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苏一面极不情愿,一面又不得不往漪澜殿走。
在踏进漪澜殿门槛后,通往房间的石板路上就像有?芒刺似的,每往前走一步,她就多紧张一分,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加快了跳动速度。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孔易看出她的异样,在她耳边小声的问。
“我,我没事,”瑾苏摇摇头,只有她自己不知道,此时脸有多么的惨白。
“王妃,您来啦?”房里出来的人和金若霖说着。
“嗯,母妃怎么样了?”
“唉,还不是老样子,”那宫女低沉的应道,神情悲伤。
“我已经将安平郡主和孔神医一并请来了......”
“咳咳咳......”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咳嗽声,金若霖和那宫女也顾不上说话了,赶忙往里走去。
瑾苏和孔易都等在外面,但俩人的状态却大相径庭。一个焦躁不安,不是扣手指,就是揉衣角;另一个心如止水,一脸平静。
“师傅,”瑾苏凑上去小声的叮嘱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要控制住自己啊,这儿宫闱深深,可不敢乱来!”
“切~”孔易满是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他从医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用得着她担心?虽说这次是给季武帝的妃子看诊,但这破破烂烂、杂草丛生的宫殿与冷宫无异,想必这位宁妃娘娘,也不是什么得宠之人。
“瑾苏,孔神医,你们进来吧。”
金若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瑾苏让孔易把头低下去,然后自己暗暗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往里走去。
宁妃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床头,虚弱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身旁的孔易。不过孔易一直乖乖低着头,一开始,俩人谁也没认出谁来。
“孔神医,这边请,”金若霖喊了一声,示意孔易上前去替宁妃诊脉。
接着,宁妃伸出纤细的手腕,放在孔易准备好的脉枕上。
孔易正欲搭脉,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宁妃手腕上纹的那朵鲜红的梅花时,他的手竟停在半空中。
完了完了!
瑾苏心中大呼不妙,当即大声的喊了一声金若霖,打破了这微妙的一幕,“我师傅看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闲杂人,一律不得随侍在旁。”
金若霖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孔易,似乎是相信了,随即起身道,“这样啊,那我到外面候着吧,若是有需要什么的,随时叫我。”
“好,”瑾苏点头。
金若霖走了两步,才发现伺候宁妃的那个宫女没有跟来,遂转过头看了看。
“七河,你也出去吧,”宁妃开了口,那宫女这才躬身行礼,尾随金若霖而去。
这时候,孔易已经不再低着头了,而是饱含深情的盯着宁妃看,那双素来沉稳、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此刻竟荡起了浪花。
宁妃看向孔易,只是微笑,也不管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从宁妃温柔多情的眸子不难看出,这两个人彼此都还深爱着对方!
光阴荏苒过,难觅旧时光。无论曾经他们多么相爱,也终究是分开了,无论这些年多么的思念彼此,也终究都会过去的。
识相的瑾苏退到了门边,背对着他们,她很愿意给这对痴男怨女留一些互诉衷肠的空间。不过她还不能出去,她得留下来把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边的瑾苏才听见他师傅几乎是哽咽着唤了一声“宁儿”,她无意的回头瞥了一眼,却见到俩人已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瑾苏不好意思的赶紧将头转过来,并且闭着眼睛,像和尚念经似的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直到听到“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瑾苏才停止了念叨。
“瑾苏,怎么样了?”等着急的金若霖过来轻声的问。
“就快好了,”瑾苏急忙应道。
虽然她再感情上很想成全他们,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外头还有俩人候着呢,但隔太久,说不定会让她们起疑,想到这些,瑾苏也忍不住了,转身便走到宁妃床前,诚恳的说道,“娘娘,师傅,我知道你们许久未见,定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眼下,恐怕时机不太允许啊......”
孔易老泪纵横,低头看着怀里的宁妃,心疼道,“宁儿,你听我说,你要乖乖吃药养好身子,我有机会,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宁妃娘娘却哽咽着摇头,泪珠子哗哗往下掉,“子无哥哥,临死前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再冒险了。”
孔易紧紧的握住宁妃的手,坚定的道,“不,宁儿,我找了你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三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瑾苏,我可以进来了吗?”金若霖在外面问。
瑾苏管不了这么多,赶紧把孔易巴拉开,并催促道,“师傅,你赶紧去开方子。”
然后掏出手帕替将宁妃脸颊和眼角的泪痕擦干,并宽慰道,“娘娘,您别难过了,您只管放宽心好养身子,日后,我会再寻机会和师傅来看您的。”
“瑾苏?”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金若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进来吧!”瑾苏对着门口喊,与此同时,她扶着宁妃躺下去了。
金若霖和那个叫七河的宫女一前一后相跟着进来,七河手上还端着些吃食点心。
“如何了?”金若霖一面问,一面走向床头。
瑾苏故意挡住金若霖的视线,回道,“刚才按了几处穴位,现下娘娘需要歇息了歇息。”
“噢。”
出于对瑾苏的信任,金若霖没有半点怀疑。
孔易低着头写药方,泪珠却不争气的掉到下来,落到纸上,将他写的那些字晕成一团一团黑乎乎的圆圈。
听到瑾苏胡编的按穴位之说,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用袖子随意擦了把眼睛,重新换一张干净的纸,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三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