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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铺成的狭窄小路向着西南方向蜿蜒, 道路两旁是村民自家的花园。紫阳花正怒放,青涩的桔子挂满枝头。狗都被拴在院子里, 偶尔有几只猫从围墙高处优雅地经过, 也是毫无半点声息。
走着走着,明若星忽然问:“这村为什么叫金鱼村?”
何天巳也不太确定:“好像是说古时候这里有人专门繁育稀有金鱼。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早就失传了, 现在村子里连养水泡眼的都没有。”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中途还被几位打麻将的阿姨叫到院子里吃了两块西瓜。何天巳是早就混熟了的, 脸皮厚得很;明若星却不善于应付大妈们的刨根问底和热心说媒。还好, 离开这家之后他们就出了村子,走在了一望无际的荷塘与荷塘之间。
眼下正值荷季, 田垄两旁一人多高的荷叶连绵起伏, 仿佛一条碧玉拱廊。偶尔还有几朵脸盆大小的荷花探出头来,芬芳诱人。
何天巳随手摘了两个莲蓬给明若星——大方的村里人不会介意这种程度的品尝。莲子鲜嫩清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的确是大城市里难得品尝的鲜味。
“怎么样?这个村子很棒吧?”把莲子壳往水里一丢, 何天巳忍不住嘚瑟起来。
“是很悠闲。”
明若星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耳后, “……可也太悠闲了。”
“是啊,总觉得自己也会提前变老呐。”
何天巳张开双臂, 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这样的生活应该会有很多人羡慕。可我却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突然从这个村子里消失,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这片荷塘被风吹过, 也许荷叶会摇晃几下,然后很快就平静了。”
顺着何天巳的视线, 明若星也望向不远处的荷塘。那里有一支红色荷花, 孤立在一片雪白的荷花丛中, 耀眼而孤独。
长久的凝视之后,他重新将目光转向何天巳。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
何天巳也扭过头来与他对视。那目光中有三分的迷茫和三分的无助,剩下的那些,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反正眼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两个人就这样一语不发、任性地对视着。直到一个既不洪亮也不清脆、却十分突兀的声响打破了平衡。
是何天巳手里的无纺布袋掉在了地上。瓜果蔬菜散乱一地,几条星鳗也从蓄水的塑料袋里逃出来,向着荷塘投奔自由。
但明若星并没有去管这一地的狼藉,他同样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扶住了向后倒去的何天巳。
就在他抓住何天巳的一瞬间,一股紊乱的信息素波动沿着手臂冲上大脑——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状况又来了!
没有慌乱,明若星稳住呼吸,避免自己也受到波动的影响。
“何天巳?何天巳?!!”
何天巳想要回应,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短短十几秒钟之内,他的脸色已经白如薄纸、嘴唇泛青,额头却汗如雨下。
之前被光叔掉包的假药已经停用了好几天,这次发作不太可能是药物副作用。难道说停药的判断错了?明若星终于有点慌了神。
拜亚安局冗余庞杂的审批流程所赐,早就提交上去的药物补给申请昨天才审批通过。就算当天出库,最快下午才能到达金鱼村。
焦虑和自责此时毫无意义。明若星立刻将何天巳拖拽到荷叶的阴影里,屈起右腿枕在他头下。
没有药物的抑制,想要尽快压制这波状况,恐怕只有“以暴制暴”:用更强大的亚人信息素去压制失控的那一个。
若是换做从前,“优势种”的明若星很难压制得了“伞护种”的那伽。但现在,他唯有一试。
明若星单手固定住何天巳的肩膀,另一手覆上何天巳的双眼,开始释放信息素作为试探。
何天巳的身体就像一只空空的容器,并没有对他的试探产生任何的抵抗。这种毫不设防的状况,是普通人或者低等级亚人的表现。
是的,何天巳并不是当年那个强大的、充满力量的那伽。
强忍住涌上心头的伤感,明若星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
信息素的压制很快起效。何天巳的流汗症状迅速消失,呼吸减缓,脸色也开始恢复红润。明若星心中暗喜,赶紧去摸他的颈动脉检查心率。
却在这时候,状况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为避免误判,明若星反复探查了两次。这两次探查仅仅间隔了几秒钟,可何天巳体内的力量却如同洪水一般汹涌暴涨,一下子就超过了普通亚人的水平!
而且,还有一些奇怪事,不光只发生在何天巳的身上。
明明就没有风,荷塘里的宁静却被打破了。荷叶摇曳、水花飞溅,再仔细看,竟是养在荷塘里的鱼虾和螃蟹剧烈地翻腾着,甚至还跳出了荷塘,在田埂里挣扎!
明若星知道一些类似的案例:一些高等级的亚人的确可以通过信息素来操控与他同族的普通生物。但是鱼虾蟹并非一族,况且携带这些低等级基因的亚人往往都很弱小,所以眼前的这种异状,也不能简单地用同族信息素操控来解释……
来不及再细想了——何天巳又开始流汗,脸色越涨越红。他的表情痛苦狰狞,太阳穴和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正忍受着异常巨大的痛苦。
明若星也急得出汗,他连声呼唤何天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他没有头绪。可是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尽最大努力,将这股诡异的力量强压下去!
得益于过去十二年里的警务训练,极端情况下的特殊技巧立刻浮现在了脑海中。明若星咬破舌尖,双手用力掐住何天巳的咬肌强迫他张开嘴,然后俯身上前,将混有血液的唾液渡入何天巳口中。
比起空气传播和身体接触,口服体.液无疑具有倍加强劲的效力。
明若星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了何天巳的身上,强势地将舌头挤进何天巳的唇齿之间。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何天巳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在强烈反抗,而何天巳也在不断挣扎,力道之大令人诧异。
双倍的抗拒让明若星承受着加倍的压力。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放弃。毕竟,何天巳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他明若星一个人而已。
向来不信鬼神的他甚至忍不住在心中祈祷,祈求千万不要失败。
或许是老天对于鲜少开口央求的人存有一份格外的仁慈,当何天巳被迫吞下几口鲜血之后,他终于开始回归正常。
随着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消退,体表惊人的潮热也消失了。面部表情的舒缓和身体肌肉的放松几乎同步,这让何天巳整个人几乎陷进了明若星的怀里。
而明若星也缓过劲来了,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胳膊被何天巳捏出了十道红彤彤的手指印,整个身体也如同被马蹄踩踏了一遍,从头到脚彻底酸软,使不出半点气力。
为了进一步稳定心律和情绪,他试着深呼吸。谁知才一张嘴,胃部剧烈痉挛起来,他赶紧丢下何天巳,趴到荷塘边上干呕。
荷塘的水面离岸大约半米高,此时已经重归平静。明若星趴了一阵子,勉强不再犯恶心。可他刚想起身,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小心!”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他的肩膀——刚刚还一脸痛苦的何天巳,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反倒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明若星被他搀扶起来,两个人并排坐到田埂边的高地上。清风穿过荷塘,带着荷香扑面而来,很快吹干了浑身的冷汗。
假装欣赏了一阵子荷花,何天巳“漫不经心”地发问。
“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
“应该跟你的亚人血统突然觉醒有关系。”
明若星尽量简化语言:“我用血液里的信息素暂时压制住了你的。但要弄清楚真正的发病原因,还需要更系统的检查。”
“唷……听上去好像很复杂。”
何天巳揉了揉头发,似乎并不习惯深入思考。
“谢谢你,难得有人这么替我着急。”
说着,他又摸了摸嘴唇。
“那个……刚刚那个好像是我的初吻喔,你呢?”
明若星显然没料到他的脸皮能有这么厚,脸色刷地一下子就红了。
“……那不是吻。”
他拧着嘴唇小声否认。
“不是什么?”
何天巳选择性耳背突然发作,凑过去仔细听。
“那不是吻。”明若星重复一遍。
“啊?什么是吻?”
“……”
明若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索性恶向胆边生,大声起来。
“那不是我的初吻!”
何天巳的眉毛抽搐了一下,还是稳住了表情。
“哈……也对,这么说起来你也不小了嘛。对方是人还是猫?亚人之间的话……种类不同是不是也不能在一起?”
明若星厌烦地扭过头不予理睬。
“说话啊,”何天巳接着去扯他的衣角。“别这么小气嘛!”
“小气个屁,我舌头疼!”
吼完这句话,明若星的腿脚仿佛也有了力气,他一骨碌爬起来,捡起自己刚才抱着的那些东西,气急败坏地走远了。
周日正是活动中心最热闹的时候,为了避免影响小美工作,他们很快就告辞离开。在明若星的建议下,选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往回走。
如果说热闹的市集展现了村民们的善良淳朴,那么此刻他们遇见的就是这座村庄恬静柔美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