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照着森严的宫禁,禁军押着人走到宫门前,将李清清交由皇城禁卫押去见天宏帝。
李清清面无表情,处乱不惊,只觉自己的胆子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大过,好似看淡了一切,包括生与死。
舍命之举有值与不值,如今舍她一命就能换所有人周全,她觉得值。
被禁卫押着走在宫道里,两旁的朱墙殷红如血,映着她面容虚弱,唇色泛白,看起来病恹恹的。她身上还穿着粗布衣裳,与威严尊贵的皇城格格不入,好似连身边路过的宫女都不如。
宫人们从她身边走过,都埋低了头不敢多言,待她走后才驻足议论纷纷,“你们看,那就是李贵人。”
“李贵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连陛下都敢糊弄,装瘟疫离宫不说,还敢逃出静安所……”宫女摇头喟叹。
四处安静,她们的声音不断传入李清清耳中,而她心底早就被绝望填满,这些看似是在伤口上撒盐的话,她听着已毫无痛感。
李清清被捉拿回宫的消息很快传遍宫闱,江叡匆匆赶到他父皇的寝宫,正好在大殿外遇上李清清。他只是看了看李清清就挪过了眼,心下除了无奈就无奈,不是不想救,是救不了……
内监通禀出来,扯着脖子高喊:“陛下有旨,宣罪妃李氏觐见。”
李清清随宫人走进大殿,江叡也准备跟着进去,忽被阿庆拖住。
“殿下,国公大人不是让殿下别掺和吗,殿下去了也没用,上次李贵人惹怒陛下,若不是有梅大人拦着,她已经被陛下给斩了,这次她犯的更是欺君的重罪,陛下饶不了她的。”
江叡心急如焚,“那怎么办?小人愿意拿命护着她,她要是没了,我怎么向小人交代?”
“李贵人这次好比捅破了天,殿下也救不了,如果丞相大人在还好,可是……”
“舅爷不就是趁着顾楚钰不在才敢利用李贵人铲除隐月台吗?可我听说李贵人是在定平县被抓的,那个地方与隐月台八竿子打不着,窝藏罪妃的罪名根本加不到隐月台头上,最后遭殃的怕是只有李贵人一个……”江叡眉宇深锁,又言,“李贵人的生死对舅爷而言不重要,既然舅爷对付不了流月那伙人,那他就不能放过李贵人吗?”
“殿下,这不是国公大人饶不饶的事,而是陛下饶不饶,事情已经捅到陛下面前,就算国公大人想收手也来不及了。”阿庆叹了口气。
江叡还站在殿外发愁,听闻殿内传出厉声一句:“贱人!”
与话音同时传来的还有清亮的一记耳光。江叡心中一紧,顾不上多想便冲入大殿,看见殿中情形,他又停下了脚步,不敢太得靠近。
他看见他的父皇很生气,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父皇像今日这样龙颜大怒过,让他如何不怕。
正如阿庆所言,李贵人这次怕是捅破了天,整个大宁除顾楚钰外,没人能从他父皇盛怒的刀下救人,就是小人来了也不成,顾楚钰不在,她自身难保。
贵妃在一旁讥诮:“妹妹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做出如此有辱圣颜的事。”
天宏帝怒指李清清,“朕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江叡忙拱手,“父皇息怒。”
“叡儿,你今日休要多言,这是朕的事,你身为晚辈不得干涉!”
“父皇,李贵人和相府……”
“殿下是要说她有顾相撑腰吗?可是顾相现在正在去夏国的路上,怕是赶不及回来给她撑这个腰。”贵妃笑了笑,又叹,“李贵人被捉拿回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依附顾相的诸位大人都已知晓,却无人进宫求情,可见他们还算明事理,知道这位李贵人是个辱没皇恩、毫无廉耻的女子,不值得他们出面求情。”
江叡急道:“父皇,贵妃昨日信誓旦旦地说隐月台窝藏李贵人,父皇因此派禁军过去搜查,声势浩大,他们不光围了隐月台,还抓回了流月,那可是顾楚钰的心腹,就算李贵人在隐月台,此事也非同小可,何况如今证实此事与隐月台无关,顾楚钰回来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不以为然,淡淡道:“殿下言重了,陛下是君,顾相是臣,陛下只是抓了一个臣子的下属而已,算不得多大的事,何况陛下又没为难大都督,请他在禁卫军那儿歇了一宿而已。”
江叡气不打一出来,指着贵妃骂道:“若不是你挑唆,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被江叡如此指指点点,贵妃顿时急了眼,又故作委屈地道:“陛下你看,殿下才刚当上太子,这就不把臣妾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臣妾向陛下出首李贵人,是做错了吗?”
天宏帝肃然道:“放肆,叡儿,速速退下,不得再多言!”
“父皇,如何处置李贵人,父皇定要三思,父皇还记得上次是谁拼死挡了父皇的剑吗,那个人在顾楚钰心里是轻是重,父皇应该清楚。”
“殿下,你这是要长相府威风,灭自己的志气?”贵妃瞥了瞥江叡,冷笑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处置嫔妃,还得看一个臣子乐不乐意?难不成顾相还能为了李贵人造反不成!”
“叡儿,你再敢多说一句,朕就让你去行宫思过,无召不得回京!”
江叡闭了嘴,紧攥起拳却不敢多言一句。事情闹得这么大,李贵人被擒的消息迟早得传到小人耳朵里,小人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人,他若被困,那还有谁能护着她呢?
李清清还跪在地上,怔然开口:“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与丞相大人无关,与大都督也无关,我的家人更不知情……”
贵妃扬唇哂笑:“哟,妹妹已不把自己当陛下的人了?连‘嫔妾’的自称都敢舍。”又对天宏帝道,“陛下,依臣妾看丞相大人或者大都督不可能不知情,李氏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若无人接应,怎有能耐逃出宫禁和静安所。”
李清清看向吴贵妃,“我能出宫,不是贵妃娘娘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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