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的声音同时从远处传来,让上下其手的羿也愣了一下,听到屋外异常的骚动,他停止手段,走至窗边,向屋外望去。
竟然是数个大汉持刀闯入院内,在这周围的侍奉的婢女已经血溅当场,蛮横的强盗丝毫不在乎人命,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还未多看,羿慌忙后退躲避,一柄寒刀随即砍破门窗,骁勇的壮汉跳进屋内,先是看到被捆绑的娥,愤怒之情愈加浓厚。
可转头一看这肉瘤怪物,即使是力擒虎豹的英豪,也被震惊的无与伦比,这是怎样恶心的存在。
澜部的勇士,蛮的手下!
一见面,羿便认出这些人的来历。毕竟蛮乃澜部第一勇士,追随他的人同样不少,当时羿只是关押了他们,而刚刚派乌前往正是要了结这群不安定的因素,没想到他们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
惊讶的不只是羿,娥也诧异非凡。要知道蛮心甘情愿为爱为部族而死,按道理是早就对部下有所安抚,当日自杀没见得他们闹事便是证据,可现在为何群情激奋,似乎要鱼死网破。
要知道她被囚的事情羿办的极其隐秘,这些人是不该知晓此事的,从第一人闯进来惊讶的表情即知,他们提前不知。
不过,上方盗取仙丹似乎出了问题,这些搅局者是对她最好的帮助,故而娥慌忙喊道:“雷,快救我,这怪物就是羿所变,要小心他的污染!”
这位名为雷的勇士,持刀前行,一个闪身便来到这怪物身前,将一只充满肉瘤的肢体砍了下来,浓黄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他本以为这怪物恐怖异常,没想到身体如此脆弱,普通刀刃即可击伤他。
可还未等他高兴,娥满脸焦急地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另一团臃肿却显得极其灵活的肉团包裹而来,从雷看不到的视角猛地降临。
常年在野外狩猎的雷,虽然没有看到袭来的攻击,可致命的危机感在心中喷发,随即刀刃向后,一滑而过。
这恶心的肉瘤再次受到割裂,却不同于首次,被隔断的肉瘤喷射的脓液溅在雷的身体上,瞬间生肉化泡,脓血横流。
肉瘤一分为二后在抵达雷的脑部时,又再次合拢,像是在细胞中游动的病毒一样灵活。
随即“啪”的一声,无头的雷应声倒地,他脖子上的伤痕整齐而平滑,却没有丝毫鲜血渗出,如同红烛被融化了一般。
说到底,羿已经异化为怪物,实力远远不是这些部落勇士能够解决的,虽然他们能够对羿造成一些困扰。
那掉落的肉团不受控制的蠕动起来,很快地蔓延至雷的尸体上,吞噬着这残存的养分。
而身为主体的羿,数只眼睛异常嫣红,似乎更加诡异和邪恶。
“不要进来,快去找澜部的祭祀!”
可惜娥的大声喊叫与羿击杀雷的诡异场景,在宅外数人看来,根本不存在。
他们从门外看内部,只能观察到粘稠的黑暗,依稀能够看到娥在呼喊,却好似哑巴一样,没有丝毫声音传出。
而进入的雷与羿搏斗数轮,才显得不支倒下,羿的身形还是前几天那副模样。
羿这样的状态,想要瞒过日夜与他接触的族人,自然不只是靠在屋内传话就好,射日弓环绕的结界,是他的牢笼,同样是他的庇护。
几名澜部勇士目眦尽裂,纷纷冲到屋内解救雷,在进入屋子的瞬间,黑暗缓缓退去,暴露在他们眼中的是腐烂而散发着恶臭的缝合怪物,哪还有什么羿与雷的争斗。
“快逃!”
娥虽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喊出,可精心策划的捕食计划又岂会半途而废。
在一瞬间,羿臃肿的身体变得膨胀,在外体表面凝出几块大包。
“砰!”地一声破裂,几只浑身染血,皮包骨头的侏儒从粘稠的液体中窜了出来。
它们身体就好似人类五六岁的孩童,不过血肉外翻,紧紧地裹着廋弱的骨头,还滴落着黄色的脓液,前爪佝偻地立在胸前。头颅貌似一只只怪鸟,尖嘴突眼,青黑色的血管散落在头部,发出“桀桀”的怪叫。
这些鸟童前爪着地,猛地发力,冲向进入屋内的澜部勇士。
本来已是锐金之物的尖刀,在碰到鸟童爪子的瞬间,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丝毫不能损坏它们的躯体。
就在诧异间,这些鸟童就用利爪抓伤了几个壮汉,甚至其中一个眼珠被狠狠地抠了下来,那怪物顾不得再继续攻击,囫囵吞枣似地将这红白之物咽了下去,满脸地兴奋雀跃之情。
鲜血洒满地板,恶臭飘散,从未见过的怪物如同邪神一样吞噬着他们的同伴。任凭这些壮汉多么勇敢,此刻也早已肝胆俱裂,脑中一片空白。
可鸟童不会留情,它们仿佛生来就渴望着鲜血与**,发疯似地扑向澜部勇士,分食着他们的血肉。
不过片刻,屋内混杂的声音已经消失,只剩下更为浓郁的血腥气息和低沉而欢快的咀嚼之音。
而分离了鸟童的主体羿,此刻竟然不再是之前的面目全非,看起来竟然和人类英雄羿有八分相似,只是肚中红光大盛,略显得胖了些。
而场上这些怪异的数量,恰好是九只。
娥捂着嘴巴,拼命忍受胃里的恶心翻滚,即便有月印隔离,亲眼目睹这生吞活人的场景也让她难受至极。
“所谓的羿射九日!这就是结果?”娥凄声问道,质疑中却带着肯定。
恢复人型的羿似乎再无往日的癫狂和失常,略显平静而又自嘲地说道:“金乌灾劫,九诡现世,若这异常在梧桐涧出现,被天鬼感知,金乌王亦逃不过劫难。
凡人又如何能撼动烈日,我和他达成了约定,去搏那入道的一线生机。”
此刻的羿,才有了一丝为天下苍生的气概,冷静的双目中看不出任何动摇。
可很快,他那淡定的表情就不复存在,腹中鲜红更盛,波动愈烈,似乎要撕开他的躯体向外逃去,而羿的躯体也开始皲裂流血,惨不忍睹。
在匆忙间,羿顾不上那些鸟童还未吞噬完尸体,蠕动的肉瘤猛地包裹着这些怪异,重新回归到他的身躯内。
而人型羿也不见踪影,只剩下比原来还要魁梧和臃肿的肉瘤,甚至在某些部位还镶嵌着断手断脚,血肉翻滚着,似乎体内的某些东西还在撕咬啃噬着。
而羿的嘴巴和眼睛更多了起来,同时散发着“呼呼”地沉重喘气声。他的清明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和饥饿,血红布满全身。
娥看着愈发怪物向的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羿说的冠冕堂皇,可她清楚,梧桐涧不是金乌一家独大,若为苍生,羿绝对有机会寻找另外解决的方法。
可射日之后如何呢?羿或许能当上人人敬仰的英雄,迎娶遗世独立的月仙子,日月交合,看着妻子飞升入道,遗憾孤老?
他不甘,故而选择了与其自身契合的金乌之力。即使是顶替灾劫之祸,噬人而活,变成这恶心的怪物。
化被动为主动,硬生生从天机之中窃得一丝转机,若能日月交合后逼出九诡,以他获取的金乌道法,确实有机会前往洪荒,踏入修真。
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天命不止是天在定,更是笼罩在此界大能之间的博弈。
金乌王遭劫,月宫无动于衷,散落在梧桐涧的仙家势力隔岸观火,其中大势又岂是他们这些棋子能撼动的?
例如说她这个月仙子,不要说现在这样恶心的羿,即使变成一具尸体,一坨腐肉,若箴言不改,她也得照做,任凭对方欺凌侮辱,终究是为求一缕道缘,也是生机。
缝合的怪物咕咕地冒着脓液,缓缓爬行。
娥闭目不言,甚至连头顶的射日弓都未再看,似乎已然认命。
可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屋外人声鼎沸,仿佛整个部落的人都集中在了木屋外。
她向外望去,却没有见到身旁的羿,一张张血嘴裂开,露出诡异而贪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