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已经拒绝了一次婚事的试探。
此时许汜竟然还能旧话重提,显然,这位国之名士为了攀附自己这个冉冉升起的权贵,丝毫不要面皮了。
真的踏进帐内,跟许汜的女儿见了面,那以后想要甩掉此人可就难了。
这若换了其他人,没准就应下了。
一来白得一位娘子,二来,许汜乃是郭缊的亲信。
如果能得到许汜的全力支持,那以后接过郭缊的政治遗产也就更顺利了。
可问题是,郭磊不想将自己的婚姻跟政治利益联结在一起。
这跟他的女儿美丑无关。
真的。
许汜之女再漂亮,难道还能漂亮的过貂蝉?
所以明知道拒绝会进一步的得罪许汜,郭磊还是不得不拒绝。这人功利心太重了。
若真的被他缠上,估计比好女还费汉!
“先生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本侯领军的时候,从不饮酒。这一点,乃是我营内铁律,便是我也不得犯。而且,我跟麾下白天的时候随着叔父出塞,然后,连夜追赶先生到这里。”
“实不相瞒,小子困倦到了极点,路上都从马上摔下两次了。”
郭磊笑着解释道,“等以后有机会,再请先生赐教吧……夜色深了,先生还是先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也罢。”
许汜很想说让小女给你看看伤势,可见郭磊态度坚决,他也只能闭口,“既然行之累了,便赶紧去休息,不过,等明日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说完,哈哈大笑着回了营帐。
郭磊眼皮一颤。
难道自己拒绝的还不明显?这许汜竟然还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你家难道有江山为嫁妆?
可他已经说了要护送许汜去往县城,如今再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看来,今晚就得找到那个宁向宁直中了。
想到这,郭磊立即举目四顾,见跟许汜的营寨紧挨着的是一个小寨,适才那么慌乱,也没有听到动静。
立即两眼一亮,“这个营寨是何人居住?”
“禀君侯。”先前答话的都伯急忙拱手道,“里面乃是许县长家眷。”
呃,真够有缘的。
郭磊急忙收回目光,扭头就走。
“对了,既然你们没有遭到麻烦,为何突然下了官道,来到这里安营?”郭磊问道。
“这乃是宁郎君的主意。他说善无附近,有鲜卑的乱兵出没。虽人数不多,可不得不防。所以,便没有在官道处立营。”都伯回道。
郭磊两眼微微一眯,“噢,这位宁郎君是何许人也?如今,又身在何处?”
“宁郎君在鲜卑营中,好似在跟那些俘虏中的头人们饮酒。”都伯回道。
竟然跑到了鲜卑俘虏之中?
郭磊对于这个宁向的举动,越发的感觉到好奇。
“有点意思。行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便离开了营寨,让义从就在鲜卑营附近,取下帐篷休息。
骑兵的帐篷,是郭磊经过改良的那种。
平时就作为马背上的坐垫,若是非常之时,还可以取下来作为单人的睡袋。这样可以免受风寒之苦。
因为里层防水,若是下雨时还可以作为雨衣。遇到河水,可以充气,作为简单的渡河筏子,用来盛放兵器铠甲。
为了这么个玩意,可是耗费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就这么一个玩意,就价值一千钱。
所以这一次虽然来的匆忙,可郭磊并不担心手下的宿营。
此刻他想的是这宁向到底是何许人,还有,怎么着才能在不得罪死许汜的情况下将人拐走!
鲜卑俘虏所在的地方,是不足百米见方的小营寨。
四周安置了十几辆马车,然后车上用绳子相互系着,简陋无比。营寨中燃着一堆堆的篝火。
鲜卑俘虏就这么互相在篝火之间围坐,先前被动静惊醒,如今,见重新安定下来,不少人正躺在篝火旁。
不过当初他们俘虏汉人的时候,作孽更多。所以郭磊此时,心中并无半点同情。
宋谦径直来到了车旁,哪里有一名汉军。
问明白了宁向所在,郭磊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典韦,宋谦两人紧紧相随。
那里的十余名鲜卑俘虏早就站起。
“大汉唐聚亭侯,破虏校尉到。”宋谦还没上前,就已经嘚瑟的大声喊了起来。
郭磊闻言差点没一巴掌抽他脑袋瓜子上。
这么喜欢自报家门,你难道想当太监?
自己可是覆灭他们的罪魁祸首,这若是怀恨在心,扑上前来,周围可是有数百俘虏,典韦也未必护的住。
郭磊被封侯的消息,早就在郭缊的有心推动下,弄的鲜卑俘虏人尽皆知。
如今听到他的名号,四周俘虏纷纷起身。
郭磊的两眼微微一眯,宋谦见了,急忙后退,手中大戟一扬,“尔等作甚?莫非找死乎?”
典韦没吭声。
不过那好似从原始丛林走出来的猛兽一般的气势,却是彻底释放开来,淡金的眸子,好似快要断气的鱼眼,冷幽幽的四下瞥去。
“我等拜见大汉唐聚亭侯!”
当先的那几人立即俯身,大礼参拜。这几人竟然操汉语。
四周的那些俘虏,也跟着拜倒下去,声音杂乱。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渐渐的,整个军营都跪倒在原地。
包括四周的大汉官兵。
鲜卑俘虏是心中惊恐,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只是知道,郭磊率一千人破了他们两万多大军,斩杀和连和阙居。
如此赫赫神威,谁敢造次?
大汉官军则是出于对郭磊发自内心的崇拜。
身为雁门边军,他们深受鲜卑之苦,年年征战,岁岁杀伐,不知有多少汉家男儿埋骨,百姓葬生。
故此,一手覆灭鲜卑的郭磊,在他们眼中就是大汉战神!
不一会,整个胡营站着的,只有郭磊跟典韦,宋谦三人。
“呵呵,君侯好大的威风,好烈的煞气!”
一声轻笑,伴随着戏谑的声音随之响起,分外刺耳,“在下酒醉,难以自抑,不能行礼,还望君侯恕罪!”
“先生无须多礼。”
郭磊拱手向着宁向一拜,然后起身道,“几日前,大汉便向鲜卑派出使者,邀请东,中,西三部大人共商,想让他们将尔等赎回。”
“一人不须多,只要十只羊,一马即可。然而,却被你们的族人给拒绝了。”
坐着的宁向,端着酒水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动了动,随即缓缓的喝了下去。
若不是郭磊一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怕是真察觉不到。
“这不可能!”
站在郭磊身边的鲜卑俘虏猛的抬起头来,雅言竟然颇为标准。
“尊贵的君侯大人,我等草原上的族人或许生活艰难,可是,十只羊,一匹马还是能拿出来的。他们断然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交易!”
郭磊两眼微微一眯,“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身边的宁先生!”
“君侯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落魄文士,怎知这般军国大事?”宁向摇头,放下酒碗道。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郭磊笑着坐了下去,“先生乃智者,洞悉千里,何必自谦?这些人与先生好歹酒友一场,便是看在这穿肠之物的份上,也当点醒他们,免得自误,不是么?”
宁向哈哈一笑,“好一个人情翻覆似波澜,世人皆知君侯之勇,却不知,君侯之才,更令他人难望项背!”
说完看向俘虏,“君侯所言,非虚也。”
“单于新丧,骞曼年少,数万鲜卑精锐折戟沉沙,纷争再所难免。此时赎回你等,归谁?诸部落大人是断然不想增加对方实力的。东部,西部更会以拒绝承认单于为由,胁迫中部的步度根等人拒绝向汉低头。”
“若是强行赎回,鲜卑三部有分家之危。此乃阻力出于上。”
“其次,此次鲜卑损失惨重,尔等回去,为部落生计必然互相吞并。相反,若是你等滞留汉地,你等所在之部落,反会被周遭部落吞并。如此,这些部落也必然不会同意你等赎回。此乃阻力出于中。”
“若是你们回不去,尔等部落之中,自然有人可趁机并尔等家中妇人,孩童,牛羊,此乃阻力出于下!”
“鲜卑自上而下,掌权者,得势者,得利者都会拒绝赎回尔等。所以,君侯所言,应是属实。”
“你们,回不去了!”
鲜卑俘虏闻言,如丧考妣,郭磊却是惊叹不已。
就连他也只是推断鲜卑的头人互相争斗,故而拒绝赎回俘虏。远不如这个宁向看的如此透彻。
如此才学,绝不可能是陆陆无名之辈。
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汉末三国有个叫宁向的谋士。所以,宁向者,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