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萧仁愕然愣住,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炸在她耳边。
三十四条人命
这哪儿是大事,分明是天都快塌了。
梅萧仁匆匆换好官服,带着县衙里所有的官差策马往云县赶。她的一颗心都好似被这急火烧成了灰。
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知府大人已经临近,这个时候在她的地盘上发生命案,还是前所未有的大案子,就好比临近天亮还尿了床“晚节不保”,让她怎么向知府大人交代。
案发地在云县郊外,离秋水县不远。,梅萧仁到了附近,只见前面是片荒草地,树木稀疏,一眼望去依稀能看见前面有不少人影在晃动,是正围在现场的云县官差们。
云县来人禀报说,三四十人,全都死在了前面。
梅萧仁继续前行,只觉迎面吹来的风都似卷着一股血腥味。
一个官差听见马蹄声,回头一看,猜测那身着官服骑马赶来的就是秋水县县令梅大人,如今也是他们这儿的县太爷。
官差急忙转身迎过去,拱手:“见过梅大人。”
马前行礼的人梅萧仁瞧着眼生,遂问:“你是”
“小的是云县县衙的捕头薛长青。”
梅萧仁点头以示知晓,随后下马与薛捕头一同步行,边走边问:“情形如何”
“回大人,三十四人,无一个活口”薛捕头的语气分外凝重。
“谁最先发现的”
“是个住在山上的樵夫,他今早下山卖柴火,看见一地的”薛捕头顿了顿,沉下眼叹道,“满地的死尸,场面实在是惨。”
他们越走越近,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腔,梅萧仁有些犯恶心,她眼前忽然出现一只俊秀的手,托着一方折好的手帕,好似雪中送炭。
她拿过手帕微微掩住口鼻,向叶知道了个谢。
薛捕头又叹:“大人,这样的命案,小的在云县当差十多年从没遇上过”
“死者都是什么身份”
“小的没见过这群人,不知他们什么来历。”薛捕头领着梅萧仁走到围拢的人群外,招手驱开两个衙役,让出一条道,“大人请看。”
梅萧仁驻足,等围着的官差往两边退去,她的视野扩散开来,将前方的所有看得清清楚楚,眼中逐渐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
先前周虎只说是命案,死了三十来个人,她曾设想过现场的情形,猜到了场面不会耐看,却不曾想会骇人到这般地步。
三十四口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半亩荒草地上,他们受的都是致命的外伤,身上流淌出的鲜血甚至染红了身下的浅草,浸湿了泥土
如此惨烈的画面梅萧仁从未见过,只是一眼就让她骇然睁大了眸子。
但她又不得不强忍着惊骇,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因为这儿站的都是官差,就她一个县令,能够坐镇大局的只有她一人。
他们流了太多的血,血腥味扑面且刺鼻。叶知也不禁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却遮不住眼中的惶色,他愣道:“什么人这么凶残”
“小的四处查探过,除了这些尸首外,没发现
别的作案痕迹。”薛捕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梅萧仁默不作声,鼓起勇气朝前迈了几步。她深入现场,是想查看这些人被杀的细节,谁知还没细看每具尸体时已是万分恐惧,再这么仔细一瞧,她被吓得近乎窒息,脑子一阵晕眩。
这些人的死相何其的惨
有的被生生割了喉咙,伤口极深,若再用力些,怕是连头颅都给割下了;有的被利器一下贯穿心脏,胸膛前后都留着鲜红的窟窿;有的被极其锋利的刀一下劈了半个脑袋,乳白的脑浆与殷红的血搅在一起
梅萧仁胃中一阵汹涌,险些当场吐了出来。她赶紧背过身去,不去看那最骇人的一具尸体。
但这儿摆的是三十四条命,她就算转过去了,眼前也还是死人,充其量就是死相没刚才那个那么难看而已。
梅萧仁克制着恶心,继续查看周围的尸首,她的目光忽然定住,一时间好似抛弃了所有的恐惧,直直地看着前面那个身材肥厚的死者,渐而蹙起眉头。
她看得久,是因为眼熟。
不仅行头熟,脸也很熟。
这不是她上次抓的土匪
梅萧仁走近查看,确定眼前这个身材肥厚的死者就是土匪二当家的无疑。她又回过头,强忍着恶心看了一阵,认出那个被劈了半个脑袋的确确实实是土匪头子。
这两个人她曾提审过,断然不会记错。
一时间,梅萧仁脑中何其迷糊,这案子也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她怎么都不能将她曾擒获土匪和土匪又全死在这儿的事联系起来。
早在提审完两个土匪头子后,她就照规矩将他们交给了州府派来的官差。土匪们此时应当被关在宣州府大牢才对,怎么会出来了还来了云县,如今又命丧此地
“大人他们好像是”叶知惊得语塞。
“我看出来了。”
“可这些人不是已经押解入宣州了吗”
“怪就怪在这儿。”梅萧仁紧蹙着眉,神色带着深重的忧思。
“难道他们越了狱”叶知猜测。
梅萧仁摇摇头。她别的不敢肯定,但越狱的事绝不可能发生。这群土匪连她县衙的牢房都逃不出去,能逃出宣州府的大牢
州府是什么地方,那儿牢房不仅宽敞,还与城池一样固若金汤,寻常犯人只怕是插翅也难逃。
何况若是有人越狱,她这儿定会收到通缉的公文,又怎会毫无声息。
梅萧仁绕着案发地转了几圈,仔细搜寻着线索,可这儿除了树、草、尸首外,什么都没有,亦或者说凶手什么都没留下。
天色渐晚,夜里搜索起来多有不便,她吩咐道:“都抬回去,找仵作来验尸。”
虽说死的是一群土匪,但这些土匪从没被定过死罪,如今死了便是实打实的命案,她必须得查。
查案不止为了揭露他们毙命的真相,梅萧仁还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毫发无伤地离开知府衙门的大牢。
说不定真是应了那个原因:
他们背后有朝廷命官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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