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洒,温润的泥土气息飘来,带着浓郁的温和裹挟着古街的每一寸气息,让人留恋这种安宁,却又无法触摸,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叶羡鱼面前的老人一般,近在眼前却又无法靠近。
老人的身影看起来很虚幻,要不是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炙热的骄阳映射着他干瘪的脸庞,让他显得有点生气,不然,叶羡鱼还真认为大白天见鬼了呢。
“对,没错,是朕。”
老人重新说了一边,还是那么的坚定和霸气。
叶羡鱼悄悄的往朔风烟的面前挪了挪,他不清楚对面老人的来路,也不明白的对方的来意,但是他知道,敢说出朕这个字的人绝不是一般人,因为朕这个词是他最独特的记忆。
“老伯伯,请问您挡住我们的去路,是有什么要我们帮助的吗?”
叶羡鱼试探性的问了问老人,做到先下手为强,避免处于被动的境地,这是他流浪多年来一直保持不变的秉性。
老人向前迈出了一步,出现在了叶羡鱼的面前,这次老人很真实,真实到他一下就看到了老人独特而霸气的剑眉,纵使容颜凋谢,但那一簇浓眉仍旧能诉说出他荣耀的过往。
他是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庞,粗糙如百年古树一般的皮肤,没有一口大黄牙,也不会挖鼻屎,更不会一言不合就拖鞋抠脚。他身板很直,直的过分,似乎他的脊背藏着千秋盛世,无法弯曲,也不能弯曲。
老人笑了笑,一脸的褶子飞扬,但却充满了韵味,他和蔼的道:“年轻人,你很有前途啊!”
若是刚才老人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叶羡鱼,那还会让他有点发憷,可是老人一张嘴一下就让叶羡鱼生出了老头不靠谱的念头。
还没等叶羡鱼说话,被挡在他身后的朔风烟嘟囔一句:“这老伯伯好生奇怪啊,哪有一见面就夸别人有前途的!”
叶羡鱼也是直翻白眼,但还是礼貌的道:“老伯伯夸奖了,不知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老人顿时笑了,又一次道:“小伙子有眼光啊!”
这一次倒是朔风烟有点不耐烦了,他躲在叶羡鱼后面的身躯往外挪了挪,他道:“老伯伯,麻烦你让让,我们还要找小伊呢!”说完,立马就躲回了叶羡鱼的身后。倒不是朔风烟有多害羞而是因为那老人突然走上前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着实吓了朔风烟一跳。
叶羡鱼护在朔风烟面前,平静的道:“老伯伯,有事说事。”
“少年,爽快。”
此时,叶羡鱼都有点不耐烦了。
“这老头,一会儿就换了仨称呼,绝对是骗人的老手,我得提防着点!”
老人看叶羡鱼逐渐露出不耐烦的脸色,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嘛,不怕你们二人知道,但是一会得给我两个饼。”
“饼?切···想的美。”
朔风烟内心嘲讽。
“朕的江山亡了,但却有大笔的财富埋藏在那片大山下,只要你们给朕两个饼,并且帮朕去挖掘,朕就包你们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怎么样,刺激吧。”
老人笑嘻嘻的说道,虎目之中冒着兴奋的光芒,高挺的鼻子下气喘如牛,活生生一副看见了绝世美女的样子。
叶羡鱼一额头的黑线,半晌无语。
“呃···老人家,你看见那边的湖水了吗?去洗把脸,再睡一觉,明天便什么都好了。”叶羡鱼指了指远方大山下的湖泊,拉着朔风烟直接忽略了老人,从其身旁走了过去,实在不想和他多言。
“少年,再考虑考虑,荣华富贵啊,享受不尽啊!”老人向着叶羡鱼喊道。
叶羡鱼实在是被搞的有点烦了,又着急着回去找小伊,便不耐烦的开口道:“不就是吃饼么,给你就是了,至于这么吹么?”
说完,叶羡鱼从朔风烟的怀里拿出了一个饼,直接扔给了老人并道:“一个饼听你一个秘密,我弟弟这个没听见,不算。”
朔风烟可怜巴巴的望着大饼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不忍心的将眼睛捂了起来,声音痛苦的道:“再见了,我失败的骗术青春。”
朔风烟把送出去的饼看作自己失败的骗术青春,也对,花费了时间没骗过吴阿娘,现在饼又飞了。
老人接过饼后果然不再烦叶羡鱼了,也不在找他说挖掘大山的事了。
叶羡鱼带着朔风烟向着小伊的方向走去,一路平静,可是叶羡鱼的内心却是一波而三折,差点让他失了心神。
“要是这老人不是骗子该多好啊,这样也算是找到一个老乡了。可惜啊,他终不是我的引路人,正如这个世界没有皇朝一样!”
叶羡鱼的身影越行越远,慢慢的消失在老人视线里,老人嚼完了美味的大饼,嘬着嘴巴吮吸着指头间的残留。
果然,老人还是有点特殊的癖好,吃完美食还是会忍不住的吮吸手指头!
当老人吮吸完最后一口美味时,看着远方叶羡鱼模糊的身影,眼中炯炯发光,他挺了挺脊背,本就很直的腰板更加的笔直。
“我这老乡秉性还不错!”
良久,老人欣慰的说道。
······
······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这是出自唐伯虎的一首《桃花庵歌》中的两句诗词,也是叶羡鱼最喜欢的两句诗,因为这最能说出他心里最真实的渴望,那是无拘无束,怡然值得,不被世尘所蒙累的真心。
一路走来,叶羡鱼恢复了好心情,不仅是吃到了吴阿娘的饼,更是看到最亲的人在自己旁边的愉悦,让他有种很大的知足感。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叶羡鱼欢快的吟唱着这两句诗词,这让他有种身在湖水一般的自由感。他很轻松,很自由,就像眼前的一片片油菜花一样,使人生出快乐和徜徉的美感。
“哥,到了。”
朔风烟风一样的向着金黄一片的油菜花跑去,那样子就像一只找到蜜源的蜜蜂一样,欢快而兴奋。
前面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这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也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
叶羡鱼此时的心情很好,微风裹挟着油菜花的香味,荡漾着天空的蔚蓝,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小黄。”
叶羡鱼大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激荡的兴奋和澎湃的快乐。
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里,四处流淌着花儿的柔软和羞涩,那是最美的风景,如果不出现一只硕大的狗头的话。
“汪。”
一只大狗头抻了出来,吐着大舌头四处张望,随后,一只大黄狗窜了出来,一路狂叫,身上带着金色的花环,尾巴上拖着一捆繁茂的油菜花。
朔风烟跑的贼快,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只大黄狗从油菜地里蹿了出来,而小黄也是跑的急促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个人突兀的站在他的面前。
“砰”
一个不小心,人仰狗翻,很奇怪,朔风烟又被狗骑了。
“哈哈,笑死我了。
叶羡鱼早就看到小黄飞来的迅猛,也不阻止,一脸的坏笑,当看到他们相撞憋了好久的笑声终于笑了出来。
“千古奇闻那,一少年一日之内被两狗所骑。”
叶羡鱼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躺着地上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叶羡鱼,不准笑我。”
朔风烟真的是悲天悯人了,只不过这次悲的是自己悯的是自己。
“苍天啊,我是有多招狗喜欢的啊。”
金色的油菜地里,笑声不断,狗吠不断,一片和谐而奇葩的美妙。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此时,油菜花地里一片片的花叶抖动,金黄漫天飞舞,片片都带着激动的喜悦,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了出来,或是赤色、或是彩色,翩翩起舞,带着灵性的美秒和诗意的情调。
一只泛白色的油纸先探了出来,纸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接着是一段如白藕一般的手臂,手臂上带着些许金黄,然后是光滑细嫩的小脚,小巧而可爱。
白皙而精致的小脸,粉嫩的小琼鼻,肉嘟嘟的小嘴巴,扎着乌黑亮丽的马尾,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冒着小星星,尤其是眉心的一点红砂,是天生的,带着先天的灵气和神韵。
“伊渥雪。”
叶羡鱼骄傲的喊道。
伊渥雪,是叶羡鱼和朔风烟的小妹。名字是叶羡鱼起的,渥字,取自《秦风·终南》中,“颜如渥丹,其君也载”,中的“渥”。雪字取自《曹风·蜉蝣》中,“蜉蝣掘阅,麻衣如雪。”这个“雪”字是叶羡鱼取名最自豪的。
因为这个字,有他所喜欢的诗人刘禹锡所提的一句诗词,“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
为了这个字他可是像朔风烟高兴的显摆了一整天,可没少遭受朔风烟的白眼。
而这个伊姓,并不是她的本姓,因为伊渥雪是个孤儿,只因初次见到叶羡鱼时只会咿咿呀呀的说话,便取了一个谐音,“伊”字。
这是他最自豪的地方,能为妹妹起一个好的名字让他感到很满足,同时寓意着自己的妹妹长大后曼妙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现在,小伊渥雪已经初具美人胚子,尽管穿着有朴素的麻衣,也是如同阳光下的小精灵一般,灵动而可人,她正在向着仙子长大。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叶羡鱼细细的念叨,看着眼前奔跑的小可人,心中美滋滋的。
“女子生来便是花,更何况是我的妹妹,她将来一定是跟仙子一样的。”
小仙子一路跑来,跑到朔风烟那将朔风烟扶了起来,细声的道:“二哥,你没事吧!”她大眼睛里有星星,可是星星在透着嬉笑和顽皮。
意识到妹妹可能看到这个哥哥的窘相,朔风烟很是脸红,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伊渥雪拿着手里的油纸画轻轻的敲了一下朔风烟的脑袋,笑嘻嘻的道:“傻二哥。”
“我傻,我傻,去,去,去,找大哥去。”
朔风烟赶紧将伊渥雪推走,避免自己的脸上羞耻的红晕“炸开”。
伊渥雪轻轻的揉了揉朔风烟被摔痛胳膊,嘻嘻一笑便奔向了叶羡鱼。
“大哥,你看,我的画快画好了。”
伊渥雪白皙的藕臂,高高举起泛白的油纸画递给了叶羡鱼。
轻轻的,叶羡鱼打开了画卷,很美,小妮子画的很细心,很认真。
一人身着白衣胜雪,三尺长剑,锋利俊秀,他身后山岳浮动,带动巨石漫天乱舞,卷动着万千长河,滚滚滔滔。
一人身着黑色铠卫,三尖两面刀泛着冰冷的寒光,身旁黑色大狗仰天长啸,吞拿日月,披风抖动,震碎星河万道。
二人皆是画中之景,但宛若神灵风采。
一个洒脱不羁,放浪形骸。
一个威武不屈,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