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原先住的一只尸狡已经被我诛杀,鬼雾渗不进这座地堡,你等先进来吧!”
中年尸鬼用沙哑的声音朝着二人淡淡的说道。
王玄二人自然也无多话,小心越过地上大片的青色血迹,朝着青色堡楼前的一扇半开的小门走去。
一进其内,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几盏油火发着有气无力的微光。再低头越过几道拱门,却见眼前一下豁然开朗,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出现在二人眼前,
小姑娘杜娟正坐在一条石椅上百无聊赖的吃着宣锦送她她的薄饼。一见二人进来。脸色一喜的站起来喊道,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时,中年尸鬼也走了进来,朝着杜娟说道,
“娟儿,你先去睡会。爹爹有事要同他们说!”
杜娟应了一声,便将手上剩余的薄饼小心的卷了起来,侧身跑进了大厅旁的一座小门。
眼见杜娟离开,二人再次将目光投送到那静静伫立的中年尸鬼之上。那中年尸鬼也不看他们,自顾自拍了拍身上的泥尘,坐在了厅堂中的石凳上。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不知可否问下前辈大名!”还是宣锦先耐不住气,朝着中年尸鬼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那中年尸鬼也不答话,自胸前掏出一枚色泽古朴的杏黄色令牌,闭目凝神。随后杏黄色令牌一声嗡鸣,一道杏黄之气自令牌内涌出,尽被那中年尸鬼吸入体内。
只见那中年尸鬼有些迷醉的用力将那些黄气吸入腹中,而他身上那些腐烂溃败的伤痕渐渐消失不见,惨白色的死人皮肤也慢慢化作正常人的红润之色,不过片刻功夫,原先那相貌有些骇人的中年尸鬼便变作一位目露神光,高鼻阔目,留着一尺长须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睁开双眼,有些满足的打量了自这副身躯,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这才看向王玄二人。
“叫我一声鸣合道人就好了,倒是想不到还能遇到有术法的活人,也不知是你们的运气,还是天不绝我一脉!”
“鸣合!”原本看到中年男人取出那枚杏黄令牌,宣锦的面色就有些古怪,如今听到这中年男子自称鸣合,不由一声惊呼。
“鸣合道人,鸣自辈,前辈您难道是....!”
鸣合道人摇头叹了口气,
“不错,我就是道玄山太玉华庭天师道第三十九辈天师之一——鸣合道人,负责镇守百越州内九山十四河之地。”
“天师真人!”
王玄也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太玉华庭的天师道在天下都是赫赫有名。
太玉华庭尚未闭山之前,其控制下的惊龙州、朱雀州、百越州及海岚州,每一片区域都有天师坐镇。虽说这些天师分走了地方上官员一部分管理之权,但也正是有天师坐镇,世间的魑魅魍魉才不敢作乱。
若有胆大者妄动,也自有管辖这片区域的天师去收拾,所以那些地方上的官员倒也不怎么排挤这些天师,反倒逢年过节还需送上供养。
话虽如此,可让宣锦惊讶的是前段时间,道玄山太玉华庭和明日州金云台同时宣布闭山锁门。太玉华庭召集所有天师回山,金云台也将分布在各地寺庙的高僧带回天水金台。也正因如此,天下间的妖魔才会蠢蠢欲动,一片风雨将来之势。
可如今,在这死气满城,鬼雾森森的连舞鬼城里,怎么又冒出一个太玉华庭的天师呢,而且还一副被鬼雾所染,化作尸鬼模样。
宣锦自然也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而一旁的王玄更想问的是为何太玉华庭突然宣布锁山闭门,以致妖魔出世,将天下生灵置之不顾。
鸣合道人先是回答了宣锦所问,据他所言,鸣合道人本来也收到了太玉华庭的归山赦令,可偏偏鸣合道人在镇守百越府时破了门规,与一名凡俗女人相恋,并诞下一女便是先前二人所见的杜娟。
虽归山赦令在前,鸣合道人却舍不下妻女,一咬牙之下便拒了那赦令,留在了这座连舞城。只是不想在拒了归山赦令后不到一月时间,连舞城就出了一位惊世鬼王,彻底将整座连舞城化作鬼蜮。
而鸣合道人的妻子在鬼雾侵来时便被化作尸鬼,就连他自己也不小心被鬼雾所侵。好在临死之际,鸣合道人将女儿杜娟送进了有灵符镇守的地窖,自己却被鬼雾化作尸鬼。
可数日后,在连舞城外游荡了数日后鸣合道人然的恢复了神智。原来是他身上的那枚天师令所藏的除魔法气,暂时驱散了身上死气。可他毕竟已身死,满城又是鬼雾漫漫。天师令所藏浩然正气再多也救不活他,只能短时间帮他恢复神智与肉身。而天师令内所藏除魔法气一旦用完,鸣合道人就将彻底化作尸鬼,永世被鬼王所役。
至于王玄所问,鸣合道人也是眉头紧皱,只说太玉华庭的归山赦令来的十分突然,他也十分意外,甚至于鸣合道人拒绝归山,也没有太玉华庭的人来问责,只随他去了。所以这突然的闭山原因,鸣合道人也不知道。
说罢这些,鸣合道人也是歇了口气,转而又看向宣锦,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姑娘修习的,应是神风道一脉术法,倒也算正统道门。只是,若本道没看错的话,姑娘手腕这件法器,似乎是出自道玄山吧。不知姑娘同太玉华庭,是何干系?”
“前辈说笑了,”宣锦闻言勉强挤出一点笑色,“晚辈不过是百越府一小县城人士,哪里有机缘能同太玉华庭拉上干系。至于这件宝器,也是偶遇一位修仙前辈瞧得我顺眼,赠与我的!”
“哦?”
这番说辞,鸣合道人自然是不信的,毕竟这等法器哪有随随便便就赠人的。只是眼下情况特殊,他对眼前二人也有事所求,所以虽心中不信,嘴上倒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小子你?”鸣合道人此时又看向了王玄,目光微眯。
“天门外露蓝光,想来修习的应是冰术一脉。只是,你这天门外露的神光本道竟然丝毫看不出来路,非佛非妖非道非邪。贫道任天师一百二十余载,也算见多识广,倒还真未见过这等神光。小子,可否说说你到底是师从何人呐?”
王玄心中一咯噔,想起了这么些年来,先生从未同自己说过他的来路,也未说及教予自己的术法是哪一脉,直到临走才告诉其真名叫遥千里。先生如此,必有他自己的原因,何况也曾说过,不愿告诉王家他的来路,是怕给王家惹来祸端。如今这天师道人问及,王玄心中心念急转之下,抱拳说道。
“其实晚辈自己也不知道修习的是哪一门的术法,只是早些年间无意中得了一本书册,机缘巧合之下才踏上了修仙之道。说来晚辈也好奇这书册载的,到底是何门何派的术法呢!”
鸣合道人心中一声冷笑,心中暗道这两个小辈倒是滑溜,张嘴之间半点不吐实话,不过眼下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这些,轻轻点头就当揭过去了。
三人当下一时无言,最后还是宣锦先沉不住气,出言道,
“前辈既然在鬼雾中救下了我们,想必一定是有原因的,若有什么事的话,前辈尽管说就是了!”
鸣合道人抬眉看了一眼宣锦,轻叹一口气道,
“不错,贫道救下你们二人,着实有件要事交托给你们!”
“前辈是想...要我等带杜娟出去吧!”王玄目光微动,看了一眼杜娟离开的侧门说道。
“呵!”鸣合道人轻笑一声,
“你这小子,倒也聪明!”说着,鸣合道人抬头看向堡楼内青灰色的屋顶,眉头浮现一抹忧愁。
“如今贫道已被鬼雾侵入骨髓,死气入体,已死之躯再无可救。只是我这女儿,倒是不能再待在这鬼城。”
“那日我将娟儿藏入地窖,想着借地窖内的灵符护佑祝她。没成想鬼雾与灵符相冲,巧合之下灵光冲入她体内,倒使得她无惧这鬼城死气。可是如今满城鬼雾漫漫,贫道也不知借着这枚天师令还能撑多久。一旦天师令的除魔法气用完,贫道从此也将永坠鬼道。至于我这女儿,在这鬼城之内无人庇佑,只怕也难逃一死。这次好不容易遇到生人,所以,贫道想托付你们,将娟儿带出这连舞鬼城!”
“前辈对我们既有救命之恩,所托之事定当毫无二话。只是,如今满城鬼雾,我们二人也在这鬼雾中迷了方向,更何况还有凶厉恶鬼在后追魂索命,并无把握将杜娟安全带出城!”宣锦沉吟了下,低声朝着鸣合道人说道。
鸣合道人眉头微皱,
“鬼雾之事好办,我教你们二人一门辩气法门,便可在这鬼雾中识明方向。只是那只庞然尸鬼,倒是有几分古怪。我先前也是见如此凶物朝着娟儿所在方向前去,惊疑之下以尸鬼之躯跟在其后,这才发现你们二人。说来,这凶物的鬼气之浓郁,贫道只怕也不是它对手。”
“有如此凶物紧追其后,想来前辈也不放心将杜娟交给我们吧!”宣锦见鸣合道人眉头紧锁,叹声道。
“哼哼!”鸣合道人突然冷笑一声,“打,本道自然不是它的对手,可谁说,就没有对付它的手段了!”
“前辈是说...!”宣锦闻言眼神一亮。
“贫道如今虽已身坠鬼道,可这天师之位也不是白当的,自然还是有些法子对付这些妖邪之物。只是此事,办起来倒是有些麻烦!”
说着,鸣合道人眉头又皱了起来,“罢了,反正贫道已是死人一个,倒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将娟儿送出城,也顾不得那些了。”
鸣合道人自石椅上站起身来,自袖袍内抖出一张薄薄的绢书,朝二人说道。
“这《灵机感气法》,也算是我太玉华庭天师道不传之密。眼下这里虽只载有识别妖鬼之气的法门,不过也算便宜你们了。今日里你们二人将此绢书上的法咒学会,贫道出去布置一下,就算除不掉那凶物,也叫它几日内追不了你们二人。这青石堡楼有那尸狡残留的凶气,鬼雾暂时不能近前,你们安心待在这里罢。”
王玄将绢书接过,粗略望了一眼,只见寥寥两三行墨字的样子,嘴上回道。
“当听前辈吩咐!”
鸣合道人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抬步便朝堡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