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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木偶戏”(1 / 1)

赵小楼听得头疼。做了个手势把掌柜和店小二都带了下去。

赵小楼是真的头疼。

他彻夜未眠,往来连城县衙和陌氏两方。疲倦不堪。

冰凉的茶水下肚都觉得很是刺激,这种刺激令肠胃开始隐隐不适。

刘捕头观察到赵小楼的表情动作,不安道:“赵公子.......可否需要去休息?”

刘捕头也聊到了赵小楼会有这个反应。

刘捕头知道赵小楼悬着心是为了什么,也想等着什么。可是哪有这么快?

刘捕头说:“连城距离浔阳即便是快马也要有一天一夜的往来。何况还是去当地府衙和知州大人府上拜访了解情况。.......又是涉及女眷之事,不好明着开口,还得各种迂回委婉,所以事情虽然不难,可是也不容易,府衙为了同僚考虑,派了稳妥之人。”

赵小楼说:“是谁?”

刘捕头说:“丘师爷。”

赵小楼不知道这丘师爷还是夏师爷的区别。

只说:“稳妥便好。”

刘捕头安慰道:“丘师爷原本是平安县县令的随身师爷。后来平安县县令立功升迁,去做了阜阳的太守。咱们县令一见,立刻就请了丘师爷来。原本阜阳太守还不乐意。倒是丘师爷自己愿意,这俗话说,千金难买我愿意呗。”

“......”赵小楼点点头,“看来这丘师爷非常稳妥.......”

刘捕头安慰赵小楼说:“丘师爷岁数大了些,路上为了求稳妥自然就慢些,赵公子不必着急。大人也不会冤枉小公子。”

赵小楼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讲:“我担心的是那个孩子。”

刘捕头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赵小楼说的应该是容小龙。

这下刘捕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捕头顿了顿,讲了一句:“我派了人去和店小二临摹那个客人的画像,满城找。要洗刷那个失踪的小公子的冤情,必须要找到凶手才行。”

如今最怕的其实是容小龙也凶多吉少了。容小龙只要一天找不到嫌疑就落到他身上,而容小龙若是寻到的是一具尸体,那么嫌疑还是会在他的身上。容小龙只能活着,然后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刘捕头倒想,若是那个孩子是逃了,不管是怎么个前提的逃,先跑远些吧。跑的比那个嫌疑人更远,叫他们官府抓得住嫌疑人,抓不住他。

赵小楼虽然其实不报什么希望能够找到那个人了。

他还是说了一句:“那个人应该不会武功。”

刘捕头有些意外:“可是店小二说了,他们牢牢守着楼梯的。”

赵小楼说:“那楼梯不是封死的.......你们后来不也去了么?而且,还是当场抓住了凶手的。”

刘捕头还是不懂。他少有的卡壳了。

赵小楼讲道:“那个楼梯,在你们上去的时候,店小二不是在和你们在门口讲么?那个时候楼梯有没有封死?”

刘捕头回答说:“没有。因为我去了之后,直接下令封锁了客栈。”

赵小楼说:“后来不是当场抓住了赵帛和他的朋友么?当场就带了回去。”

刘捕头虽然点点头,承认这件事情,但是他还是有话说的:“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后来登记了所有人的记录。”

赵小楼听着。

一直在听。听到确认了刘捕头不会有旁的言语说了,赵小楼才继续讲:“没有那个客人的记录。”

“......”刘捕头点点头。这下是无话可说。

那本登记客人的册子和后来店里那几天住店的名单如今都在府衙中。县令大人看过,刘捕头看过,赵小楼也看过。

那个名单上,有那个第一发现死者而跳脚的商人,有容小龙,有月小鱼,有徐长生,也有赵帛,赵帛是后面登记的。这个可以和赵小楼确认。

原本赵帛是不和他们一道的。

容小龙为了躲开若离,而在几天前偷偷从赵家连夜离开了。这是赵小楼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赵帛去送他们了。至于后来为什么容小龙会从陌家失踪,这一点后来赵小楼也去专门询问了陌如眠。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就连同方卿和都给扯了进来。

.......赵小楼的头就更痛了。

他没有那一次如今天这样的讨厌方卿和。

容氏那么重要的两个孩子,几乎是不予楼的关键人物了。结果倒好,一个呢,送到陌家,陌家给丢了,一个呢,跑到赵家......哦,赵家的这个还好好在赵家呢。但是估计也关注了。若离这几天跟夏天的蚂蚱似的,蹦的老高。死活嚷着要出去,死活赵家不肯。问谁没谁。

问赵小楼,赵小楼早出晚归的,后来干脆夜不归宿了。找赵帛,赵帛不见了,问去哪里,谁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哦,赵帛在天字一号的牢房蹲着呢?

这谁能开这个口?

就算是开了口,若离问说为什么蹲牢房?

怎么回答?

回答说是因为容小龙失踪了?潜逃了?逃之夭夭了?为什么潜逃?为什么逃之夭夭?为什么失踪?

怎么回答?

拐了人家朝廷命官的女儿,然后呢?私奔。在然后呢?杀了她。.......

赵小楼说了会流泪,若离听了会沉默。

方卿和会怎么做呢?

赵小楼暂时想不到。

这篓子总算不是赵家捅的。

大概可能会扣个帽子给陌家,然后天凉了,让陌家完蛋吧!

......

陌如眠打了个哆嗦:“会这样吗?”

“......”

赵小楼当时想了想。

讲:“不至于。”

陌如眠当时的表情实在是透着不信的态度。也怪他,他心不在焉,说的也是干巴巴的。

赵小楼想了想,觉得既然算是邻居,又为了同一个孩子奔走烦恼,到底也算是同僚的感觉,惺惺相惜不至于,共情一下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私情在里面么?

赵小楼想了想,安慰她说:“真的不至于。”

陌如眠的表情没怎么变。

她说:“你别说是朝廷还需要陌家每年递交兵器的缘故。”

赵小楼倒是笑了,讲:“这件事情上升不到朝廷去.......”

赵小楼当时那个时候在陌家的那会儿就头疼了。不过他一直忍着。

这种强忍的持续状态令赵小楼的面部表情显得很严肃,他之前端在人前的又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脸,所以他一旦不笑的时候就会令旁人觉得可能有大事发生,或者也起码是他心情不悦。

而如今在陌如眠面前,聊方卿和和容小龙的事情,从头到尾,赵小楼都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这种不常见的现象,很令陌如眠心中生出怀疑来。

她当然会怀疑赵小楼的安慰存在很大私心,私心就是私心,一旦起了私心就没有公正可言,没有公正,就有谎言。

所以陌如眠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赵小楼是为了安慰她,而扯谎。

但是赵小楼其实并没有。

赵小楼叹气,说:“如果朝廷知道,容氏的后人是在陌氏失踪最后.......”

赵小楼其实不太愿意讲那句话的。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说:“最后.......三长两短。朝廷应该会很高兴。”

陌如眠不解。

赵小楼说:“对于朝廷来说,不予楼构不成威胁。哪怕他们杀不死也无所谓。一个杀不死的人,就当个怪物好了。好像毛熊,毛熊可以关在笼子里取悦。可以在斗兽场上决斗供人观赏......怎么样都行,谁怕过毛熊啊.......不予楼的也是。朝廷根本不会把不予楼的人当人看过。.....无忧再如何武功盖世,也不过是在朝廷中罢了。你当无忧真的可以撒豆成兵翻天覆地呢?他在武功出神入化,照样敌不过千军万马.......朝廷不是奈何不予楼不能,而是根本不想要处理不予楼。”

讲到这里,陌如眠就明白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挺赵小楼继续说了下去。

于是赵小楼就继续说下去。

“......江湖虽然说什么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可是江湖也是人组成的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人说白了也是百姓。可是江湖非要说自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信呢......江湖走遍了,也是天圆地方的......像个棋盘那样,卒子是卒子,马是马,将是将........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率性而活的。如果江湖有规矩,江湖有人,人遵循规矩,那么就等于,江湖是个小天下。朝廷可以容忍江湖这个天下,可是忍不了这个天下中还有个皇帝。”

陌如眠说:“所以只要不予楼在一天,江湖这些世家们就会日日盯着防着不予楼,而无暇自斗,自然也不会想着出个真的领袖世家那样的存在出来。”

赵小楼点头:“所以陌家,赵家,合剑山庄等等,几分江湖,就等于势力拆开.......藩王再厉害,也比小国好斗啊.......”

陌如眠没再出声。

赵小楼自行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最想容家彻底覆灭的,就是朝廷。”

赵小楼说:“而且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个事情,朝廷不知道?容氏为了什么沦落至此的?朝廷不知道?容氏后人出世。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凤台童子......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的刻意,把下手的时间和场合选在了距离金陵不远的淮城,还是大庭广众.......这一下子就会传到官府耳朵里,官府听闻了,朝廷不知道?立刻方卿和就知道了。方卿和知道了,安逸侯也就知道了......安逸侯知道了,皇帝老儿殿上坐,他可不是哑巴。”

江湖不闻朝廷事。

可是这位皇帝陛下的崛起历史谁又不知道呢?

从一个几乎被放弃的人到中年的老皇子,一下子忽然加入了争夺储君的位置,又一下子居然坐稳了江山。知情者人人都当时当时容氏的功劳。

人人都以为容氏是要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了。

也不怪人人都这样想。

毕竟那个大皇子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姓名。

要不是容氏的那位年轻族长.......

大皇子当时已近不惑之年,才学并不突出,与发妻成婚多年无子。早已经失去了争夺储位的一切资格,原本安良本分最高理想只想个体面的王爷的大皇子忽然被当时带着神奇色彩可知天机的容氏抱住了大腿。

容氏的举动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南齐当时审时度势站队的朝中权贵:这位平平无奇的老皇子,是天选之人,天命所归。不管是任何原因,一切的不优条件,都抵不过天意。

他将一统天下,开创新朝。他将成为千古一帝。

容氏当时那一出好戏,直接震撼到了别国的储君。他们当时脸上的呆愣程度,其实不比当时的那个老皇子可笑。

而后来的事情,似乎和老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又似乎非常有关系。因为......没老皇子的努力,这公主也没处生去呀。老王妃年近四十了,忽然老蚌生珠,诞下了一个公主。

这是第一条应验的预言。

——大皇子膝下添丁,同年,北魏移民大批归顺南齐。大皇子原本不受宠,所赐的田地中一半为海边荒地,无法种育稻米和蔬果,大皇子听取幕僚,也就是容氏的那位十九岁的族长容白的话,把一部分北魏移民中的渔民归到沿海辖地,允他们养鱼采珠。

大丰。

南齐那年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多了三成。在史书《南记》中是这样记载的:帝大喜,道之公主福瑞,欲赐名薇。封盛年公主。皇长子跪,谢之,帝大悦。赐封安平。祥。

从头到尾,这个皇子没一点主见。

好像是个傀儡。

容氏的容白丢了一个戏本给他,老皇子捡起来,哆哆嗦嗦又老老实实地念。

然后照着戏本演。

要说他卖力吧,确实卖力。否则也不能叫老王妃老蚌生珠不是?

可是说不卖力吧?还真是跟木偶没什么两样。

那几年,大皇子一步一步地朝着皇位接近,可是天下,朝臣,邻国,都只知道容白,大皇子叫什么来着?谁都不记得。也懒得问。

天下和邻国似乎都在看好戏,准备看一出木偶剧。

容白矜矜业业,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把那个木偶送上了龙椅。

王座好像是一个开关。

穿着龙袍的木偶坐上了龙椅,忽然就生动了起来。

生动的一个表现便就是他会做主了。

他做的第一个主。就是灭了容氏的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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