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脱了力,没能跑出绿洲就倒在地上,有两个还被毒虫咬了,我已经采了现成的草药给他们敷上,不会有生命问题。”小怜儿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领裹了裹身上的轻纱,尽量避免了皮肤在不经意间的动作上裸露出来,只是这纱太轻薄,没什么作用。
“那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们。”方大炮嘶哑着道谢,目光恢复了平静,再次躺着审视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出这片绿洲?”
“外面都是巡逻的蛮族兵,叫嚷着过去好几拨了,现在这个地方是绿洲最深处,树丛太茂密,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没发觉这里能藏人,我才把你们拖进来的。大哥,喝点水吧,我刚去小溪里打的。”小怜儿将手里的叶子小心翼翼的托到方大炮嘴边,倾斜了一下,水珠就顺着叶子的纹路流进方大炮的嘴角,总算让他的嘴唇湿润了些。
方大炮得知此时没有多大危险,心里也安定了些,浑身无法动弹,便借着小怜儿的手喝了口水,甘甜清冽的溪水让他身上好受了不少,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小怜儿喂水时纤细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他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挪,“谢谢,我不渴了。”
小怜儿没说什么,自己拢着衣服点点头,又蹑手蹑脚去打了水,一一喂给其他还昏睡着的士兵。方大炮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自己根本不愿意和她接触,就好像是无端的排斥,又说不清为什么,看到她,立刻就能想到阮眠眠圆圆的脸,明明两个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可是这时候自己人都没有行动能力,要离开这地方也不是个易事,这个女子方才说是被蛮族士兵掳走之后才呆在蛮族营地里,那想来就是昨夜他们杀进去之后趁乱逃出来的,后来又叫他们在林子里遇上。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小怜儿手上忙活着照顾那几个士兵,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方大炮说话。
“我…姓方。”方大炮顿了顿,没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那我就叫你方大哥吧,可以吗?”小怜儿眼神怯怯的,声音也柔软的似有似无,看起来全然无害,投向方大炮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倾佩和仰慕。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方大炮被她看的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狐疑的抬头。
小怜儿羞涩的抿嘴一笑,有些勉强的开口:“方大哥,你是小怜儿的恩人,若不是你冲进蛮族首领的营帐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请受小怜儿一拜。”
说着,她就盈盈的拜了下去,方大炮慌忙别过头,脸上微红,躲过了那一瞥而过的春色。
“我们不是为了去救人。”方大炮语气僵硬,就好像他现在的浑身的肌肉一样,不知所措。
听到他这样说,小怜儿还是没有丝毫的不快,仍旧平静且温柔的应答:“可是你确实救了我,我应当报恩的,况且怜儿如今无家可归,方大哥若是此时赶我走,我恐怕又要惨遭蛮族人的毒手了。”
她不愧是在蛮族营地里还能活下来的人,长相上佳,带着一种天然的妩媚却无辜的感觉,而性格也是我见犹怜,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就能表达自己的欲望,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方大炮冷眼瞧着她扑簌簌的又开始掉眼泪,本就心烦意乱的想着曹副将的心里更加烦躁不安,只得暂时让他留下,等兄弟们安全出去了再做打算。
天蒙蒙亮,方大炮睁开眼就看到重重树影之间漏下来的微弱的光芒,他的几个部下已经全都苏醒,身体并无大碍,外面搜寻的蛮族兵也因为数日来没有所获全都撤退离开,他们也是时候回军营去了。
方大炮后脑本就是轻伤,混混沌沌的睡了几天,已然没什么问题,他自己身体虚弱,却能够单独走动,这也是这半年来在军队中历练的成果。
小怜儿身上还是披着那件薄纱裙,脸上的妆容倒是洗干净了,露出一张白净天真的小鹿脸,身材纤细,手脚骨节分明,别说是在西北戈壁,就是到了京城也算得上个美人儿。
她早就在士兵们苏醒之后又涕泪交加的讲述了一遍自己的身世,引得几个年轻小伙子对她是又心疼又佩服,就差没有当场认她做妹妹,可谁都能看出小怜儿明里暗里的对方大炮的不一般,时不时的殷勤侍奉不说,暗地里还常常打听方大炮的喜恶,看来是上了心了。
不过方大炮倒是没注意这些,曹副将带着其他人用命保住了他们,他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心里只有回到军营复命这一件事。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小怜儿这一挂的,自然是连半分注意力都没分给她。
走出绿洲树林的一瞬间,方大炮抬头看了看久违的扬光,却被强光刺的眼睛一阵生疼,忙用手遮了遮,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视力。
其他的士兵也是如获新生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充足了些,更加卖力的辨别了方向徒步走回军营。根据他们的估算,从绿洲到军营,不眠不休也要跑一整天,更何况如今带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
两天两夜,方大炮他们除了休息就是在赶路,吃的是从树林里摘的野果和野菜,喝的是沿路遇到的溪水或晨露,到了军营门口,却被值守的士兵用剑指着围了一圈,平日里和方大炮相识的士兵也上下打量他们,似乎是看蛮族人一样的警惕和防备。
方大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就是为了刺杀方便不暴露身份,换下军服又穿上的夜行衣,更是在行动之前摘下了所有能够辨认身份的东西,他的部下自然也是这样。何况这几天他们都是蛰伏在树林,身上脸上都是泥土和污渍,恐怕这时候除了阮眠眠能一眼认出他,其他人都会愣上一愣。
他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的五官更清楚,对着自己熟识的那个士兵开口:“大狗,是我,奉主将命令击杀蛮族统领,现在回来复命。”
这声音已经不再嘶哑,所以极好辨识,那被称作大狗的士兵立刻让人收起了兵器,直接扑了过来:“方副将?!你不是和曹副将一同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兄弟呢?”
方大炮眼神里的光芒迅速的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有些憔悴和迷茫,大狗见状也明白大抵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们的样子就不是顺利的,于是含着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问什么,直接让人过来扶他们进去。
只是看到方大炮身后的小怜儿时,目光停了停,“这位是…”
没等方大炮解释,小怜儿就有些可怜的低着头向方大炮身后躲了躲,却识趣的没有触碰到他的后背:“奴家是方大哥在蛮族营地救回来的…”
方大炮立刻严肃的接上一句,“是我们杀进蛮族营地的时候她趁机跑出来,不是我们救的。”
“啊…好吧,那先跟我们进来吧,到时候处理完事情再商量怎么安顿下,不是大问题。”
方大炮回到营地,整个人只觉得恍如隔世,先打听了沙城那边的战况,得知他们失踪的这几日蛮族竟然已经撤了兵,听说是爆发了疾病,但又像是城里的计谋,不管怎么说,沙城安全了,军营这边也派了先遣部队过去清剿余孽,相信很快沙城就能重新开放,也能把物资运进去恢复正常了。
听了这些消息,方大炮心里是无比的舒畅,又接到主将的命令,让他先冲个澡休息一会儿,晚上吃完饭到主帐里商议事情。所以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这还是他作为副将获得的待遇,若是一般的士兵,行军期间只能和别人混住在大通铺上,哪能有自己的地方。
方大炮拉上帘子,已经有后勤兵打了水过来,浴桶有些老旧,不过够大,不妨碍使用,他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换上一件袍子就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水里。
洗到一半,方大炮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外面帐篷门被打开了,他就记起方才大狗说会派人送新的军服和一些皂荚来,没想太多,直接说道:“放门口吧,等会儿我自己收拾,桌上有他们刚送来的烤番薯,你带些去给弟兄们分。”
帘子外的人脚步停了一会儿,却没有出去,仍旧把衣服和皂荚放在他手边仅隔着一张帘子的小桌上,轻声开口:“方大哥…是我,我想着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事无巨细的伺候你,所以他们要给你送东西,我就来了。”
小怜儿声音轻柔,似乎还有些不安和自责,仿佛害怕方大炮会发脾气讨厌她似的,说完话就呆立在这里,手足无措的捏着衣角,等着方大炮的进一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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