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师爷听得认真,没出言反驳,苏桐又继续说道:“而且,百姓们不了解咱们大人的品行,往往因为小事稍有不满便生出怨言来,让他们当了衙役,他们近距离的和大人有了接触,了解了县衙办公的不容易,也能替县衙在百姓间解释一二不是,彼此间也不会生出误会来。大人本就清廉,又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情,何不光明正大的展示给人家看?”
“嗯,不错,不错!是这个道理!”
“再者,有了平常百姓在大人跟前走动,那些里长豪绅富户们做事也要忌讳些不是。就比如钱眼儿这样的事情,要是里长多有些弹压,何至于闹到县衙大堂上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再说了,这些人随时轮换,就是有人想行贿,他也要想想自己有这么多的闲钱能不能买通这么多人呀!”
吴师爷越听越满意,赞道:“你这想法不错,我和大人还需好生商量一番。”
“应该的,这也是大事,有些细节怎么也要考虑清楚了。我想的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要说长久,不还是要招募衙役捕快么!”
“唉!”吴师爷听了这话,提起的筷子不由又放了下去,面露为难。
苏桐见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声问道:“我有些不解,要是越矩了,您老可别怪罪!”
“说吧!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我也是拿了大人的薪俸的。”
“咱们来凤县虽说不是多么富庶,也不至于发不起薪俸来,就七百文,说实话,要不是我和我哥走投无路,还真是不愿意来的。这也太低了!”景文离往那儿一站,比划了两下,还得了五百文的赏钱呢!衙役大小叫危险职业,这真要是缉拿个犯人受了伤,就这几百文的工资连副好药都抓不来,总该有些危险补助之类的吧。
吴师爷无奈一笑,“你不知道咱们熙朝的律法。律法规定,衙役捕快属于贱业,每月也不过是八百文的工食银,大人就是怕这些人因为钱财而来,特意才又降了降,故而……”
故而一个人都没留住?!这个段言也算是清官了,倒是大公无私。“那大人也不至于让咱们天天连个肉都吃不起吧?”
“按着律例,大人的年俸只有百两。难道还天天让咱们吃肉么?”吴师爷不觉笑出声来。
一个月不到十两,要养活这么多人,还要礼尚往来的应酬,的确是不多。没有外快的县令果然穷。苏桐撇了撇嘴。有些话却是不好再说了,总不能问问怎么大人就不贪污点儿吧?这不是找死么!
“难道大人就没经营私产贴补家用么?”这应该是内宅之事了吧?不过,看那位夫人可不像是个懂得经营之道的。贤惠是有的,但也只是相夫教子的那种内宅贤惠。
果然,便听吴师爷隐晦说道:“律法有规定,不得官员依仗身份经营私产。”
呵呵!老婆的又不是县官的,宁安伯府那么大的爵位,不也是私产无数!
苏桐失望地说道:“那就可惜了,我还想在咱们县衙后院种点菜,或者让我哥打个猎换点铜钱、或者想想别的法子贴补咱们的家用呢,也多少攒点银子,免得大人有什么急事连个应急的银子都没有。
再说了,万一来个上官来视察,县衙里连个置办酒席的银子都没有,人家上官又怎么看待大人?只会说大人把一县治理得太过穷酸了吧?说句不中听的话,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了。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听人家秀才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句话,当时还让秀才解释给我听了呢。咱们家大人呐,就是……”
苏桐适可而止地停住了话头。她的话半真半假,半公半私,为了自己能找出时间出去赚个小金库,可真是煞费苦心。
吴师爷看了看自己案上的两盘素菜,神情有些凝重,思忖半晌后轻叹到:“你这话可谓是金石之言了。难为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如此见识。你放心,有些话我会和大人好好说说的。”
“呵呵!您老可别这么说!”我都比您老了好几千年了。
苏桐有些赧然地替自己遮掩道,“其实我这不是也有些私心么。大人好了,我们兄妹才能在这县城里多了安稳不是。哪个做奴婢的不是盼着主家好的?”
“忠心可嘉!这才是忠仆!”吴师爷很是感喟。看着苏桐的目光不由又多了几分喜爱。
苏桐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磨叽,故作局促地起了身,施了一礼自谦道:“您老可是过誉了!要是没事,我就把碗筷收走了。”
“拿走吧!”吴师爷估计心里不太好受,说话有气无力。
别说,这位段言倒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次日,吴师爷便写了好多张告示,给了景文离和苏桐,说道:“昨夜我和大人连夜商讨替补衙役之事,大人觉得很是可行。你们把这告示贴出去,先让百姓们有个心里准备,然后再把四城的里长叫来。”
苏桐一笑,“大人和师爷真是利落。这么快便决定了。我和我哥这就把里长给叫来,他们领着县衙里发的俸禄,不能光吃不干活呀!就是不知下面镇子里又该如何?”
“先把县城里安置清楚了,如果可行,然后再向各个乡镇里施行。”
“师爷想得周全。”苏桐就等着和景文离出去走走,也好找个营生。知道事情有望,心中欢喜,拉着景文离便出了县衙。
苏桐边走边想,自己二人一穷二白,本钱一分也无,怎么能淘换出银子来呢?空手套白狼,她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
正想着,一个妩媚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妹子,大兄弟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苏桐抬头。王记布店的黑漆匾额下正站着一个女人,桃红的裙子,脸上略施脂粉,唇上微微擦了口脂,更显得双唇鲜嫩水润;鹅蛋脸上一片笑,一双杏眼中闪烁着惊喜,窈窕的身姿斜斜的倚门而立,慵懒中带了说不出的妩媚。
——可不正是前些日子买布的寡妇王柳氏。
苏桐微微一叹,怪不得她的门前是非多,就这样的相貌,自己这个女人见了都免不得多看两眼,何况是那些男人?只是可怜这么一位佳人了,红颜薄命,婚姻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