为名,实际内怀附下收买人心之实,所言全部是害政之事,所举的都是害政之人,欲使皇上置之左右,使预国政,是为异论者立赤帜也。

直到这时,王安石才开始重视起司马光。

不是十年相韩琦,不是朝中资格最老的文彦博,也不是天下第一豪门吕氏兄弟,而是这个司马光!

因为赵顼受到许多大臣进劝,或者说是蛊惑,担心王安石变法敛财太过急切,会使天下有变,于是再次想到了异论相搅,也就是掣肘平衡吧,或者说帝王心术,因此又提拨司马光为枢密副使。

其实这也说明了此时赵顼的不成熟。

宋朝京城差官,先是两府三司,后是两制台谏,次之开封府尹,各部司官员与开封府余下官员。

这中间两府最贵,但东府与西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东府掌政,西府掌军,不过西府只有调兵权,掌兵权在京城由三衙掌控,地方上又由各知州知府掌握,就是余下的军事权利,在重大决议上包括调兵还必须由皇帝同意才可通过。

而且军事在宋朝地位很低,并且越来越低,可以说同样是枢密副使,现在的枢密副使权利只有寇准时的一半。要命的是,就是这点可怜的权利,韩琦还将它抢了不少由东府管辖。

但这个西府副宰是不是一无是处?

宋朝官制有几个特点,差官制,一个知州,由八品大理寺评事来担任,与一品侍中来担任,实际手中的权利是一样的。要么就是名义的威信稍高一点,薪酬会多上十倍。

极度分权掣肘架空,所以在赵顼未进行官制改革之前,宋朝从宋太宗后。很少出现真正的权臣。那怕丁谓、寇准、吕夷简与韩琦都不行。不过正因为这个特点,所以官员数量冗得不能再坑,政事冗得不能再坑。

禁谒制度,起初是宰执不得在家中接待官员,要说政事,请到各个部司去觐见陈叙去,然后展到重臣不得接见拜见其他官员,甚至官员都不得在各个酒肆酒楼吃饭。以免成帮成派。有没有管用……这才让人感到真正悲催的。

虚伪的辞让礼仪,朝廷每次升授,官员本身必须推让几次,这才是“道德君子、国家良臣”,司马光第一次拒绝枢密副使,固然是因为与王安石相比较心中不平,也是因为这个辞让礼仪,谁知道他辞拒后,赵顼没了下文……

最后就是磨勘起用制度,比如三司里的三司判官与三司使必须有过各路转运使之任。并且做得不错的,才可担任。比如东府相必须担任过参知政事或者枢密使的才可担任。比如两府宰执必须有过担任一个大州知州知府履历的才可担任,比如参知政事必须担任过两制官或枢密副使、三司使、开封府尹的官员,才能担任。

担任了参知政事,也未必会成为相,然而未担任过参知政事或枢密使的,就很难成为相。就象修真,筑基的未必能化婴,然而想要化婴必须得筑基。

如今枢密使是吕公弼与文彦博,凭资历此时司马光是休想扳倒他们了,再说他也不想扳倒这两个战友。

那么想实现他的政治抱负,必须做相,想做相,必须先担任参知政事,想担任参知政事,必须有枢密副使或三司使、开封府尹与两制官员资格,司马光现在就是两制官,不过这四者还是有区别的,相对而言,由三司使或枢密副使进入参知政事则比较容易,开封府尹与两制官员进入东府则是很难。就象一个人筑基,一个手中只有一粒筑基丹,一个人手中则拿着一大瓶筑基丹一样。

当然,如果你说俺没有政治野心,那一样,关健司马光能没有政治野心?

赵顼除命下,司马光可以再次谦虚,不过据第一次经验来看,这次拒授不知道等到那一年才有这个机会了。

但是司马光再次力辞,并且上书说,陛下若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俺没有说必须让王安石罢相,只说条例司与青苗法,然而这两样事物取缔了,王安石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是干啥的?

实行这两个保守派大佬是看好了时机,一退一辞,欲将王安石变法趁热打铁,置之死地!

要命的是赵顼还没有看出来,所以王安石此时极度危险。

王巨正在沉思,忽然听到章惇说:“恭贺琼娘子。”

琼娘抿嘴一笑。

妃儿怀孕,她以为房事不便,琼娘在王家了呆了那么久,于是在妃儿半劝半拉之下,王巨便与琼娘同了房。其实放在宋朝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也说明王巨的脱变以及“同化”。

这是王家的家事。

不过以前章惇来王家做客时,琼娘虽客气地替大家沏茶,然而眼眉间多少有些怨苦之色,现在终于了了心事,成了那一根不掉的“凤凰尾巴”,所以同样是沏茶,但眼眉间秋波流动,春意昂然,仿佛比外面含苞欲放的桃花更加喜人,于是让章惇观察到了。

似乎是无心一言。

在宋朝也更正常,大臣都敢在待漏院谈风流艳闻,甚至公开讨要别人的小妾,章惇五个字更不能算是过份的话,只能说表示了他与王巨的关系亲近。

王巨笑了笑。

章惇又说:“子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是小人们却打着君子的口号,真让人生气啊。”

君子这个词,在宋朝渐渐泛滥成灾了,特别到了司马光嘴中。那不是君子,是“精英”,是“公知”,是“大v”。

王巨又是一笑,道:“凡事有度,适可而止,过份宣扬道德,然而有几人能做到圣人的道德,那么最后可能演变成世间皆伪君子,皆道貌岸然之流。不过过份宣扬规则,又会演变成世风日下,人人急功近利,不顾廉耻。”

这个规则包括了律法,世人认可的规矩,但王巨不用解释了,实际它也算是中庸之道。

章惇也没有多思考,道:“子安,这还不可怕,就怕与他们讲规则,他们讲道德,与他们讲道德,他们又来讲规则。某些人以君子自居,实际全部是你所说的伪君子,党锢的小人。”

章惇意思俺们变法是为了国家富强,没有朋党,保守派恰恰相反。

当然,若是各个大佬真正能做到和而不同,那么朝堂就会平安无事了,关健能做到吗?从宋朝开国的赵普起,到卢多逊,有几个人没有“结朋”,有几个权臣没有打压过异己?

司马光是同而不和,戾气冲天,王安石独断独行,还不是同而不和,你们俩更是同而不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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