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午的临近，酒楼内的食客越来越多。
望着这一张张看着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的脸，周哲知道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底下实则暗潮涌动。
“官人，昨天我……是我太冲动了。”
柜台后，舒窈低着头，小声地对着站在身旁的周哲说道。
周哲轻描淡写地回道：“无妨。”
“官人，真当有人要对付我们酒楼？”
周哲点了点头。
“那我们赶紧去报官吧。”
周哲笑笑：“报官？报官我们说什么？说有人要对付我们酒楼？对方还未完全出手，我们又没证据，怎么报？”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周哲抿抿嘴：“这叫见招拆招，怎么就是坐以待毙呢？”
话音刚落，大堂正中央的一张桌子旁，传来了刺耳的叫骂声。
一个胖乎乎的食客拿着菜单，怒气冲冲：“什么叫做点不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呢？”
一旁的过买满脸通红，弓着腰低声下气地道着歉：“尊客，实在对不住，今天本酒楼采买的羊肉的不多，其他食客点的又多，这道葱爆羊肉已经卖完了，您看，是否点些其他菜？”
边上其他桌还未点菜的食客一听羊肉没有了，也不禁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这楼外楼还想不想做生意？怎么才开张没多久，羊肉就没有了？”
“是啊，这不诚心给我们添堵嘛，早知道我们就去其他酒楼吃饭了。”
周哲正想上前，被张乔拦了下来。
“东家，还是让我去吧。”
张乔快步上前，给发怒的食客拱手行礼：
“这位尊客，本酒楼的特色菜、招牌菜可不只有羊肉，猪肉也是一绝，像红烧肘子、狮子头都是汴京城内独一家，您看要不试试？”
那食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怎么，店家是看不起我等是吃得起羊肉之人？难道我等只配吃猪肉？”
“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的宁朝，上至官家，下至百姓，日常食用的肉类当中，羊肉都是最为尊贵的存在。而至于猪肉，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反倒成了被人唾弃的食物。
在楼外楼开张之前，周哲便下定决心要为猪肉正名。
他要用自己精湛的厨艺，把猪肉的美味传递给那些傲慢、无知的食客，让他们改变以往的偏见。
经过开业以来的这一段时间，靠红烧肘子打响的名号，汴京城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食用猪肉了。
但没想到今日，那些想对楼外楼下手的人竟然又想到了这么一招。
如果一家酒楼连正常分量的羊肉都无法保证，那在普通食客的眼里，它基本上就和“高级酒楼”无缘了，更别说那些高端食客会这么想。
那食客冷哼了一声：“没有就没有，还说这么多作甚？开个酒楼竟然没有羊肉，还不如早些关门，改做其他营生去。真晦气，我们走，换个地吃羊肉去！”
张乔还想拦，被周哲挥手示意停下。
眼前这一桌食客，明显就是对方派来闹事的。
无论自己怎么安抚，对方都不会满意，倒不如由着他们去，演完了自然会散场。
他们前脚刚走，后头还有两三桌原本还在点菜的食客也匆匆起身离去。
不过这些食客，出门的时候路过那些还在等待的食客身旁时，还不忘大声喧哗几句，说什么“破酒楼，连羊肉都没有”、“没有羊肉，也还意思开酒楼”的话语。
当然，这么一喊，还真有些效果。
原本还在等待的几位食客听罢也转身离去，就是不知道他们原本就是对方招来的托，还是正常的食客。
站在柜台后的周哲摇摇头，心里莫名地想笑。
对方出的都是什么招啊？也太温柔了一点吧，感觉一点效果都没，哪怕他们诬陷说自己家的菜品吃死人啊什么的，都比眼前这计策要好。
不过很快，他也就想通了。
对方是想让自己屈服，而不是把自己打垮。
各种恶毒的谣言把自己的酒楼整垮之后，即使自己再同意让他们入股，那届时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不过这么一想，对方的软肋这么明显，自己想要反击，是不是太过容易了一些？
不行，自己的反击，一定要打出声势，要获得对方的尊重，这样才能在后续谈论入股之事的时候获得平等的话语权。
张乔安抚了一下四周的食客，又走回到了柜台旁。
“东家，他们该不会就这般动作吧？”
“应该不会，如果就此这般，那也倒太让我小瞧他们了。”
与此同时，一处富丽堂皇的酒阁子里，一个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胖男子正开心地喝着小酒。
“事情可都安排下去了？”他问边上的一个小厮道。
那小厮拱了拱手：“回主子，都安排好了。市集上，他们以往常价格买到的羊肉都是下等品质，入不了菜；而正常品质的羊肉，基本上价格都是往常的几倍。
从明天开始，我们会陆续限制他们能买到的肉类。除此之外，去他们酒楼消费闹事的人，这时候也应该在路上了。”
胖男子又喝了一杯，道了声“很好”。
边上的小厮歪着脑袋，又疑惑地问道：“主子，对付那楼外楼为何要这般麻烦？直接在他们饭菜里下点毒，把事情闹大，不就直接整垮他们了吗？”
胖男子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道：“你懂个屁！没有我的命令，这些事你可别擅自主张。上头有过吩咐，楼外楼不能倒，人命也是不能出的……”
小厮恭敬地作揖，道了声“是”。
当天下午，那些被周哲称为对手请来的托的人，又来了一波，如法炮制。
只是这一次，羊肉换成鱼肉。
虽然有人嫌弃楼外楼供应不了羊肉、鱼肉，但就餐的大多数的食客还是能理解的，再说，楼外楼的猪肉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
张乔按照周哲吩咐，在楼外楼门口立了块告示牌，告知今日因为羊肉、鱼肉所备较少，当前有关这两样食材的菜品已经全部售罄了。
这样，也就免去了点单时的尴尬。
事实上，周哲也是稳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