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时候陆归已经用宫中秘法伪装成了一个普通青年男子的形象,悄悄弄了几套齐王府侍卫的衣服带着人混进去了,被他们顶替的侍卫则是打晕了送到梅园由竹恩看管着。
李冰海刚出齐王府的门,守门的侍卫就拦住他,问道:“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莫不是夹带了主子的东西要私逃?打开包袱让我们检查!”
李冰海吓了一跳,这两个侍卫偏生又凶狠,就只好打开包袱,里面就几件破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都是白给人都不要的便宜货。
侍卫翻看了几下,撇撇嘴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冲他摆摆手:“行啦行啦,穷鬼,一点油水都没有,晦气!”
另一位看起来比较和气的侍卫拦着他:“何苦这样拦着人家,哎,你这是做什么去啊?”
李冰海虽有傲气,但想着自己的任务,并不敢太过不屑,只是平静答道:“奉了王爷的命令,前往南方采买食材的。”
“可有令牌啊?”
“有的有的。”李冰海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象牙牌子,上面刻着一圈花纹,中间一个篆书写的齐字,俨然就是齐王府特有的令牌了。
两个侍卫轮流接过来看了看,其中一个还把令牌放在手里捏了几下才还给了李冰海,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下次记得带点东西孝敬爷几个,站岗累得很。”
李冰海沿着齐王府门前的长街走出去,那两个侍卫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凶狠的那个仰头看了看天,似乎觉得阳光太好了,眯着眼睛抬起手挡了挡,此时路边茶摊上一个作百姓打扮的年轻人盖了盖头上的斗笠,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往后几日的一品香,照样是阮眠眠穿了一身水墨色渐变的宽袍长裙吃播了一日,主打的菜肴是汪洵做的清蒸鲈鱼,阮柏心灵手巧,还专门用干净的竹条编了一个带篷子的小船,上面站这个撑着竹篙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渔翁,作撑船过水状,就摆在一品香门边上,引得客人们纷纷驻足细看。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一品香举办全城瞩目的厨师争霸赛的前一天。
这几天厨房里挑大梁的一直是汪洵,穆如清和花大爷忙着考核参赛者的厨艺,要选出最好的十五个人再公开比赛,只是他们越发觉得好厨子实在难找,这几天赶走了多少会炒个鸡蛋就说自己厨艺好的混子,还有那等切菜手法僵硬,不懂控制火候的人,偌大的京城竟连个全才厨师都找不到。
不过还好,一群鱼目混珠里总算有几个厨艺尚可的,有个和穆如清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厨师懂得西域的烧烤,还有个北边来的豪爽大汉做得一手铁锅炖菜,还有橙红色让人有食欲的辣白菜,这让穆如清很是惊喜。
其余选中的虽然没有那么经惊艳,但到底是一品香的花大爷和汪洵手艺太好,这些来参选的厨子放在外面都能独当一面经营一家饭馆不成问题,只是在一品香花大爷比御厨手艺还好的厨艺之下,就毫无光芒了,就是穆如清的厨艺他们都比不上的。
这本是大赛开始前的最后一日,所以一品香早早的歇了业,安阳侯怕这边人手不够用,还派了一些侍卫和小厮过来帮着张罗,在一品香院子里搭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四面开阔齐齐整整的摆着几排座位,隔着一段就放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时兴的瓜果还有瓜子之类的解闷零食。
此刻座位上都还空着,小厮们来来往往忙着搬运和装饰,大厅侧面的六扇大门也像上次一样的敞开了,还设置了一些精致的座位,一个挨一个的摆着,这些是给贵族的少爷小姐们坐的,还有二楼临窗子的位置设置了小厢房,为的是让那些不愿意下来和别人一同观赛的保守贵族能够有个清净的地方。
其余的报名参赛的厨子此刻都聚集在院子里等着看选出的结果呢,刘欣儿和阮柏在一边陪着,说说笑笑,虽说都是竞争对手,却都和和气气,品茶喝酒。
眼看着报名的人都查验的差不多了,穆如清和阮眠眠、花大爷在房间里商量的十五个名额也差不多,正要出去张贴布告的时候,又有个形容怪异的人走进了一品香的大门。
阮柏看有生人来了,立刻迎上去,他虽然来得晚,但行事伶俐心思细巧,顶替了原来方大炮的伙计,干的比方大炮还要好些,就是熟客见了都要称赞一声他的玲珑剔透长袖善舞。
阮柏笑着迎过来,并不刻意的用余光打量了几下这个人:“这位客人,是来吃饭的还是做客的?”
这人一身麻衣,肩上背着个包袱,表情有些僵硬冷淡,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样子,正是几天前从齐王府角门出来的前御厨李冰海。
他一抬眼,只说了一句:“我来参加厨师争霸赛。”
阮柏虽然觉得这人冷淡又怪异,却没有收起笑脸,只回到:“您来的正好,咱们的比赛马上都要结束了,您先坐着等等,我让人上一杯好茶来,再去通报一声,好让评委们再出来评判。”
这几天的海选里,穆如清已经特意叮嘱了,不管什么样的人来参赛都不许拦着,这一来是为了维护一品香的名声,不让人觉得成了名就倨傲起来,二来是因为他们的那桩大事,皇帝派在齐王府的人已经回过话了,连那人的画像都送了一副过来,只是这几天总没见着一样的人来,到现在穆如清都有些怀疑齐王是不是不打算钻这个空子了。
听到阮柏来说有个参赛的来了,穆如清他们立刻收拾了地方,出来看看,一眼便看到身边似乎冒着冷气,一副僵硬表情,还拄着个拐棍,像个孤冷的仙鹤一样站着的李冰海。
穆如清和阮眠眠对视一眼,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有些放下心来,这人面容和气质十分有特点,他们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陆归传过来的画像上的人,分毫不差,必然是齐王送来的厨子了。
阮眠眠扬起笑脸,柔声道:“先生是来参赛的?请进来吧,捡着您拿手的菜肴做出来,我们的厨师品尝了正好马上出结果。”说着就走到一旁不着痕迹的伸手扶着李冰海的胳膊,随和柔婉的向前走去,既顾及到了李冰海的残疾,又不着痕迹不会让人觉得刻意,算是给了李冰海面子。
李冰海脸上的僵硬差点绷不住了,他低头看了看阮眠眠扶住自己的纤纤玉手,又看了看阮眠眠平和的笑脸,她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一切都是自然和温柔,在身体和心灵上都是关怀备至,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也不会感觉到尴尬。别的人要么是先关注自己残缺的身体,或多或少的鄙夷或者轻视,要么就是注意自己御厨的身份,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嚼舌头,这还是第一个把自己当作正常人对待的人。
“等等,你不觉得我是个瘸子?”李冰海停下脚步,并不往前走了。
阮眠眠心里一想,嘴上却毫无停顿的答道:“您说笑了,我们小店今日选的是好厨子,只看厨艺才是正理,其他本就与比赛不相干,也只有好厨艺才会被我们看重,至于身体是否缺憾,并不是我们该思考的,这也是个做人的道理不是?”
李冰海不知想到什么,没再说话,终于抬起步子一瘸一拐的在阮眠眠的搀扶下走进了一品香的院子。
一品香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厨房拿出来比赛用,那里面可是有许多机密的东西,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财路断了,所以他们在院子里重新搭了几个简易的灶台,用泥土和砖瓦堆砌,到时候拆卸起来也方便省事。
阮眠眠把李冰海引到灶台边上,灶台旁边一整个齐人高的架子上都是各色原材料,蔬果鲜肉一应俱全,只凭着参赛者挑选。
穆如清几个人坐在一旁的桌椅上,静静的看着李冰海放下了拐杖,先是用淘洗好的米蒸了米饭,趁着米饭上锅蒸的功夫伸手从架子最下面的竹篮里拿了两三个鸡蛋,又切了半个洋葱,一根胡萝卜并一根黄瓜,转眼的功夫就切成了一样大小的小碎粒,分别呈在碗里做备用。
穆如清和花大爷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却惊讶起来,他切菜的手法和别人极其不同,这是宫里为求菜品好看做的切法,要求手要稳,心要细,而且只取食材最精华好看的一部分,像方才的胡萝卜和黄瓜,外面做饭自然是能用上都用上,可是宫里只取最中间那一块粗细变化不大的一指长的,看在花大爷眼里更是心惊。
暗卫送来的消息只说齐王府出来个形迹可疑的人,是从厨房里出去的,却没说齐王府这个人原是御膳房出身。
穆如清暗暗扶了扶花大爷的手,花大爷也冷静下来,不管他是从哪里出身,如今可都是替齐王做事来害一品香的,为了保住一品香,也为了帮着皇帝扳倒齐王,这个棋子是定要除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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