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毒酒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魏绵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早已经躺在床上。头痛欲裂,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铅球,死死的坠着她的身体。
眼前依旧是那些浅黄色的流苏帐,已经不知反反复复洗了多少次,开始泛着白色。
娟子趴在魏绵奕的床边,或许是由于太困,已经进入梦乡。魏绵奕挣扎着想起来,没想到浑身无力,“娘娘,你醒了。”
娟子见魏绵奕看着她,不由得兴奋的叫了起来,魏绵奕冲她点点头。门外等候的玲子,见这场面,立马转过身,一边跑一边喊着:“万岁爷,令贵妃娘娘醒了。”
魏绵奕正准备说话,只觉得喉咙干的直冒烟,后脑勺一阵疼痛。玲子见魏绵奕这副模样,立马将桌子上的热茶端过来,魏绵奕接连喝了三四杯热茶才觉得舒服些。
娟子见我这副模样,说道:“娘娘,你出事这些天万岁爷和皇太后都急坏了。”
魏绵奕对于那天的记忆只剩一些零碎的片段。“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么?”魏绵奕勉强抬起头问玲子。
“娘娘,你不记得了么?”她很诧异的问魏绵奕。
“恩,我好像没什么印象。”魏绵奕拍拍自己的脑袋尽量让自己多想想,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得作罢,“我记得有个人一直在喊我,可是我总是无论怎么样也醒不来。”
娟子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声音突然间哽咽了,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正打算说什么。
魏绵奕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心生奇怪,脑袋里全是问号。
没想到,妹妹这时候跑到魏绵奕身边,关心的说道:“姐姐,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死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娘、阿玛都到魏绵奕的床前来了,魏绵奕见娘眼眶微红,脸庞消瘦,神态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许多:“魏绵奕……”娘哽咽的喊了魏绵奕一声,便再无法说下去。
魏绵奕心里突然疼了一下,紧紧的拉住了皇太后的手,冰凉的手,像一张树皮。魏绵奕看着两鬓斑白的皇太后,顿时觉得十分心酸。
自她懂事以来,皇太后全心全意为整个家操持,家里有三个孩子需要好生照顾,还有祖父当年欠下的银两没有还清楚。她身为长姐,一直想帮家里解决所有的难题,只是一直力不从心。
妹妹见皇太后如此伤心,就安慰道:“皇太后,您别伤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这样,以后一定会没事的。”
“小机灵鬼,真是能说会道。”魏绵奕看着妹妹这样听话,不由得感到欣慰,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懂事了。
“你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可总算醒了,我和皇额皇太后都担心死了。”阿玛阿玛在一旁解释道,摸着眼角的泪滴。魏绵奕听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我都已经躺了一天一夜?”
阿玛阿玛看着魏绵奕这个样子,皱着眉头,说道:“是呀,我刚刚让管家帮你把大夫又请过来,让他在替你把把脉。
“万岁爷,大夫到了。”娟子走过来,小心得拭干脸上的泪水。
皇上一听,立马迫不及待的说:”去,去,快请来,告诉他皇太后皇太后醒了,我要好好谢谢他。”
大夫认真的替魏绵奕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深思熟虑一翻,说:“皇太后皇太后现在需要静养和休息,还需要在吃些药调理身体。”
言罢,就开出一个药方:羌活二钱煎汤防风二钱火炒藿香二钱川穹一钱杏仁二钱白蔻一钱,接着又说道:“除此之外,皇太后皇太后现在身体抵抗力很差,很容易再次生病,要注意休养。”
皇太后听见这话,走过来嘱咐魏绵奕说道:“魏绵奕,你好好休息,我和你阿玛就不打扰你了,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只是要好好地把自己照顾好。”
“我去给皇太后皇太后熬药,好让皇太后皇太后快点好起来。”娟子拿过药方,看着魏绵奕说到,见这个时候已经平复好情绪,丝毫看不见刚刚的难过的痕迹。
“恩”,魏绵奕点点头,只觉得身体还是有些累,便闭目养神,只是留玲子在身边照顾自己。
等阿玛皇太后走出去,魏绵奕假装眯起来的双眼慢慢张开,问玲子:“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儿了么,我怎么都记得不清楚了?”
玲子抬起头,犹豫了一下,眼神开始很闪烁,魏绵奕看出她的为难,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玲子看着魏绵奕像下定决心一样地说道:
“其实那天,马车由于下雪路滑,走到荣府的时候就失去控制了。”
在玲子的叙述里我开始慢慢回忆那天的情形,“我们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好当时傅恒大人刚好路过,
看到这一幕,就奋不顾身的冲上马车救下皇太后皇太后。当时特别危险,马儿就像受到惊吓,突然发疯。傅恒大人从马上跌落下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你说他受伤了?”魏绵奕的心里充满歉疚。
“恩,当时皇太后皇太后的随身物品撒了一地,我好不容易在雪堆里才找到娘娘丢失的那根白玉栀子花簪子,只是娘娘的那扇蚕丝湘妃竹扇子一直没找到。
想必是丢到地上,不知被谁捡去了,又或许时埋在雪里面,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等我有机会再去看看。”
魏绵奕全然没有听到玲子后来的话,只是惦记着傅恒皇兄皇兄他受伤了,不知道伤势如何,只能默默替他担心。
玲子见魏绵奕如此,安慰道:“我现在就去打听一下,看看傅恒大人的伤势如何。”
“你赶快去看看,多打听一些消息来。”魏绵奕连忙叮嘱她。
玲子一听这话,将白玉栀子花簪子放在我枕边,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娘娘,你先休息着。等你休息好了,我也打听清楚了。”
“恩,”魏绵奕看着她,放心的点点头,又觉得头有些疼,不舒。想到魏绵奕现在的样子,又想起傅恒大人的现在的状况,更是难以入眠,过了很久。
魏绵奕似乎来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唯一让她熟悉的就是那漫天飞舞的樱花。
魏绵奕远远的看着,看见傅恒大人在树下等她,只是她还没有走过去,就见傅恒大人朝她飞奔来,抱着她,替她挡住从背后射过来的冷箭。
血,从他白色的长袍上流下来,他悲伤的看着她,一脸歉疚的说道:“绵奕,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法保护你,没法陪你走剩下的路。”魏绵奕看着他,身体发抖,全身冷透,不知所措。
她终究是身负振兴家族的使命,看着这个家族是怎样在别人的眼里苟活,听着那些风言风语,她不甘心啊。她如此要强,怎么会让别人欺负着她还有他的家人。
一阵春风吹过,樱花如同泪花,大片大片的洒向天空,地上,衣服上,都是如同血一般殷红的花瓣。惊醒,一身冷汗。魏绵奕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枕边放着那把玉簪子,是一朵半开的红色栀子花。据说这种栀子花的名字叫做红玉帘,只是一种不起眼的小花,但是会在一阵风雨之后全部轰轰烈烈的绽放。
当初傅恒大人告诉魏绵奕这朵花的故事时,她很是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么多。魏绵奕的心又开始隐隐的痛起来,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娘娘,该吃药。”娟子端着药走过来,说道。她想到刚刚她的表现,似乎有些蹊跷,她不敢再想下去,赶忙接过碗,轻轻喝了一口,随即吐了吐石头:“好苦。”
“良药苦口,这样皇太后皇太后身体就好得更快些。”娟子温柔地安慰道。
魏绵奕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将药一饮而尽。嘴巴里全是苦味,赶忙喝几杯清水压一压。娟子见魏绵奕这个样子笑了笑,拿着碗走了出去。
魏绵奕抬头看着窗外,依旧在下着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见玲子撑着一把绯红如花的古镇油纸伞,登着一双灰鼠皮毛毡鞋,正在步履匆匆的走过来。
“玲子,他情况如何?”玲子刚刚一脚踏入房门,魏绵奕就带着不安和迫切的问她。
“他一切都很好,还让随身的侍从王牧给你捎了一样东西。”说着,便从那浮绣的浅红碎花素软缎衣袖里拿出一张乌丝阑,上面正是傅恒大人的笔记,只有意简言赅的四个字:“一切安好。”
魏绵奕紧紧的握着这张乌丝阑,躺在床上轻轻的松口气,一颗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玲子在旁边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魏绵奕想她这些天来,也一直为自己担心受怕:“玲子,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她点点头:“皇太后皇太后,你这些天也很累了,早点睡。”于是关上门,轻轻走了出去。
第二天,乍雨乍晴天气,不寒不冷时光。魏绵奕看着这满园蠢蠢欲动的春色,突然有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玲子和娟子见她如此,开心得不得了,的确她也该出去走走锻炼一下,这样会让魏绵奕的身体恢复的更快。
魏绵奕站在菱花铜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桃花缤纷苏绣缎短袄,下穿浅蓝色纯白兔毛绒边长裙,头发间依旧是那一朵红色栀子花簪子。
只是这几天以来,意似痴,心如醉,容貌清减许多。
她突然想起来该去给皇上皇太后请个安,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个时间段,应该是皇上不用上朝的时候。
只是还没走到厅房,却见皇上匆匆从外面走回来,项上带着朝珠,头上带着深蓝色熏貂冠,身穿石青大雁南飞绣补,脚上穿着一双灰色貉皮暖鞋,这情形应该是刚刚从朝上归来。
她正打算走上前向父亲问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父亲步履匆匆的走向厅房。
她的心里陡然冒出一股不详之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只是还没到门口,便听到皇太后着急的声音:“他那边情况如何?”
皇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情况不太乐观,他左手骨折了,右手也有些伤。”
皇太后沉默了,过了会儿,重重的叹了一口:“这么严重,真是没想到。”
阿玛接过话来,说道:“我刚从那里回来,真是难为他了。这一切真是没有想到,命啊。”
魏绵奕在门外听见这话,愣愣的站住,心里已经五味杂陈,已经说不清楚什么感觉,他们是在说他么。魏绵奕真的很想确定,但是也很害怕确定,她真想推开门去问问。
没想到身边的俩个丫头倒先慌乱了起来,“皇太后皇太后……”
娟子看着魏绵奕,没敢说下去,玲子接着说了下去:“这不一定就是傅恒大人啊,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
娟子见状连忙拉住了玲子的衣角,示意玲子住嘴,玲子这才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安静的低下了头。
她们这番话,更让魏绵奕确定,受伤的人就是傅恒,半晌,魏绵奕先开了口:“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啊,”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话还没说完,就如鲠在喉,于是头也不回的走到后面的花园里。
初春时节,花香弥漫,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魏绵奕紧紧裹在里面。魏绵奕一个人瘫坐在那里,看这世间万物忙忙碌碌的生长,仿佛这一切都与魏绵奕无关。
从前,魏绵奕一直把傅恒当做皇兄皇兄看待,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魏绵奕觉得欠他许多,受之性命,却无以为报。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宫里派人送来圣旨,你快点过去看看。”不知什么时候玲子来到魏绵奕身边,着急的告诉魏绵奕。
魏绵奕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怎样一道圣旨,但是她转念一想宫里的太监还在等着她,于是稳定住了情绪,说道:“好,我这就与你一起回去。”于是和玲子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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