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的第二日清早,瑾苏是被一阵号角声吵醒的。
白芷领着杏儿进来,伺候她梳洗后,便一同道季武帝的营帐前观礼去了。
季武帝的营帐,建在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大约是为了方便他站在营帐前,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所有人的仰望吧。
瑾苏算是女眷中来的比较早的,却和旁人不同,选了一个低调的角落,恭敬的候着。
营帐的正中间,诸位皇子,臣子,还有诸位世家子弟,早已经整装待发,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等待着季武帝的命令,他们都是秋狝的主要力量。
而像安鹤庆这样的文臣,老臣,不必亲自去参与围猎,则和女眷一样,站在另一侧观礼。
女眷陆陆续续的来了,金若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又站在了瑾苏的身旁,俩人皆是淡淡的一笑。
“皇上驾到!”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叫喊声。
之后,瑾苏便随着大家一起,恭敬的跪下三呼万岁。
“都免礼吧!”季武帝随和的说道。
起身后才看见,季武帝站在高高的地方,身旁是端庄典雅的女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贵妃娘娘了,也是丰曜的生母,是后宫之中,除皇后外,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母凭子贵,大约正是如此。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秋狝,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蒐秋猕,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你们都是我大季朝的勇士,希望诸位,借着这次秋狝,好好的大显身手,猎物最多的人,朕有赏!”
“遵旨!”众臣齐声应答。
“另外,和往年一样,谨记一条,不得赶尽杀绝!”
“嚯!嚯!嚯!”
“去吧,勇士们!”
季武帝一声令下,下面的将士便像是热血沸腾一般,纷纷举起手里的弓箭,再一次,“嚯!嚯!嚯!”
紧接着,他们便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往围场的方向驰骋而去。
季武帝似乎也被这样的热情感染了一样,叹道,“朕每每看到他们,都会想到朕年轻的时候。”
“皇上,您现在正当壮年呢。”一旁的贵妃笑着说道。
季武帝抿了抿嘴,也没有说话,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骑马远去的那些背影。
瑾苏也望着那些背影,但是和季武帝不同的是,她更多的是焦虑和无奈,即便她提前就知道了那些陷阱,却依然无计可施。
“苏儿,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安鹤庆走到了她的身旁,担忧的看着她。
“父亲~”瑾苏微微欠身。
“哟哟哟,这就是相国大人寻回的大小姐了吧!”老狐狸梁国公笑眯眯的朝这边走来。
安鹤庆朝梁国公抬手介绍道,“正是小女,安瑾苏!”
转而对瑾苏道,“这位是国公大人。”
瑾苏当即朝梁国公欠了欠身,恭敬温婉的叫了声,“见过国公大人。”
梁国公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瑾苏一番,笑道,“呵呵,安相国有福了,大小姐这般倾国倾城,难怪听说皇上也赞赏有加呢。”
“嗨,国公大人说笑啦!”安鹤庆谦虚道。
“哈哈哈~~~”梁国公背着手,笑着离开了。
不知道这梁国公有意无意的过来打个招呼到底是意欲何为,看来自己已经是他怀疑的对象了。
“听说你昨夜私自找了司马少将军?”安鹤庆问道。
“是。”
“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趁着夜色去找他呢?你不知道这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吗?而且,你大约也知道,雅儿对他的心思……”
安鹤庆没有说完,但她却十分明白,恐怕这件事传出去,定是以为她对司马怀北已经是春心暗许了。
她不在意这些声名,此事她在思考,要不要将梁国公和太子密谋的事情告诉他。按理说,自上次那件事之后,相府便无形的和丰曜捆绑在一起了,但是他的父亲,据她所知,在朝中也并非是完全的附庸丰曜,更多的时候,仍旧是保持了中立。
所以,这件事告诉他,他也未必会有所行动,况且,她们父女俩无端端的知道这么多陷阱,实在是说不过去,届时瑾苏找不到指证太子和梁国公的证据,那整个相府就彻底完蛋了。
“再者说,上次皇上已经特地交代,你的婚事,是要由他钦定的……”
安鹤庆走在瑾苏身边,喋喋不休,她正想事情想得出神,一句话也没有回应。
“苏儿~”安鹤庆见瑾苏没有回应,停下脚步,扭头叫了一声。
“啊?”瑾苏回过神来,“父亲,您放心吧,我和司马少将军,只是普通的朋友,昨晚找他,也只是想将他拜托我写的曲谱给他,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安鹤庆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不是当然最好啦,不过为父还是要提醒你,和任何男人都不要有过从亲密的接触,若是还没有出嫁便惹人非议,那难堪的就不只是你,还有整个相府。”
“好,父亲,知道了!”瑾苏乖巧的应道。
接着,安鹤庆又叮嘱了她好些话才离开。
一般来说,整个秋狝会进行三到五天,期间,将士们大多都出去围猎,太阳下山,则必须返回营地。
而女眷们,则可随意的在营地嬉戏玩耍。
就像现在,以安雅盛为首的许多小姐,都围在一起踢毽子玩。
另外一边,还有几人围着,好像是在玩投壶。
围场那边,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动物的嘶鸣,听着有些骇人。瑾苏看向围场,眉头微皱,不知不觉的,便紧紧的捏着手里的手帕,像是很紧张似的。
“安大小姐~”
瑾苏回头,见到季武帝身边的祁公公,便客气的微笑点头,“祁公公。”
“皇上说,让您带着焦尾古琴去他的营帐呢。”
“是,臣女这就去将焦尾取来。”
于是瑾苏便和白芷会了营帐,取了焦尾,又略整理了仪容,这才往季武帝的中心营帐去了。
季武帝的营帐不仅是外面看着大,里头也是应有尽有,不想瑾苏的营帐似的,里头只有一张简易的床,一张桌子和三条凳子。
瑾苏进去的时候,营帐中只有季武帝一人,此时他正襟危坐在书案后,很认真的在翻看奏折。
“臣女安瑾苏,参见皇上!”瑾苏抱着古琴,跪下,行了一个正礼。
季武帝的眼神并没有从折子上离开,却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旁边早已准备好弹琴的地方,“坐那儿吧。”
“谢皇上!”
瑾苏小心翼翼的将古琴放下,轻声的问道,“不知皇上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就弹你拿手的吧!”
“是!”
瑾苏应答完后,便轻轻的抚上琴弦,温柔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慈祥的母亲,没错,出来的音调,便全是她对她娘亲的思念。
一曲未毕,季武帝放下手的折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瑾苏,而她一直沉迷在自己的琴声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季武帝的目光。
“咳咳!”季武帝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瑾苏的琴音,“换一首吧,大好的日子,朕不想听这么哀怨的。”
瑾苏微微点了点头,又重新开始了另一首曲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祁公公急冲冲的进来报,有人受伤了,瑾苏的琴声才戛然而止。
季武帝依然平静,虽然也问了祁公公是谁受了伤,受了多重的伤,但是问完,也只简单的交代了让祁公公将受伤的人带到随军太医那里好好医治。
不知道是帝王向来这么无情,还是秋狝受伤本就是司空见惯。不过终究是有人受了伤,季武帝大约也没有听琴的雅兴,便打发了瑾苏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