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萧仁也不知她这一晕,晕了多久,是在人间还是地狱,只感觉到眼前有光亮,动了动手指。
身子很沉,头也很沉,她好似只能僵硬地躺着,但嘴唇已经湿润,喉咙也不再干涸,应当是被人救了吧。
她闭着眸子,脑子里逐渐浮现出她晕厥前的一幕
先是张捕头带着人来,结果中了一群红衣杀手的埋伏,再后来她看见一个玄衣身影从院门外进来,院中一阵嘈杂,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最终,浓烈的血腥味扑鼻,独眼山匪的脑袋滚到了她眼前。
梅萧仁忆起骇人的一幕,心中猛地一紧,眼眸霎时睁开,直直的望着上面,惊得额头全是冷汗。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她的意识也逐渐恢复。
周围很安静,有人焚了香,这样的淡香能让人凝神静气,而她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你可知你晕了多久”
梅萧仁闻声愣了愣,徐徐扭过头看向床边,映入眼帘的是如峰的眉,温润的眸一张美如冠玉的侧脸。
她近乎冻住,想揉眼睛,但是酸痛的臂怎么都抬不起来。
“师师傅”她喊出了声,声音十分微弱。
她原本以为是梦,但有人却真真切切地应了她声“嗯”。
梅萧仁哽咽着问:“是你救了我”
楚钰坐在床边,问她道:“你可知我若晚来一步,你会如何”
“会死。”梅萧仁毫不犹豫地回答,嗓音仍旧喑哑。
“既然刚结了仇,为什么要离开宣州,甚至连个随从也不带”
楚钰的神色略有些严肃。他在怪她,梅萧仁沉下眸子,她也怪自己大意,竟忘了剿匪那日放跑了山匪当家的,就好比放跑了个仇家。可她从没被人寻过什么仇,怎会想到要防备。
“是我疏忽,刚来就给你添麻烦”
楚钰眉宇间的严肃散去,语气恢复了先前的温和:“这并非麻烦,但是你得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你得把它看好了。”
梅萧仁无奈一笑,“遵命。”
她的力气渐渐恢复,手脚也能动弹了,想掀开被子坐起来,忽觉手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件东西
梅萧仁慌了神,双手在床单上摸寻,但身边什么都没有,她费力坐起来,揭开被子一阵翻找,还是没有。
她身上的衣衫完好,什么都在,就是看见她当初拿的那件的东西。
“在这儿。”
修长的手指拿着那枚银镯递到她眼前。
在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手指将之蜷得死死的,他掰开她的手才把镯子取出来。
梅萧仁伸手结果过,捂在手心里,生怕一不留神又丢了。
“为何如此珍视”楚钰不解,他没想到,这东西能让她在性命攸关之际都不忘拿在手里。
“这是我与楚大人你之间的约定,关系到我的前程,当然重要。”梅萧仁仍旧有些泛白的脸上浮出笑意,“万一我真去了上京,没有信物,楚大人你不认账怎么办那我上哪儿去找靠山”
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什么话都敢说,明明用意不在于此,却偏偏说得如此市侩。这种直率源于信任,叫他动不了一点防备的心思。
楚钰无言以对,只是唇角上扬了几许。
宣州府。
孙捕头和叶知带着捕快们赶回府台衙门复命,其中五人都受了伤,但幸好隐月台的大人们来得及时,否则他们五个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李知府得知他们回来,匆匆来到二堂,进来便问:“梅通判呢”
他先前也已收到匿名消息,说梅萧仁被人劫持,困身于锦州。
于是他速拟了公文,让人送去锦州衙门,以便救人。谁知送公文的人在半道上遇见孙捕头他们往回赶,但不见梅萧仁。
孙捕头不知该怎么回答。那日之后他再没见过通判大人,也不知大人现在是好是坏,只能开口道:“回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应当已经没事。”
“应当没事”李知府微怒,“怎么个应当法”
“回大人,梅通判被隐月台的大人们带走”
李知府骇然:“隐月台”
只要下属口中说出这三个字,那报述的准没好事。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谁说了对丞相不敬的话,不出三日就被玄衣卫处决,或是哪位大臣不知因为什么被关入隐月台大狱,生死未卜,以及谁家又被派隐月台给一锅端了
总之,与隐月台三个字连在一起的大约就是酷刑、炼狱、不眨眼的杀伐正如其名那样,藏了月华,天地一片阴暗。
高靖书闻言,故作忧虑:“他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会被隐月台盯上”
“难道是”李知府恍然忆起了一件事。
隐月台虽也常在宣州办差事,但与他下属有关的事至今只有一件,就是梅萧仁从前上报的那起命案。
他从前收到了混在公文里的密令,密令让他释放那些土匪,他便放了,后来那些人死在了秋水县。
此案曾由梅萧仁主理,难道是梅萧仁之前查出了什么不该查的,被隐月台知道了
李知府眉宇深锁,看了六神无主的叶知一眼,“叶知,你跟老夫来。”
叶知曾是梅萧仁的师爷,对那案子必定熟悉,梅萧仁到底有没有越了上面的底线,叶知总会知晓一二。
书房里,李知府开门见山地问:“那桩三十四人的命案你可记得”
“小的记得。”叶知拱手。
“你家大人查到了什么地方,你要说实话,本官总得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在隐月台手里,才好设法救他。”
“那桩案子”叶知边回忆边说,“知府大人让大人结案后,大人便没再往下查”
“老夫让他结案,他当真结了”
叶知万分肯定:“千真万确,卷宗是由小的所写,已经封存。”
李知府转过身去,负手琢磨:“那此事就怪了,相爷的人带走梅萧仁做什么”
叶知那日没跟着捕快们上山,他怕人手不够,便折回宣州境内接应其他捕快赶去锦州,谁知他去晚了,到的时候,大人已被隐月台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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