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李氏一僵后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文捕头、苏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坐坐。”
里面的女人们听了这话,尴尬而局促地转过了身,对上景文离沉沉的脸色,连招呼都没打,蔫蔫地从二人身边溜走了。
景文离这才冷冷说道:“我们过来问你几个问题。”
“哦,问……问什么?”侯李氏完全没了昨夜的大堂上的泼辣,反倒是有些忌惮似的立在不远处不敢动。
苏桐又不是没听到刚才的话,对于侯李氏的无措心中当然明了,阴恻恻地嘿嘿两声,压着嗓子说道:“我家大人今早和我们说,说是侯三半夜托梦给他,侯三大喊冤枉,让我家大人给他平冤,说他不是死在王柳氏的石头底下,说是你害死的。我家大人神通广大,上可通天,下可通地,昨夜特意到了地府和阎王爷沟通了一番,阎王爷说侯三这是遭了身边之人的算计。侯三身边之人不就是指的是你么!你还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还不从实招来?”
古代人向来信奉鬼神之说,而且非常忌讳,苏桐这半个古代人却是没那么多讲究啦。这一通胡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火,太假了。又不好补救,只满脸冰霜地瞪着侯李氏佯装深沉。
一旁的景文离也不可思议地看了苏桐一眼,但是心底里的信赖让他没做出什么拆台的表情来,冷冷又附和了一句:“你胆敢撒谎哄骗朝廷命官,我家大人说了,你再不实话实说,先打你五十杀威棒让你清醒清醒。”
苏桐也不由赞叹地看了景文离一眼。心底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哥,自己二人这是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了。不过,怎么觉得自己二人就像是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呢?
侯李氏听了这话,脸色灰败如纸,两股战战,颤着嘴唇狡辩到:“你们……你们胡说!”
“呵呵!胡说?我问你,你可是与孙记食铺的孙德利有染?我问你,你昨日申时末刻的时候可是与孙德利在一起?有妇之夫与有夫之妇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是何道理?你既然失了丈夫,怎么还有闲心找情人卿卿我我?”
“你……你们怎么知道?”
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苏桐暗中撇嘴,“你的这些恶行,阎王爷那里可都是写的明明白白的。此时你还要执迷不悔,等着真到了地狱受苦去么?嗯?”
侯李氏身体发软,一把拉住了一旁的米斗强自支撑着没倒下去,“我……我……”
“还不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知错就改,我家大人自会为你求情。”苏桐见侯李氏眼光闪烁,表情犹豫,便知道她动摇了,又放缓语气劝说到:“你一介妇人,虽然有错,想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必一错再错!再说了,就是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两个孩子想一想呀。你知情不报,等同于犯罪,你要是被流放了,你的两个孩子还能有活路么?”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软肋,侯李氏也一样。听了这话,她不由捂脸痛哭:“呜呜呜,我没脸见我的孩子。……我也是被逼的,侯三不是人!他做不得买卖,便让我去勾引姓孙的,我……呜呜,我的命好苦呀!阎王爷怎么会偏向他这样的恶人?没天理了呀……”
苏桐不由尴尬。她就是顺嘴胡诌,哪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即怜悯又愧疚,可是现在不是纠结那些事情的时候,劝道:“侯三已经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那个,这案子不是还没查清楚么,等案子查清楚了,我家大人自会和阎王爷沟通,给侯三一个惩罚的。前提是你要实话实说,不能隐瞒案情呀!你说是不是?”
侯李氏听了这话,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上,反倒是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像是要把这许多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
景文离尴尬地立在哪儿不知所措。
苏桐见了侯李氏这个样子,心底发涩。都是苦命的女人,侯李氏又比王柳氏好多少呢?有丈夫和没了丈夫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女人的幸福都要建立在男人的基础上?古代的女人是这样,怎么进化了几千年,现代的女人好像也没改变多少。
好一阵儿之后,侯李氏的声音才慢慢地低了下去。
苏桐实在是受不来这悲戚的氛围,轻声问道:“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么?是谁告诉你来县衙报案的?”
侯李氏抹了抹眼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了嚣张跋扈,没了刻薄尖酸支撑表情,脸上只一片颓丧麻木,“……是孙德利,昨天下午她派伙计让我过去。我过去了,他就说侯三这个时候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来县衙报案。他还说,街面上有人见了我家死鬼跟着王柳氏走了,封山也跟在后面,这么晚没回来,一定是挨了封山的打了。让我要了布店给我家死鬼养伤。封山和王柳氏有勾搭,这我知道。”
“可是昨天你没说要布店做赔偿呀?”
侯李氏停住的眼泪刷刷又流了出来,“我以为就是砸伤了,哪里知道是死了!当时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赔偿?那个死鬼竟然就这么死了,呜呜呜……”
“孙德利没告诉你侯三死了?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说让我咬着王寡妇的布店不放手,一定要让她赔过来。我害怕上衙门,是他逼着我去的,还说这就是个好机会,说王柳氏为了封山,一定同意把布店给我。我害怕了好一阵儿之后才去的衙门。”
这就对上了!他们在街上争吵,还有时间上便都对上了!“今天孙德利没在让人来找你?”
“没有!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苏桐现在倒是蛮同情侯李氏的,劝说到:“如今侯三死了,你好好经营这家米店,养活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既然知道是没良心的,该断就断了吧。自个好好活着,也不见得就不幸福。……你的话很重要,谢谢你的配合。要是孙德利再来要求你做什么,你也不要搭理了,你还有孩子,不能把自己再搭进去。……我们走了,有事便来县衙找我们。”
说着,拉着愣怔不已的景文离便出了米铺,见街面上竟然围了一群人。
苏桐看过去,沉声说道:“各位乡邻,侯家出了人命,我们奉命前来调查,侯李氏谈起往事伤情了,发泄一通如今好多了。孤儿寡母的,生活不易,各位乡邻以后还要多帮衬着些才好。”
没人应声。
想来,这侯家平日的为人实在是不如何。苏桐无奈,总不能来强迫的吧。对着众人笑了笑,和景文离离开了米铺。
苏桐情绪低落,神情恹恹。
走了一段路后,景文离轻声说道:“小桐,我是好人,我一定不会学侯三的。”见苏桐半晌没有回应,转移话题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