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郡主赐名,捧盏,真好听呀。”捧盏反复念叨了几遍自己的新名字,笑得甜美,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了。
“还是眠眠会取名字,捧盏二字,既避开了那些花花绿绿的俗气,又有动有静,虽然看似寻常动作,却别有一番风雅,也看得出她本人的活泼娇俏。”江心月随手挽过阮眠眠的胳膊,随意的捏了捏她白胖的指腹。
“郡主快别夸汝梁郡主了,再夸呀,她整个人都要飞到马车外面去了。”扶风掩着唇吃吃的笑着,阮眠眠也跟着笑倒在了江心月的肩头。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就停下了,赶车的车夫转身朝着马车内高声说了一声:“主子,大理寺到了,您请下车。”接着就退到了一边。
不过江心月这次可是摆着郡主的排场来的,不能像从前一样隐藏了身份随便就进去了,规矩也是要按部就班的来。
后面简便马车中的六个宫女先下了马车,分别捧着各种出行用具侍立在侧,车夫取下垫脚的黄杨木小凳放在一旁,这才有两个宫女上前掀开了马车上垂着的月影纱帘子,请江心月出来。
阮眠眠和扶风已经和上车时一样带好了斗篷面纱,江心月也佩戴了薄如蝉翼还坠着珍珠的面纱,绝美英气的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更是波光流转,做足了郡主的姿态,由二人扶着优雅的下了马车,捧盏也跟在后面,只垂首恭敬的捧着出行匣子,伶俐却不显眼,并不刻意地关注阮眠眠这边,很识时务。
江心月下了车,缓缓移步从正门进了大理寺,早有几个大理寺的官员恭敬的等候在一旁,见到江心月就立刻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靖书郡主。”
江心月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径自走进了大理寺的内院,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审案用的正厅,官员们也纷纷起身跟了进来。
正厅宽阔无比,毕竟也是朝廷机构的门面,所以规制都是比照最高的规格建造的,进门两个两人合抱粗的大理石柱子,上面用金色的暗纹密密麻麻雕刻着本朝本代的各项律法条文,两个象征着公正法律的獬豸雕像威严的注视着走进来的每一个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面对的是一样的条款一样的公正,这也是朝廷能够做出的最好承诺了。
穿过柱子往里看去,是一个空旷的空地,铺着暗红色的蓝纹地毯,左右各二三十张互不相碍的小桌,正中的台上是一张铺着红布的大桌,响木令箭一应俱全,旁边还附带了个供人记录用的小桌,放的是笔墨纸砚,头顶上是明镜高悬的匾额,威严又气派。
大理寺是朝廷最高的法律机关,主要审理的就是京城重案,还有地方上解决不了的大案子,此外官员和贵族子弟犯案也是要在此审理,而这个正厅就是公开审案的场所了。
既然公开,就少不了让各类百姓和各方势力前来观看,也经常有朝中重臣或者是皇家子弟过来督办重要案件,所以大理寺的官员对于江心月的到来也是像往常一样准备的,主审官最大的桌子另一侧还放着一张小不了多少的桌子,铺着淡黄色的桌布,显示着位子的尊贵。
“郡主,请上座。”江心月身后半步的一个穿着红袍的官员面上堆笑,弯腰伸手请她到那淡黄桌子上就坐。
江心月看了一眼那显眼的位置,又瞧了瞧这官员谄媚的样子,眉头蹙了蹙,也不动步,只淡淡开口:“不必了,我虽然来旁听督察,却也不会扰乱了审案的秩序,一切按着规矩来,我坐在旁听席就好,把这张桌子撤掉。”
“啊这…郡主身份尊贵,品行不凡,怎么能和百姓们挤在一处,微臣怕这和郡主的身份不相宜啊。”官员面露难色,实在想不出为何这样抬举她却没让她高兴起来,莫不是马屁拍错了地方?从前他也接待过皇亲贵戚,都是这般安排,来的那些人也是十分满意,却不想这位靖书郡主如此不同,可是谁让她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格外受宠爱,还不得不小心仔细巴结着。
“方才那圆柱上不是刻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我一介郡主来了却不能和百姓同坐,大人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还是根本就不赞成陛下制定的法律呢?”江心月径自去了旁听席左边第一个位置上坐下,阮眠眠和扶风也在她身后的坐垫上跪坐着,捧盏熟练的把匣子里的茶杯茶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沏了一杯茶,又捧着匣子到了阮眠眠身边站着,六个大宫女到了最后面一字排开护卫在江心月身后,一行人有条不紊,竟是把这个官员的话给忽略了。
那官员只得抹了把汗,连连告罪:“微臣岂敢,不过是担心罢了,从前皇室有莅临大理寺的也是这般做,不过郡主既然与民同乐,那微臣这就唤人把桌子撤掉,立刻就撤掉。”
“哦?还有谁用过那张桌子吗?”江心月端着茶的手一顿,抬头问道。
“回禀郡主,去年齐王殿下来指导工作,就…就是这般招待的。”
“哦,那没事了。”江心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低头继续喝茶,反倒让这官员一头雾水,不停回想着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本来江心月还疑惑皇室里有什么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僭越,要知道淡黄色虽然和明黄色区别不小,但身为皇室中人还是要避开这些以免冲撞,还从未见过有人真的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这种颜色的桌椅。不过一听是齐王,江心月就释怀了,他这样蠢笨的脑子,喜怒形于色,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他如今也自食恶果,实在是不稀奇。
“对了,你办事很好,本郡主还不知道你的官位和名字呢。”
那官员听了这话喜出望外,立刻回答:“微臣大理寺少卿徐峰,承蒙郡主过问。”
“知道了,退下吧,你办事办得好,我自然会在皇兄和母后面前提点你,今日的主审官是谁啊?”江心月看了他一眼,嘴上说着场面话,眼神却是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随即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几名官员,眼睛落在了一个穿着蓝色补服的中年官员身上。
这个大理寺少卿身居要职,管理国家最大的法律机构大理寺,居然是这样油滑讨好,不正不直的性子,江心月不由得替皇帝和法纪捏一把汗,倒是她一进来就注意到少卿身后的这个小官,看起来礼仪面面俱到没有一丝错处,但是并不献媚讨好,始终挺直腰板面色严肃又恭敬,看起来倒是比这个徐峰要可爱得多。
徐峰仍然被靖书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欢喜的冲昏了头,立刻回答:“回禀郡主,今日的主审官名叫张之理,就是微臣身后这一位了。”徐峰的手恰好指的就是江心月看的这个人。
江心月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那张显眼的桌子已经被撤下去了,这才说道:“行了,你们审案吧,我只是今日来旁听的百姓,也叫其他百姓进来吧,日头虽然不大,但因为我误了时辰也不行的。”
一直在后面低着头装丫鬟的阮眠眠这才抬起头看了一圈,果然除了江心月带来的人还有伺候的官员小厮,其他百姓还等在外面呢,这个少卿也是真的自作聪明,殊不知这样一来别人不会说大理寺的官威大,却会指责江心月恃宠而骄不爱护子民。
江心月的话也是管用,官员们立刻退下,只留了主审官张之理威严的坐在牌匾下,另有一位写字先生也坐在小桌前备好了纸笔准备记录,其余就是十来个衙役分别站在两旁,手中按着一人高的木棒,这是用来维持公堂秩序和责打受过犯人的。
前来旁观审案的人是不少,最先进来的就是一群看起来穿的富贵的人,男男女女十来个,都向着江心月行礼之后坐在了对面的桌子上。这些人江心月是认识的,其中四个就是昨日大闹一品香,为难阮眠眠的魏国公府的人。只是今天只有世子夫妇还有侍郎夫妇到场,其余几个也是年轻人,并不见魏老夫人,不过卒中也不是一日两日能醒过来的,想来还不能出门亲自过来给魏浊意撑场面。
这些人虽然是今日被告的家人,但还是要恭敬的朝着江心月行礼,其余的人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个世子夫人还是火炮一样的脾气,瞪着两个眼睛恨不得上来和江心月扭打起来,世子一直抓着她的胳膊这才挟制住她。
江心月并不在乎,只是带着微笑朝着每个走来向她行礼的人点头致意,看上去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气度非凡,恐怕今日之后坊间又要传出靖书郡主的贤良德行了。
人都到齐,静静的坐着,就见台上的主审官一拍响木,道了一声“肃静”,接着便是响亮的宣布:“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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