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样的求婚一点也不正式。
不说需要鲜花还是怎样精心准备的布置, 亦或者专门挑选具有特殊意义的时间来筹划——毫无浪漫的气息, 就在低又浅的谈话声中,最简单不过的求婚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唯一能庆幸的是, 求婚所必备的戒指没有被遗忘。
虽然,戒指就只有那一枚, 如今已经戴在了主人最爱的人的指间, 成为了爱与誓约的证明。
其后……也没有做什么称得上“浪漫”的事情,更没有再说什么甜言蜜语。
罗曼为人类的自己取这个名字,那时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名为浪漫的“罗曼蒂克”, 可他本人却很不幸地没什么制造浪漫的脑细胞。这是从无心无情的所罗门那里传承下来的,他也就在写情诗这一方面功力不浅, 像是自带了过人的天赋。
工作日志早在他选择离开书桌的那一刻就被彻头彻尾地抛弃, 至少在明天的工作日程再度开始之前, 不会再被男人想起。
艾尔利头发和睡衣上湿掉的那一块都弄干了之后,罗曼就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双人床能够让睡在一起的他们四肢都能好好地舒展开来——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罗曼把颇厚的这层被子掀开一边,把先到床上去了的艾尔利严严实实地包好,然后, 自己才钻到被窝里面去。
他们盖的是同一床被, 没有单独分开,因为就这一床已经足够了,
他只需要稍稍抬起胳膊, 就能把艾尔利揽到自己怀里来。
在同居之前, 艾尔利是非常标准的睡姿, 平躺着,双手重叠搭在腹部,眼睛闭上以后,就可以安静地睡到第二天,只要不被人捣乱,他整个晚上一点儿都不会动。
在同居之后,艾尔利的习惯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改了。他现在一般都是侧着身睡,原因也很简单,这样方便了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他,胸口贴着后背。
浅薄的一层睡衣根本无法阻隔身体的温度,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火热的体温也就在紧贴时的亲密中缠绵地传递,即使正处于寒冷的冬季,也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全都被“温暖”了。
在寂静却无比温暖的夜里,偶尔会响起的声音也就是:
“唔……头发。”
“压到你头发了?啊啊对不起,我往旁边……”
“别,反正我也不会动。”
虽然头发被压着了,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艾尔利不想动,保持着现状,一夜都紧靠着男人格外温暖宽厚的胸膛,就这样安心地睡过去,是最好不过的。
一般来说,在这些对话结束后,男人会把他搂得更紧,像是想从这一刻起就将他揉进自己的心口、自己的骨髓里一般。再之后,才是一夜无言的安眠。
嗯……前面说的就是“一般的情况”。
求婚夜的情况与以往有大半的相符,但在某些细节方面,还是有着少许的不同。
就比如此时此刻。
厚厚的被子依旧把他们两个人都裹在了里面,将寒冷阻隔开来。
他们也依旧是后者的胸膛紧紧贴着前者后背的姿势,中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也不能容纳旁人插足。
可是,艾尔利虽是闭着眼,略微翘起来的被角抵上了睫毛,把像是只有巴掌大的脸几乎全部遮住了。若是以前,明明也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的男人会在第一时间把手伸出被窝,帮他把翘起的被角往下掩,但今天,却意外地没有这个细心的举动。
“……”
寂静之中,艾尔利的睫毛不着痕迹地颤动了几下。
幸好脸被遮住了,不然,他不由自主咬住嘴唇的小动作就会显露出来。
穿在身上的睡衣是罗曼以前穿过的衬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和体格差还是有一些大的,艾尔利对外宣称的一米七二其实是连着鞋底一起算的,跟裸身高就有一米八、脱掉衣服还有肌肉的男人相比……
总而言之,罗曼的衣服给艾尔利穿着睡觉肯定没有问题,顶多会显得大一点,宽松一点。
罗曼本人似乎出于某些不为人知却隐约能够猜到的小心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艾尔利买新睡衣,而是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下来。
现在,男人的胳膊如常绕过了艾尔利的腰,但却没有如常地和艾尔利的左手十指相扣。
过于宽松的衬衣无法将纤细得同样有些过分的躯体包裹住,懒散地松懈了下来,搭在了床单上。而相应的,露出的这么大的空隙,恰好位于腹部的位置。
男人的手很轻易就能滑进空隙里,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攀爬。
艾尔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咬住了下唇,呼吸也不自禁地屏住,不想让莫名就变得奇怪的感觉侵蚀他的意识。
这是什么……想做什么呢?
他闭着眼,感知却比拥有视线时更为敏锐。就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细微的异样之感,甚至于加倍地传到了脑海。
被男人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很痒。
好像,不止是痒……
最先落下的是指尖。指甲被修剪得恰到好处,不会在慢条斯理滑过柔嫩肌肤时引起一丁点的疼痛,只留下了仿若轻柔摩挲一般的触感。
就像是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蕴藏着可以让皮肤滚烫的热量,让那些几乎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的地方被火热的丝线缠绕,形成了覆盖及全身的密网,让他不能移动,更难以挣脱。
而那又像是仍旧看不见的虫蚁在啃咬,似要将胸前那两点最为敏感、最受不得磋磨的位置啃噬殆尽一般,触电般的酥麻顿时蔓延,顺着尾椎一直来到了头顶,再分散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唔、唔……”
终究没能忍得住,些微细小的声音从咬紧的唇边漏出,艾尔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此时正被架在炭火上烧灼,浑身烫得惊人,而同时又四处发软,尤其是腰的位置。
起初只是觉得很不对劲,很不适应,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再也装不了睡了。
男人不知何时也开始灼热起来的呼吸全都洒在了颈窝,与顺着尾椎升腾上来的酥麻汇聚到了同一点,给他一种自己是不是要被烧化的错觉。
暗自肆掠的动作全都被宽松的睡衣给掩饰了,而那只手,竟像是还没有得到满足,在他的腰间若有若无地抚摸过后,就顺着因为紧张而绷起的腰线,探到了下面。
“!”
艾尔利猛地睁开了眼睛,眼里大抵是惊慌失措。
他迟钝的脑子此时终于稍稍地、稍稍地转了过来,总算意识到了男人想——对他做什么。
这个……
这个……
脑子死机了半晌,艾尔利又缓过来了,并且,相当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反应非常不对。
那种事情,他虽然有基本的了解,但对于过程……完全是懵的,毕竟,在此之前活过的几百年时间里,他从来都没有和人做过。
呃,就在刚才,他才条件反射地按住了男人那只让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的手掌。可根据常理,他并不应该按住他。
因为,他已经答应罗曼的求婚了。并且,“做.爱”这种事情,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应当最正常不过,跟有没有求婚、有没有结婚无关。
想到了这里,艾尔利呆了两秒,连忙把手挪开,同时还重新把眼睛闭上把嘴合上,摆出一副“继续吧我刚才什么都没做”的认真姿态。
可是,男人却已经从他这青涩——亦或是僵硬得让人完全不忍心继续下手的反应里,看出了与自己的想法截然不同的真相。
“……”
“……”
沉默了半晌,一个隐藏着不敢相信的艰难的声音,终究是响起了。
“艾尔利……没有做过吗?”
“……没有。”
“怎么会——和我……你最早和所罗门结婚的时候,那个我,竟然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情?!”
艾尔利居然从男人的声音听出了一丝丝难以置信的绝望,就如同对人生——没错,就是所罗门对自己本人的人生——产生了相当绝望的质疑。
如今的罗曼虽然幸运地保留下了些许记忆,但那基本上是残缺不全的,他只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自己曾经因他的离去多么痛苦……
除此之外,其他的内容全部都消失了。
——不会吧……
——不会吧……
——有这么美丽、这么可爱的一位王后,“我”竟然能够把持得住,忍耐那么长的时间……实在是,不!可!思!议!
可以想象,只是忍耐了几个月,在求婚成功后就无法克制心中的火热的这个男人,此时受到的打击究竟有多么沉重。
不过……
冷静下来之后,他大概又能够理解。
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他为何会有那般强大的自制力,也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吧。
这样的忍耐,正是许诺好的“爱护”的一种。他不舍得让他害怕,更不舍得让他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为此,忍耐和等待都是必要的手段。
罗曼的内心纠结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有了决定之后,他就是一个非常果断的男人。
“没事没事,今晚就……这样吧。等以后再……”
话虽这么说,还有一点必要的“收尾工作”需要完成才行。
啊,这里指的并不是那注定写不完的工作日志。
此前不紧不慢地挑起了火焰,因为艾尔利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纾解,身为体贴的爱人,罗曼决定来帮助他。
在之后的大约一个小时内,罗曼把艾尔利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滑进他几乎快从胯间掉下去的睡裤里,一只手摸着他的头,用接吻的方式来安抚他。
给出的解释是“安抚”,但实际做起来,却跟理应温柔轻缓的“安抚”沾不上半点边儿。
跟曾把艾尔利震慑住的气势同出一辙,外表软绵绵的男人又展露出了他藏在骨髓里的凶悍,好几次都差点没能忍住,要将他无辜又格外惹人怜爱的爱人拆骨入腹。
光是唾液交换,光是对颜色已变得无比艳丽的唇的吮咬,根本无法让他满足。
所以说,最后的情景就是……
如果人类的肉体可以蒸发,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终于被男人抱去浴室洗完澡、换上新睡衣、再被抱到床上放好的艾尔利,大概早已经因为温度过高而变成水蒸气了。
他头脑空白,两眼发直,估计连自己叫什么名字此时在什么地方都暂时性遗忘了。自然更不可能分出神留意到,男人再把他塞到被子里之后,就一个人重新回到了浴室,大冬天洗了一顿冷水澡。
“……”
“……”
“不行,不对,不行,不对……”
这两个词语,后半夜就在呆滞到天明的艾尔利脑中反复循环,最终,无比坚强地化作一个坚不可摧的决心。
很奇怪……不,确实很舒服没错……但是……
好歹都是男人,艾尔利之前再怎么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在那一晚后他也算是后知后觉地开了窍。
此后他们还是同居,睡在同一张床上,也还是抱着睡。艾尔利很多时候都没能睡着,因为,他能够察觉到紧紧抱住他的男人身上的变化——无法由自我意识控制的,生理上名为“欲望”的变化……
可即使如此,男人抱着他就只是抱着,再没有做别的事情,仿佛隔着睡衣感受到的灼热体温,全是艾尔利的错觉。
艾尔利觉得这样不行。
嗯,对,就是不行。
依照他的风格,也不用纠结什么,做出决定的当天晚上,就可以学着那一天罗曼对他做的那样,如法炮制地帮男人也做一遍。
当然,他想不了那么多,就是单纯地认为,不能对男人的忍耐坐视不管。
他希望他能够开心。
他希望他也能够舒服一点。
都已经为了这个男人能够活下去、能够幸福死掉一次了,艾尔利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后悔或是迟疑。只要能让所罗门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
决心就下在了这里,行动派当晚就开始了行动,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
……可是!
罗曼压根就没给他机会。
洗澡,上床,关灯,把刚把睡衣脱到一半的艾尔利搂到怀里抱紧——这一系列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紧接着他就睡着了,也不放手,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明。
艾尔利:“……”
艾尔利又觉得这样不行。
嗯,对,非常不行。
依照现在的情况,他大概需要一个合格的参谋来为他提供建议,毕竟自身经验不足,很容易陷入被动的局势。
可问题又在于,艾尔利找不到“参谋”啊。
和他熟的人里,藤丸立香和玛修是未成年人,黑贞德小姐、阿尔托莉雅她们绝对不能问,其他人……
嗯……
还好。
就在他分外纠结的时候,救星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及时、主动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达……达芬奇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某一天,艾尔利被达芬奇小姐出其不意地拖进了她的工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后,达芬奇小姐神色诡异,眼神也同样诡异地——小心翼翼地塞给他了几本书。
其实用“鬼鬼祟祟”来形容更准确一些,只是艾尔利自动给她的行为美化了几分。
“啊呀啊呀,这个嘛,你自己看了就知道啦。”
达芬奇小姐不知为何在那儿左顾右盼,似乎在警惕暗处有没有看不见的眼睛在关注这边。确定无人注意后,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艾尔利的肩。
“本来这些东西不应该由我给你的,没错,其实这种事情压根就不应该让我这个外人来插手!但是,那个急死人的罗马尼——哎呀真是急死人了,他那边不行,就只好从你这里下手了。”
“你就在这里看,看完了给我放在桌上就行了,一定不要拿出去啊。总而言之……”
“加油!艾尔利!天才达芬奇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一步了!”
说完,达芬奇小姐就消失了。
艾尔利:“……”
怀着满心疑惑,他看了一眼达芬奇小姐塞给他的这几本书——的封面。
“…………天、天呐。”
眼睛不自禁地瞪大,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这这……
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成人漫画”。还是尺度非常之高,高到让艾尔利手一抖险些把书摔到地上去的那种程度。
耳根莫名有些红。
他的脸也莫名地泛红。
颇为手足无措地在达芬奇小姐的工房里转了好几圈,艾尔利稍稍平复了心情,终于可以冷静地看待手中也像是滚烫发热的东西了。
“就……让我看一看,学习一下。达芬奇小姐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感谢达芬奇小姐。
艾尔利等到心脏的跳动也跟着没那么快之后,才同手同脚地走到一边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这几本“教程”。
“……”
“…………”
几度险些蒸发爆炸的艾尔利(奄奄一息):“…………我,大概,明白,要怎么做了。”
*****
Dr.罗曼终于要和艾尔利结婚了。
——咦,为什么要说终于?
从求婚成功到宣布要结婚,大约有着一个多月的间隔,也不怪达芬奇他们急得很想把两个关键人物敲晕送进婚礼现场了事了。
迦勒底高层人物——还是事前人人皆知的“三十多岁还没有谈过恋爱沉迷虚拟偶像的大龄单身宅男”——要结婚,可谓是迦勒底内部的一场大事。
虽然罗曼本人表示婚礼只需要简单地办一办,请大家吃顿饭就可以了,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了除他和艾尔利以外的所有人的共同反对。
“你什么都别管了,医生!你的婚礼就交给我们来筹备吧。”
“是啊,医生!请你安心地和Caster先生来一场婚前的温泉旅行,彻底放松之后,再回来参加我们所有人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婚礼。”
大家说,这是对Dr.罗曼这十年来辛苦工作、为迦勒底做出巨大贡献的回报。
回报只此一次,时间只有这一个月,机会难得,过时不候!
“平时从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突然之间……你们……真是的,想让我满心感谢地哭出来吗。”
毫无疑问,罗曼深深地被感动了。
就如众人所说,Dr.罗曼对迦勒底做出的贡献和他的为人,足以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创造一次足以永久留存的回忆。故此,他也没有再拒绝,破天荒地偷了一次懒,和爱人来一场温泉旅行。
启程的时候,罗曼还没有意识到,“惊喜”还不止是婚礼。
温泉。
只有他和艾尔利两人的水池中。
腾腾的热气宛若白色的纱幕,将露在水面之上的躯体,和那勾人的曲线遮掩得若隐若现。
察觉到第一丝不对时,罗曼仅仅是喉结耸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等到艾尔利相当干脆地扯掉浴巾,气势汹汹地把他按倒在池边时——
罗曼感到气血翻涌。
“艾尔……?”
他开口,舌尖没能注意地滑过了嘴唇。
艾尔利在把呆愣(表面)的男人扑倒后,其实是经过了短暂的一会儿沉思的。
他得把接下来的步骤在脑海中复习一下,以至于神色紧绷,蓝色眸子里的认真被水雾模糊,反而有种吸引人在深海中坠落沉溺的意味。
“我想和你做。”
他就如此直接——毫不委婉地说道。
罗曼:“……”
罗曼:“那什么,婚前性行为,是不是……不大好?”
艾尔利:“……啊?”
什么,还有“婚前性行为”这种事吗?漫画书里根本就没有提过。
可正当他被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问得无从回答的时候。
作为提问方的这个男人,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熟悉的要将他吞食殆尽的眼神,又出现了。
“我之前犹豫过好几次,觉得婚前性行为不好。”
“但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很好。”
恢复了最初的,也是原本的所罗门的形态,男人反客为主,先把自己送上门来的爱人锁在水里做了第一次。
“——嗯,实践过后,越来越觉得不错。”
紧接着,再用罗马尼·阿基曼的样子,把已经虚脱了的爱人压在池边,也就是方才那个位置,再做了第二次。
“——再没有比这,滋味更美好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