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购买的比例不够, 系统显示防盗章节。慧法大师抚着须,略一沉吟,指了指芳年, “辰时三刻,你来寻老衲。”
傅老夫人大喜,带着孙女们行佛礼。
傅珍华心里不服气,那慧法大师也是个眼瘸的, 明明自己才是傅家的嫡长孙女,怎么让芳年去取通灵符?
“祖母, 孙女是长姐, 等会就由孙女去取符吧。”
傅老夫人摇头, “不妥, 慧法大师佛法高深,必是瞧出芳年与佛有缘, 才会让她去取符的,我们切不可自作主张。”
“祖母…”
“佛门净地, 不可使小性子。”傅老夫人很是不满大孙女的不识大体,这点小事也要相争,看来还是像老大媳妇。
被祖母不轻不重地在妹妹们的面前训斥,傅珍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忿忿低头。
芳年倒是无所谓,一个跑腿的活计而已, 也值得如此相争?
傅家一行人自是回到住处, 由丫头婆子们去取斋食。用过斋饭后, 老夫人要睡个回笼觉。
傅家姐妹齐齐告退。
姐妹几人走出屋子,眼下正是初秋,略有寒意。
傅珍华频频地偷看芳年,芳年停住脚步,朝她展颜一笑,“大姐今日好生奇怪,莫非芳年脸上有什么脏污,大姐你为何不停地看我?”
“三姐昨天把大姐吓得不轻,所以大姐才看你的吧。”傅珍华没有回答,傅芊娘抢着答道。
“是吗?”芳年尾音拉得老长,“昨日明明是我被大姐吓得半死,芊妹妹怎么说大姐被我吓着了,不知大姐可还记得后山的山崖…我倒是想去看看,大姐三更半夜的跑到里去做什么?”
傅珍华脸僵住,“芳妹妹,你在说什么,大姐怎么听不懂?”
芳年露出懊悔的表情,捂着自己的嘴,“看我,祖母吩咐不能说的。我就是想去后山看看景色,你们谁愿意一起去?”
傅芊娘哼了一声,傅珍华自是不愿意去的。
傅茜娘想去,又怕芳华不喜,低着头绞着手帕。
“二姐,要不你陪我去吧?”
芳年主动邀请,茜娘惊喜地抬头,跟着芳年出了寺中的后门。
白日的后山和夜里时所见全然不同,夜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看什么都像是怪物山鬼。而白天的后山,层林尽染,红黄的树叶中夹杂着一些绿叶,煞是好看。
前世里,她为了裴家,不仅要管理着田产铺子,还有内宅琐事。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好好出来走走。一则是没有那个闲心,二来也是无人相陪吧。
芳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旁边的茜娘很是欢喜,嫡妹能邀自己相伴,就算是不搭理她,也足以令她高兴许多天。
她知道自己的生母不得父亲的欢喜,母亲也不喜欢自己,嫡妹更是如此。
父亲和母亲恩爱,母亲生了芳妹妹和两个弟弟,每当看到他们和妹妹弟弟们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一个不属于二房的人。
她想亲近芳妹妹,可是她不敢。
断崖并不远,站在崖边往下看,下面雾气氤氲,看不清崖底。那七王爷前世一直在孝善寺清修,应该就是为了崖底那眼寒潭吧。
也不知他得的是什么病,发起病就像个怪物,怪不得会在寺中清修。
她嘲弄地想着,世人都被他骗了,什么用情至深,怕是掩饰自己的病吧!
这崖底倒是个好地方,终年有雾,别人也不会去一探究竟。她想走近一步,看个清楚,茜娘一把拉回她,“小心,芳妹妹…”
她抓着芳年的衣袖,芳年回头,她立马松开,一脸的不知所措。胆怯的眼神清澈如稚子一般,真诚又害羞。
“好的,我听二姐的。”芳年爽快地说着,真的往后退了一步,茜娘的脸都红了,眼里全是欢喜。
芳年的心里不知为何涌起酸涩,按她的年纪看来,茜娘不过是个渴望怜惜的孩子罢了。许是她活过一辈子,看透世事,其实说起来,二姐何错之有?
二姐不得父亲和母亲的喜欢,又是个庶出,在府里如隐形人一般,连傅芊娘都常常欺负她。母亲看在眼里,从不曾为她做过主。
后来,她进宫选秀,惨死宫中,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对了,选秀!
芳年想到这里,才忆起京中马上要发生的大事情,那就是选秀。
相传国师夜观天像,对天晟帝进言,说天际出现一颗福星,能福泽元朝百年。他又掐指算出,福星为女,年岁十七,生辰约在九月到十一月之间。
天晟帝大喜,下旨选秀。
举国上下,凡家中有女十七,且生辰在九月到十一月之间者,都要参选,不论平民之女或是官家小姐。
二姐刚好在年纪之内,这一进宫,就再也没有出来。
前世里,对于这个庶姐,芳年并无多少的感情。但是现在,却有些不想看到如此一个妙龄少女白白枉死。
但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阻止宫中选秀。
她沉默下来,脚不由自主地往回走。茜娘有些怯怯的,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怎么嫡妹的脸色不太好?
“二姐,我想起等会还要去方丈那里取灵符,我们快些回去吧,算时辰,祖母也快醒了。”
茜娘复高兴起来,原来嫡妹并没有怪自己。
姐妹俩回到寺里,傅老夫人还没有醒来。芳年要去寻慧法大师,与茜娘别过,茜娘回到自己的房间。
芳年找寺中的僧人问路,绕过舍利塔,再行经两座佛殿,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来到一处清幽的院子,慧法大师就住在此处。
这里和寺中别的地方不一样,寺中的其它地方,地上的落叶早就被僧人扫得干干净净。而此处,遍地的落叶,连半个僧人也看不到。
她轻叩着木门,里面传来慧法大师的声音。
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慧法大师团坐在蒲团上。他的对面,赫然是七王爷!白衣墨发,冷峻的神情,玉雕般的眉眼。淡淡地朝她这边一扫,她的身子似被定住。
他们两人中间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棋局。
慧法大师朝她招手,“来,小施主,老衲去取灵符,你替老衲与元施主对弈一局。”
也不等她同意,慧法大师就起身离开。她站着不动,踌躇不前,不知要不要过去下棋。
七王爷修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枚黑子,眼皮未抬,不曾扫她一眼,冰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傅姑娘是不屑与本王下棋吗?”
“臣女不敢。”芳年说着,迟缓地坐在他的对面。
元翼手上的黑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芳年心惊了一下。暗自懊恼自己怎么来得如此不是时候?
她葱白的玉指捏起一枚白子,白子用玉石制成,光滑圆润,但她的手指嫩如膏脂,粉嫩的指甲比玉石更润泽,尤胜一筹。
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就落在她的手指上,忆起昨夜里吸吮过的地方,除了血的芳香甜美,还有嫩滑的触感。
芳年不敢抬头,她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如看猎物一般看着她,周围笼罩着噬血之气。这七王爷,不会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又想吸她的血吧?
她的手指慢慢地往回缩着,做出举棋不定的样子。
“王爷,臣女棋艺不佳,恐怕会扫王爷的兴致。”
“确实有些扫兴!”
这个女子,明明是个胆大又不安份的,为何能够激起他心里的情绪?元翼一把掀翻棋盘,棋子滚得到处都是。他拂身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芳年低着头,暗骂一声。
简直是莫名奇妙,她不会下棋,不下便是,何必掀翻棋盘?皇家的人都难侍候,一个个的阴睛不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
她心里骂着,面上却做出害怕的样子,“扑通”跪下来。
想了想,在院子门口徘徊着,生怕屋内的男人会冲出来。她警剔地盯着里面的屋子,浑身戒备着。万一七王爷再发疯跑出来,她好转身就逃。
慧法大师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上,他一身缦衣,白须飘着。许是芳年没有注意到,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在屋内,缘何会在外面?”
她接过灵符,行个佛礼,“阿弥陀佛,大师有礼。小女不会下棋,被王爷赶出来。灵符已取到,小女多谢大师,这就告辞。”
慧法大师慈眉善目,半点责备之色都无。
她不敢多停留,疾步走远。若不是慧法大师在,她真想提裙狂奔。慧法大师的目光深邃,如无底的黑渊,望着她的背影,再念一声阿弥陀佛。
他走回屋内,屋内景象未变,棋盘如他离开时一样,黑子白子分明。元翼坐在棋盘前,手中举着一枚黑子,见他进来,波澜不惊地道:“大师来得好慢。”
“老衲来得正是时候。”慧法大师撩袍落坐,盘起双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执起白子。
白子落下,黑子紧跟,棋局风云突变。
一刻钟后,慧法大师眉头深锁,疑神一息,渐松开眉头,朗声笑道:“元施主棋艺又精进不少,老衲甘拜下风。”
“精进?”元翼把黑子收进瓮中,神色冷凝,“无欲无求,除了琢磨棋艺,本王似乎无事可做。”
慧法大师沉默。
七王爷中毒之事,他一清二楚,那后山崖底的寒潭之所,就是他告诉七王爷的。寒潭不能彻底解毒,仅能压制毒性。
这毒极为罕见,名为隔江望月。几百年前,有位神医,人称雅医,他既能医白骨,也能令活人死。
医毒一家,雅医是个中翘楚。
他制的毒奇且邪,偏爱取些诗情画意的名字。
隔江望月就是其中一种,此毒只对男子有用。男子服过后,不能动欲念,一旦压制不住欲念,则会暴体而亡。
若清心寡欲,根除红尘杂念,此毒可延年益寿。前朝时就有位太监服过此毒,侍候了三代帝王,容颜不老。最后陪伴的那位皇帝不舍他,命他殉葬,他才自尽赴死。
为求长生者络绎不绝,重金求之。雅医拒见,求者众多,他不甘受扰搬离住所后不知所踪。是以此毒不仅存世少,且极为金贵。
而七王爷,是正常的男子。就算是再清心静修,一年之中,总会犯个几次,依靠着崖底的那眼寒潭,次次都有惊无险。
皇室阴私,常人难已想像。
慧法大师从不过问,他世外之人,尘世中的污秽他不想沾染半分。
七王爷想见傅家的小施主,他从中帮着,不多问一句。王爷自中毒后不近女色,王府之中连个婢女都没有。
他心中纳闷,怎么王爷会好端端的想见傅小施主?
而且他观过傅小施主的面相,雾霭层叠,变幻莫测,他窥不见一丝玄机。如此奇特的面像,不像是世间人,却也不是阴界魂。
一切虚无成幻,幻生变,变化成生机。窥不破的天机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不敢一探到底,只能静观其变。
他慈眉白须,闭目合十,口中念着阿弥陀佛。
元翼已将棋子收好,他与慧法大师,是忘年之交。体内之毒,多亏大师,否则他早就暴体身亡,死状难看。
隔江望月的毒无解药,若他能狠心断孽根,说不定还能活上百年。
如此奇毒,渴望长生之人求而不得,何其讽刺。
慧法大师已开始闭目诵经,入了禅境。他起身行佛礼,默然告辞离开。他的清修之所在慧法大师的院子后面,与寺中隔开,幽秘不为人知。
他走出屋子,负手立在院中,目光越过座座佛殿,望着客舍的方向。
那个女子的血能压制他的毒,是巧合吗?是所有的血都有用,还是仅她一人可以?
他决定找个机会,好好试一试。
芳年一路小跑着,直到看不见院子,才定下心神。途经之处,随处可见身着黄色僧袍的僧人,他们有的在扫地,有的拿着东西穿行着,并不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