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1 / 1)

陆淮极低的声线, 被叶楚听了个明白。

叶楚抬头看了看,大雨仍没有停歇的趋势,她缓缓转过身去。

陆淮正好站在她的身后,风衣敞着,玄黑色衬衣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那双漆黑的眼睛刚巧在看着她。

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陆淮没有继续开口, 神色淡然未动, 仿佛方才那句邀请不是从他口中讲出的那样。

今夜的这场雨下得那样大, 想必短时间内都不会停。叶楚没能找到别的法子回家,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一个办法。

“叶家的车子今天没有来。”叶楚交待了一下现在的情形, 就算是回复了陆淮刚才的问题。

陆淮:“电车站好像离恒兴茶社也不近。”

叶楚一愣,她仿佛明白了陆淮的意思。上回在学堂附近偶遇陆淮, 他讲过, 她对他不必那样拘谨。

先前, 因为无法确定陆淮的态度,叶楚才处处躲他。可现在,她已经清楚,陆淮并无敌意。

她便能用朋友的态度对待陆淮了。

叶楚现在拦不到黄包车, 若是能借督军府的车一用, 倒也十分便利。

……

叶楚抬眼看着陆淮,撞进他漆黑的眼睛里。陆淮一直在看她,却仍是没有想要说话的样子。

叶楚顿了几秒, 继续开口:“能不能……”

陆淮淡淡一句:“嗯?”

叶楚只能接着讲了下去:“能不能劳烦三少送我回去?”

“嗯。”

陆淮的声音依旧很淡, 语气却变了几分, 能看见他眼底浮起的笑意, 轻不可察。

陆淮起步离开了恒兴茶社,叶楚看着他的背影。天气有些冷,她继续站在门口等待。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叶楚的面前。陆淮从车里扭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上车。

开车的人是陆淮,叶楚觉得有些奇怪。她先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叶楚问:“今天,三少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陆淮点头:“今天司机告了假,所以我一个人来的。”

叶楚很快就信了,其实,陆淮没有告诉她。司机现下还留在督军府里,陆淮主动放了他一天假,自己过来。

陆淮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神色从容。他们的车穿过上海滩的街道,越往叶公馆开,就越安静。

叶楚坐了陆淮的车回家,若是一言不发,就显得生分又尴尬了。

她记起前些天看到报纸,耶松船厂的一艘船出了事故,据说,少帅陆淮替陆督军抚慰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

在上海滩,清会和鸿门水火不容,因为有着陆淮的牵制,才能维持和平的表象。

叶楚找到了开口的契机。

“谢谢三少。”

陆淮仍看着前方,开口道:“为什么?”

“前几日在报纸上看到,耶松船厂的事故,我很是抱歉。”叶楚说,“三少辛苦,为了华东地区的百姓们,做了许多事。”

叶楚讲话的时候看向陆淮,却在提到“耶松船厂”四个字时,发觉陆淮的眉心一紧。

叶楚很快就察觉到了陆淮的不对劲,她那句话里似乎有哪里出了错。

“三少?”叶楚的声音清透,她在旁小心翼翼地探着。

听到叶楚的声音,陆淮觉得方才心底升起的怒火勉强降下了几分,他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相接,她的眼睛清亮至极。之前他们的见面要么是相互试探,要么就态度疏离,这一次却不一样。

这辆车上没有别人,陆淮和叶楚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因为只有他们二人,莫名感觉近了一些。

不知怎的,看着叶楚的眼睛,陆淮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们两人是见过几次面,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也说不上来。

陆淮没有多想,视线重新落回叶楚身上,淡淡回了一句:“叶二小姐。”

分明她没有询问半句话,他却清楚她的心思。

叶楚年纪虽小,可她关心的事情却很多。陆淮明白,她想问之前耶松船厂那件事。

好奇心重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人甚至会因为好奇心害死自己。

耶松船厂这场事故复杂得很,那个处处针对自己的人一手安排了这件事。

陆淮知道叶楚很聪明,但他并不希望她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在陆淮看来,叶楚是一个女学生,应该拥有无忧无虑的日子。

思索后,陆淮开了口:“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但你只要安心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可以了。”

叶楚怔了一怔。陆淮的话很有深意,但他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难道说耶松船厂的船出事其实并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吗?

又或者,这件事有幕后黑手在操控,而陆淮不告诉她过多的事情,只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

“好,我会的。”叶楚没有多问,认真回了陆淮。

“嗯。”

得到了叶楚的回答后,陆淮凝视着前方的道路,注意力继续放在方向盘上。下雨天,路这样滑,应当小心谨慎才是。

汽车平稳地开着,一旁的叶楚却坐在那里心神不宁。

通过陆淮的话,叶楚知道了耶松船厂这场事故的复杂性。但是上辈子,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叶楚前几日看到日报的报道,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她的重生,才导致有些事情的轨迹产生了偏差。

现在想来,这场事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陆淮不告诉她真相,是不是这件事的背后,有人在默默操控着他人的生命?

若是真有幕后黑手呢?那会是谁?

叶楚想到了一个人,不禁背脊一凉。

莫清寒。

按理来说,叶嘉柔上大学的时候才认识了莫清寒。那时,两人才一见钟情。叶楚根本就不清楚,这时候的莫清寒现在到底在哪里。

难道……莫清寒现在就已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么?

他那样早就开始针对陆淮了吗?

……

叶楚偏过头,看着陆淮,瞧见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表情认真得紧。

担忧从心底升起,因为害怕,叶楚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害怕他会死。

似是注意到了叶楚的视线,陆淮看了她一眼:“叶二小姐?怎么了?”

叶楚定了定神:“今夜下了好大的雨,三少开车回督军府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才是。”

叶楚的反应很快,她并不想让陆淮起疑心。所以下一秒,她立即收回了视线,往前面看。

陆淮神情淡淡,眼底却有很浅的笑意:“谢谢叶二小姐的关心,我向来都很注意。”

待到叶楚看向前面的道路时,才发觉叶公馆快要到了,她猛地回过神来。

要是叶家的人看到了陆三少送她回家,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和母亲解释这件事。

即便他们没有见到车里的陆淮,她被一个成年男子送回叶公馆,这样的事情也不好。

更何况叶嘉柔和蒋姨娘是碎嘴的人,成天想法子要给叶楚下绊子,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不行,得尽快下车才是。

叶楚忽然开了口:“三少,可以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吗?”

陆淮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他没有讲话,眼底的笑意却消失了,嘴角微微下沉。

陆淮的语气冷了几分:“叶二小姐的意思是?”

叶楚自然看见了陆淮已然下沉的嘴角,她清楚他心中有些不悦。若是她不能解释清楚,要想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就不容易了。

叶楚想了几秒,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叶楚现在只是一个学堂里的女学生,这么晚归家本就不大合适,若是被一个陌生男子送回去更为不妥了。”

陆淮挑了挑眉:“陌生男子?”

他缓缓念出这几个字,轻描淡写,似乎听不出他的情绪。

叶楚却晓得陆淮的性子,方才那句话并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倒令他觉得,她又开始疏远他。

叶楚思索了一下,依旧维持着先前的语气,但讲出来的话却变了。

“人人都敬佩陆家三少,叶家人也不例外。”

叶楚话里话外都在恭维陆淮,她非但又一次称赞了陆淮,这回还表明了叶家人对他的态度。

“可叶楚将三少当做自己的朋友。”

陆淮淡瞥了她一眼:“哦?”

只见叶楚认真抬眼,和他对视。她的目光中没有惧怕,也没有疏离,姿态从从容容,丝毫没有拘谨的神态。

仿佛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陆淮曾经在信礼中学附近见过叶楚一次,他那时讲,希望下次叶楚见到他时,能够把他当成朋友对待。

嗯,看来上次他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了。

汽车已经缓缓停在了路口,陆淮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他等着听,她还会继续说些什么。

“若是能和三少认识,自然是叶家的荣幸。”

叶楚的几缕碎发落在了额前,乌黑的发衬托着她的皮肤,在夜里显得愈发白皙。

陆淮看着她,神色淡然,表面上不动声色。

叶楚迟疑了几秒:“其实……”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家里人并不知道我和三少见过几次面。”

陆淮淡淡开口:“所以?”

陆淮的车已经停了,叶楚知道他的意思是,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正因为如此,她更加要把理由解释明白。

陆淮给了她尊重,叶楚也应该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

他们之间的交往,向来如此。

叶楚不慌不忙,继续开口:“要是叶公馆的人见到三少的车,他们定会询问叶楚。”

“更何况,叶楚是一个女学生,而三少是堂堂少帅。两人夜里相见,又同乘一车……”

“叶楚尚未嫁人,三少也没有娶亲。”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三少的名声也不好听。”

陆淮声线极低:“是吗?”

仅仅只是不想让他送到叶公馆门口,叶楚便七拐八弯地讲了那么借口,甚至连嫁人娶亲都扯上了。

还真是难为她了。

陆淮的嘴角浮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日从严家私宅到叶公馆的路上,那个聪明又有趣的女孩。

只不过,这一回,叶楚不是为了应付自己的试探。

陆淮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重复了叶楚讲过的一句话:“两人夜里相见。”

陆淮细想着叶楚方才的解释,越想越觉得这六个字有点意思。

他们不过是在茶馆里“偶遇”,却被她理解成了“夜里相见”,颇有一种夜半三更,瓜田李下的意味。

叶楚愣住,其实这本只是她随口一提,她没想到陆淮居然会抠着字眼不放。

可陆淮已经开口了,她现在好像没有收回这句话的理由了。

陆淮问:“你是这么想的?”

叶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回答:“是。”

不知怎的,她的脸颊竟有了一丝热意。她现在仔细一听,那句话的意思确实会让人想错。

陆淮看着叶楚,她的长发安静乖巧地披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他无法看清她的神色,却注意到了一个地方。

她的耳根已经发红了。

瞧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陆淮觉得更有趣了,他轻轻勾起唇角。

“叶二小姐,下次你可以慢慢同叶家人讲。”

“你和陆三少认识的事情了。”

叶楚怔了几秒,只能回答:“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叶楚和陆淮告别后,就下了车。这时,雨已经停了,她朝着叶公馆走去,步子有些快。

陆淮的车仍停在路口,叶公馆就在路的尽头,公馆门口的灯一直亮着。

陆淮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叶楚的步子虽小,却快得很,似乎她极想快点回到家中。

她的长发在耳后飘着,衬着她的身躯更为遥远。

叶楚知道陆淮的车还没有离开,走到叶公馆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

叶楚转身,对着那辆车摆了摆手。

他们之间隔了有一些距离,叶楚担心陆淮看不到,挥手的幅度也大了一些。

那只白嫩的小手在夜里拼命挥动着,明晃晃地亮。

陆淮笑了。

等到叶楚进去,叶公馆的门又再次合上。在路的尽头,那扇漆黑的大门紧闭。陆淮这才离开了。

叶楚回了叶公馆后,大门这才锁了起来。她和母亲简单解释了今天晚归的理由。

为了不令苏兰担心,叶楚只能撒了一个小谎。至于陆淮让她告诉叶家人,她和陆三少认识的这件事。

这些话不能讲的那样急,叶楚暂时还是先放在心底吧。

叶楚回房间后,早已累得不行,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快合上眼睛了。

四下静得很,连细碎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这天夜里,许久未曾出现的声音,竟响了起来。

“耶松船厂事故的幕后黑手是莫清寒。”

“他来意不善。”

“一定要多加小心。”

……

那三个字令叶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突然间困意全无。

陆淮方才在车上同她讲的时候,叶楚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耶松船厂的事情已经是一场无法预料的意外了。

所以,她没有猜错,莫清寒现在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而这一次的事故,就是莫清寒向陆淮的挑衅。

上辈子,莫清寒出现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早。重生后,竟有那么多事发生了变化。

叶楚知道,莫清寒目前针对的人只有陆淮。

叶楚心一沉,如果她一直隐藏下去,陆淮是否会受伤?

她保证过,上辈子陆淮对她有恩,要是陆淮有事,她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他们两人关系尚可。陆淮和叶楚现在是普通朋友,她不能直接去提醒他。

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很古怪了,若是叶楚对陆淮讲莫清寒的事情,他疑心重,不一定会相信。

为了让陆淮相信自己,叶楚要换一种法子去做。

她要找机会向陆淮投诚。

这也意味着,叶楚必须要主动接近陆淮。

……

为了保证陆淮的安全,这件事越早越好。

***

另一头,陆淮送了叶楚回家,这绝对能让沈九万分欣喜,可惜,他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在这两人离开茶社前,沈九就因为一些事情先走了。

那时,叶楚跌入了陆淮怀里,沈九兴致勃勃地看着,想着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但是,曹安走到沈九身边,低声说:“九爷,大都会有人砸场子。”

沈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陆淮他们那,没听清曹安的话。他还在想着,陆淮怎么不和叶楚走近一点,姑娘抱都抱了,当然要趁势抱得更紧啊。

曹安虽不忍打扰九爷的兴致,但是这事非同小可,他只能又说了一遍:“九爷,大都会有人砸场子,需要您过去一趟。”

沈九这下听了个明白,他阴着脸:“哪个不长眼的来闹事?”

曹安说:“是鸿门的乔六爷。”

一听到乔六这两个字,沈九的脸色更差了。清会和鸿门向来不对头,乔六更是处处与自己作对,逮着机会就会来膈应自己。

沈九气急:“这个乔云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实施大计划的时候犯毛病!”

这次,乔六就是看准了自己在恒兴茶社,才特意去大都会闹事。

沈九知道,自己这趟非过去不可,没看见自己,乔六绝不会罢休。

只可惜不能看眼前这场好戏了,沈九有些惋惜。

随即,沈九下定了主意,等他忙完清会的事,就去找陆淮。陆淮和叶楚好不容易按着他的想法独处了一回,他又怎么能不好好询问一番。

沈九说:“我们走。”

曹安说:“是,九爷!”

沈九和曹安坐在车上,曹安刚才已经打探了消息,现在准备和沈九汇报。

曹安:“九爷,您还记得那个勾引您的舞女吗?”

大都会有个舞女喜欢上了九爷,有一次那舞女勾引九爷,没想到九爷完全不吃那一套,直接把舞女扔了出去。

沈九挑了挑眉,他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沈九问:“怎么?这舞女和乔六有关?”

曹安趁机拍了一下沈九的马屁:“九爷,您真是神通广大,我还没说您就猜到了。”

“这舞女被您赶出去后,不知怎的,居然搭上了乔六,做了乔六的小情人。”

沈九冷笑,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清楚,乔六今日肯定是借着舞女的名头来挑事。

沈九才不信乔六有多喜欢那舞女,乔六女人多得很,他就是要故意和自己作对。

沈九并没有把乔六放在眼里,他烦躁的是,自己不能看到陆淮和叶楚接下来的事了。

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的力气,思及此,沈九的脸色沉了下来。

忠心护主的曹安一看九爷生气了,顿时给沈九出了主意:“九爷,要不我去派人整一下乔六?”

沈九一顿,有些好奇,扭过头看着曹安:“那你说说怎么个整治法?”

曹安一听有戏,他之前早就看乔六不爽了,处处和九爷作对,亏得自己费了好几天,才想出了好几个阴损的法子,差点想破脑袋。

“我们可以和乔六一样,也去他的仙乐宫捣乱,把他那里的舞女都悄悄打一顿,等到要上台的时候,一个都拿不出手。”

曹安自以为出了个极好的主意,等着沈九的表扬。

沈九怒极反笑,他这会不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安,示意他继续说,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有多傻。

“还有吗?继续说,九爷我听着。”沈九说。

“九爷这法子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在家里想了好久了,我们还可以在乔六的车上做个手脚,到时候车一翻,乔六没准门牙都磕掉了。”

想着乔六说话漏风的样子,曹安就乐个不行,他的笑声粗犷,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

越笑越觉得不对劲,九爷怎么没跟着一起笑呢,曹安的笑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最后消散在空气里。

“呵呵。”沈九冷笑两声,给曹安的脑门就来了一下:“我是看清你了,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这事你没和别人说吧,我可不想被人笑掉大牙。”

曹安吓得摆手:“我自己就在心里寻思过,从来没和人讲过。”

沈九收回手:“看看你出的是什么主意,我们是流氓吗?我居然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快点跟上,赶紧去大都会。”

曹安一脸委屈地跟在沈九的身后,他心想,九爷莫不是忘了,他们本来就是流氓啊。

车子开得比平时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到了大都会。

乔六故意等着沈九和曹安不在的一天,来大都会找茬,他就是要时不时给沈九来点不痛快。

长期盯着大都会的手下一汇报,乔六就立即带着人马赶到了大都会。

沈九到大都会的第一眼,就看到乔六靠在自己大厅沙发上喝着茶,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好似这里是他开的一样。

格外刺眼。

大都会的客人都被吓得跑了大半,几个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之前被乔六的人吓到了。

“曹安。”沈九叫了一声。

“九爷,有什么事你吩咐。”曹安大跨一步上前,他等着九爷下达命令,好好整治一下乔六。

“你说这大厅怎么有股臭味,是九爷我鼻子出问题了吗?”沈九伸手在鼻子边挥了挥,一脸嫌弃。

平时脑子不灵光的曹安,这时却迅速领略了沈九的话,他立马接上:“九爷的鼻子灵得很,怎么可能出错,大厅沙发上的确有个臭虫,臭气熏天。”

沈九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站在乔六身后的手下面露忿忿之色,想要上前,乔六却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沈九,别老站着,坐着说话。”乔六就跟这里的主人一样,随意指了指面前的位置,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人牙疼。

“呵,我看你是被女人掏空了身体,脚软地非要坐在沙发上,算了,就当我同情你,这张沙发就送你了。”沈九一点也没怵。

他上下打量着乔六,好像看着一个中看不重用的软脚虾。

曹安在心中暗道一声好,果然九爷一出马,就知有没有。

乔六脸色一点未变,他翘了翘嘴角,笑了:“沈九,我是来给笑笑鸣不平的,她说她在你这当舞女的时候,老是受人欺负。”

笑笑不知为何,被乔六看上,成了他的小情人,目前来说还算是得宠,就是不知道会有多久罢了。

不过要说乔六为一个女人出头,这是不可能的,他想宠人的时候就对她百般好,厌弃了之后就跟垃圾没什么两样。

乔六和沈九向来不对头,两人时不时就会给对方找个茬。今儿算是例行公事,借着歌女的由头,让沈九不快。

“笑笑?笑笑是谁?”沈九掏了掏耳朵,故作不知。

曹安故意说:“九爷,笑笑就是那个被您赶出去的舞女啊。”

沈九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说的是她啊,大都会长得最丑,舞跳得最差、声音又难听的那个人啊。”

沈九看向乔六,故作不解:“乔云笙,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为这个女人找公道?”

笑笑不是个安分的人,跳舞也不认真,沈九早就看不惯她了。后来她设法勾引沈九,沈九彻底怒了,把她赶了出去。

乔六对沈九的话恍若未闻,他把身边的女人搂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女人的长发。

乔六淡淡反驳:“总比你好,一把岁数了,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乔六瞥了沈九一眼,说:“沈九,你莫不是不行吧?”

沈九这才发觉乔六身边有个女人,面容很嫩,明明二十多岁了,看上去如同十六七岁一样,身上还有一种学生气息,这人正是笑笑。

沈九呵呵两声,乔六以为这么说就会激怒他,那真是想多了。

沈九挑衅:“用不着你担心,倒是你女人太多,小心有天死在床上。”

“我看你这么摊在沙发上,起也起不来,看来是身体亏损得厉害,我刚好晓得一个中医,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沈九一脸坏笑:“专治男性隐疾。”

乔六挑了挑眉:“你这么清楚,莫非你看过?”乔六还扫了沈九的身上,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沈九和乔六一来一往,争锋相对,谁也不退后一步。

这时,乔六瞥了笑笑一眼,语气淡淡:“笑笑,好歹沈九也算你的前老板,打个招呼吧。”

笑笑说:“九爷,我是笑笑。”

沈九看都没看她,扭头看曹安:“曹安,我都说不认识这个女人了,这两人还非要贴上来。”

“你说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曹安捧场:“九爷,您说的是,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听不懂人话。”

笑笑听出沈九和曹安的讽刺,脸白了一白,看向了乔六。

乔六神色未变,仿佛并不在意沈九的话,他摸了摸笑笑的头发,以示鼓励。

笑笑又柔声道:“九爷,我本以为大都会算不错的了,可是和仙乐宫一比,那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呢。”

“想来我倒真要感谢九爷把我赶出大都会呢,要不我又怎么会遇上六爷。”

笑笑看着乔六满脸爱意。虽说她之前勾引过沈九,但是沈九不喜欢自己,还把自己赶出大都会,她对沈九的心思早就歇了。

后来她遇上了乔六,乔六外表俊雅,待人温和,完全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

在此之前,乔六一直对笑笑很温柔,笑笑完全不知乔六带着自己,只是为了气沈九。

沈九冷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个舞女还敢挑衅他。

然后,沈九叫了一声:“曹安,让她闭嘴。”

曹安立马应声:“是,九爷!”曹安的速度极快,走到笑笑面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按理说,乔六就坐在笑笑身边,他若有心阻止,笑笑绝对不会挨这巴掌。但现在看来,乔六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笑笑捂住脸,有些不敢相信沈九居然说打就打,她泛着泪水:“六爷……”

乔六轻轻地摸上笑笑的脸,不紧不慢地说:“沈九,这就是你对待女人的态度?”

沈九冷哼一声:“管她男人还是女人,我看不顺眼的,不会对她客气。”

恶心完沈九后,乔六站起身:“沈娇娥,我们打扰得够久了,就不妨碍你做生意了。”

沈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着乔六的背影说:“放心,待会我就让我手下把那中医的地址送过去,有病要早治,千万别怕丢脸。”

乔六一走,沈九就瞥了一眼曹安,曹安回了一个事情办好的眼神。

在和乔六对峙期间,沈九给曹安使了个眼色,曹安立即就实施了他的第二个方案,在乔六的车上动了些手脚。

不是沈九夸,曹安别的事不行,给别人下绊子的事情做得可是完美无缺,连沈九也要道一声好。

曹安这么说,事情肯定办得很妥当。沈九心情好地哼着小曲,回了房间。

那头,乔六走出了大都会,瞥了顾平一眼:“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膈应完沈九,笑笑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没必要再留下了。

顾平会意,乔六继续向前缓缓走着。

身后的笑笑未听见乔六的话,正要跟上去,被顾平拦住了。

顾平面无表情地把笑笑扔给鸿门的其他人,说:“把她弄出上海滩,越快越好。”

随即,顾平径直往前走了。

笑笑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六爷对她很好,刚才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笑笑想要挣脱,但是很快她就被打晕,失去了知觉。

乔六坐在汽车后座闭目养神,突然,车子猛地摇晃了起来,乔六赶紧抓住了车上的扶手。

车子剧烈地晃了几下后,“砰”得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定了定心神,赶忙下车查看,接着战战兢兢地汇报。

“六爷,车子爆胎了。”

乔六的脸色一冷,一定是沈九做的手脚。

乔六许久未说话,车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乔六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顾平,大都会是不是有个歌女歌唱得特别好?”

顾平低声说:“是的,六爷。上海很多人都会特地去大都会听这个歌女唱歌。”

“喜欢这个歌女的人还真不少。”

乔六漫不经心地说:“你去把这个歌女挖过来。”

他倒要看看,大都会失去了这个歌女,沈九会急成什么样。

***

回督军府的路上,陆淮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拿出了那块怀表,表盖被打开,他低头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

从恒兴茶社出来的时候,只有八点半。陆淮只不过是送叶楚回了一趟叶公馆,又和她在车上聊了几句,时间便一晃而过了。

原来他同她待了这样久。

陆淮将怀表悉心收进口袋,这是母亲留给他的,他一直都好好保存着,不在旁人面前拿出来。

深沉的夜色里,陆淮继续往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他行事注意,谨慎至极,不会给人有可趁之机。

很快,汽车驶进了督军府。

昨夜没有睡好,今天经过了茶社这一番折腾,这天晚上,陆淮入睡得很早,并没有先前那样纷乱的思绪。

陆淮不常做梦,奇怪的是,他今晚却做了一个梦。

……

在梦里,上海也下雨了,雨下得又急又快,整个世界被浸没在雨水里。

陆淮开着车,一切场景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陆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件事,他要去恒兴茶社接一个人。

车开到了恒兴茶社的门口,里面喧闹极了。陆淮穿着军装,走了进去。他扫视了一圈,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

他要接的那个人是谁?

没过多久,陆淮的视线便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陆淮仍旧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他看见了那人手中的那块怀表,顿时脚步一停。

那人一定是他要接的人,陆淮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陆淮将那人接上车,而那块怀表,陆淮却没有拿回来。奇怪的是,他莫名相信这个人。

上了车后,陆淮开车,那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的汽车停在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幢青砖墙的洋房。

后来,陆淮似乎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小,他无法听清楚自己的话。

离开那幢洋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陆淮和那人上车后,不知怎的,他好像心中有事,竟莫名心神不定。

陆淮头一回在开车的时候,走了神。

雨下得那样大,天又那样黑,车里的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专注。结果,汽车在司各特路上出了意外。

陆淮随着翻滚的汽车倒下,地上满是鲜血和玻璃碎片。

那个人也在他的对面。

汽车爆炸之后,瞬间燃起了火焰!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

陆淮猛地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竟然起了一层冷汗。

他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原来是一个梦。

这时,陆淮转头看向窗外,天蒙蒙亮,清晨的气温异常地低。上海又开始下雨了,屋子里的空气很潮湿。

他看见了火光,也感受到了热浪,仿佛他真切地体会过那次爆炸一样。

为什么他会做这个梦?

而梦里的场景为什么又如此真实?

这会是一个预警吗?

不大可能,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车祸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陆淮清楚,近日里,司各特路没有发生车祸。不过,他今晚确实经过了司各特路。

恒兴茶社也恰巧是今晚去过的地方。

恒兴茶社,司各特路,下着雨的上海,以及在雨夜里行驶的车辆……似乎都与今日的场景极为相似。

或许是这几日太累了,他才梦见了和现实场景相似的一个梦。

陆淮已经给这个梦找了一个由来,过了会便没有再想。

那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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