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口中那处所谓的宅子,并非祈绣白天去过的那里。次日到了地方看到宅院的真容,祈绣险些惊掉下巴。
入门是及其宽敞的前院,四处错落着精致的盆景植株,青石板铺成的路错纵延伸至三面的花墙,将后院各处串联起来。花墙之后又别有洞天,隐约可见佳木葱茏,飞檐高耸隐于花木间,一眼望不穿其千秋。
如此院落独居长街一隅,随便一方院子便顶上寻常百姓的家四五个大。祈绣趁那几人不注意时悄悄问厉千帆为何要租这么大的宅院,每天能不能找到对方都成问题。
厉千帆闻言不由莞尔道:“阿寻撑面子,现租的。”
这也不怪祈绣会这样问,昨日雁寻乍一看到这处庭院也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一个劲儿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庭院,是要天天玩躲猫猫么?还有那异常高耸的屋顶,莫不是为了方便他们两兄弟半夜登高望月?
谁知厉千帆只坚持说让他租下这处宅院,其余的一个字也不肯多说。雁寻看他一脸神秘莫测,不禁一脸惊恐地揪紧自己的领口,贱兮兮道:“不会吧千帆,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
最后自然是被他一顿胖揍,最终也没能听到他的解释。
“要很贵吧……”祈绣吧嗒吧嗒嘴,看着这方五进院落,目光里不由流露出小小的羡慕。后面的几间客房,间间高门阔顶,单是看一眼都觉得心里敞亮开阔,更不用说住在里面了。
“谁让他要面子呢。”厉千帆也趁雁寻不注意调侃起来,坦荡得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这话若被雁寻听到又要骂专业坑兄弟二十年了,明明是他自己相中的院落,这会儿竟然闭口不谈,还联合祈绣一起调侃自己。
看到祈绣一脸羡慕地望着后面的几间客房,厉千帆悄悄挨近祈绣的耳边道:“这院子太大了,我跟雁寻两个人住着太空荡。若你们能住进来,雁寻自然高兴。”
“哎?”祈绣眼睛一亮,“真的?”
厉千帆笑笑,“一会儿你可以对那小子殷勤点,多给他倒几杯酒,说几句好听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再从一边帮你说说。阿寻爱热闹,定然没问题。”
“嗯嗯嗯!”祈绣一听这么简单就可以住进这般敞亮的房间不由一个劲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对雁寻殷勤,是以没有留意到一边的厉千帆眼睛里闪过一丝奸诈的笑意。
此时,已经先行一步到达目的地,正在招待乾坤酒的雁寻此刻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不由抬头望了望天,心里纳闷儿起来。
万里无云,日头暖而不烈,不是要变天的样子啊。
这是雁寻吃过的气氛最古怪的酒宴。
绝尘冷着脸一言不发坐在祈绣旁边,除却刚一进门对他们投去几分富有敌意与戒备的眼神,落座起便盯着自己面前三寸,只偶尔会看看祈绣。
雁寻为表示客气还主动与他喝了杯酒,他只是毫不犹豫将酒喝了,杯子都未与他碰一下,而后便无任何回应,宛如一块被冻在冰里的木头。纵使他再厚脸皮,也不由尴尬连连。
与之相比乾坤酒便好打交道多了。他扛一把大刀走南闯北,什么三教九流都混过,也见过许多有趣的风土事物,无论雁寻说起什么话题都能与之畅聊一番,加之他本身性子爽快,雁寻与他推杯祝酒皆来者不拒,时不时便能听到他那响彻庭院的大笑。正因如此,这桌上雁寻最喜欢的一个便是乾坤酒了。
至于祈绣和厉千帆……整张桌上就这两个人表现最为诡异。
他与厉千帆认识这么久,知道他虽不是那种喜欢喋喋不休的人,但也从不是少言寡语的人。莫说昨日已经同乾坤酒他们打过照面,便是一面都未见过的陌生人在一起他也不会表现太过生疏,不像现在这般,笑眯眯看着他们在场的人,却一言不发。
而祈绣呢,却比厉千帆还要诡异。
因为自己做东,待客时不免要殷勤些,也是人之常情。但自己殷勤了半天,发现祈绣这个做客人的竟然更加殷勤,而且全桌上她只对他自己殷勤。
为了她在,他特意让小厮备了许多新奇美味的吃食,谁知她却仿佛没有看到过一般,一口也没动,与昨日恨不得吃空半条街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己与乾坤酒喝酒划拳,她便在一边不断给他斟酒。自己吃一口菜,她便紧着再往他碟子里加一筷子,简直比跟了他几年的小厮都有眼力劲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雁寻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好歹也是混迹酒场多年的老狐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只勉强维持面上一派如常,看看这丫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由自主吃的喝的便少了。
他怕呀……谁知道祈绣这一身衣服底下藏了多少瓶瓶罐罐的毒粉毒药?看她一直忙活着给自己斟酒夹菜,雁寻生怕万一她哪个瓶子没盖好,动作大了再撒一点毒粉出来,满桌的三生醉可就成了自己的杀头酒了。
雁寻不动声色防备着,突然瞧到一边的厉千帆正噙了个笑容看着祈绣,每每她手里的酒壶空了,便悄悄瞥他一眼。
而每每这个时候,厉千帆眼珠一转便挪到一边摆着的几壶未开封的酒上,冲她努努嘴。那小眼神一闪,活像活了千年的老狐狸。
祈绣恍然大悟,拎起一壶酒麻利地开了封,将雁寻面前剩下的半杯酒倒满。
两人眉目之间你来我往,雁寻眯了眯眼睛,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好你个厉千帆,我说小爷从刚才就汗毛直竖,合着你又在这里摆了小爷一道是吧?
他何其聪敏,联想到昨日祈绣在自己那方小屋里浑身不自在的模样,终于明白了厉千帆为何一开始便租下这么大的一方院落。
只是这人也太狡猾了,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还不明说,先是坑了自己,后又欺负祈绣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背地后里给人出馊主意让人家自己开口。
既然知道他们的打算,雁寻的心便也放了下来,好整以暇任凭祈绣献殷勤。
“雁寻。”酒过三巡,祈绣突然叫他,那声音,像是喝了三斤蜜。
来了。雁寻悄悄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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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祈绣向来直来直去,从小到大别说委婉求人了,便是能跟人正常交流都是问题,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算委婉,自酒宴开始她便一直在酝酿,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酝酿出一句话。
“你家这么大,不怕有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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