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书看见走廊里横七竖八躺了大概十好几人,都是些体格健硕、面色凶悍的恶徒,只是被柳仕良击昏在地,一个个都嘴角流涎、两眼翻白,毫无什么威慑力可言。
柳仕良正踩着一个人的脸,笑容可掬地问道:“说啊,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他一用力,脚下那人的脖子发出“格格”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男人被踩得脸颊变形,但仍然挣着脑袋去瞪柳仕良,嘴里咬牙切齿嗫嚅道:“还能有谁,就是你的狗主人欧阳思让我来杀他自己!”
柳仕良见那人还是嘴硬也不再多问,脚下便毫无犹豫地一拧,“咔嚓”一声将那个人的脖子给彻底踩断。那个男人身子猛地一挣,随后便彻底瘫软了下去。
“柳先生,非得杀了他么?”
柳仕良扭头看了李游书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习惯了。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没,”李游书摊摊手,“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儿肯定跟那个院长大婶儿脱不开干系,不然她就不会想要杀了那个人了。”
“把他杀了?难怪刚才听见了枪声,”柳仕良闻言低头沉吟,“蔡媛姮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这剧院的院长,要说资产并不见得有多雄厚,除了几个得到持枪许可的保安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很了不起的作战人员,她应该是最不敢招惹少爷的人才对。”
李游书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杀手,又向柳仕良问道:“您这边呢?也没有收获吗?”
柳仕良摇着头,颇为无奈地回道:“还多亏你让我赶回来,不然他们可就要闯到包厢里了。可惜我也什么都没问出什么,这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两人正谈话的功夫,倒地的一个杀手忽然悄悄爬了起来,随后猛地向欧阳思兄妹包厢的方向冲了过去。
“哟,柳先生,您还笑我呢。这不是也漏下一个。”习武之人不争别的,就是争个功夫高低,李游书见状一笑,脚下踏罡风猛进,飞身起膝,将那人狠狠顶翻在地。随后用左膝狠狠压住那人双手,抬手便朝着他脑袋上打了一拳:“跑!接着跑!”
那人被李游书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连忙挣扎着高声求饶:“哎哟!别打别打!大哥饶命!”
“你有什么想要招的么?”
“我有什么可招的,我不过就是跟着他们凑热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哼,”李游书一听这人话多,必定是嘴松的主,便伸出手指剜在他的脖子上,冷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我这两根手指可以直接插进你脖子里,把你的气管给你狠狠剜出来,你要是不想英年早逝,最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实际上顾忘川根本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不要说用画龙指去插别人喉咙,就算是见血对他来说都是很不喜欢的事情。
那个人感觉到顾忘川手指在持续发力,高声嚷道:“问题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说的啊?”
“你总知道雇主是谁吧?干你们这行当的,要是连谁出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接活呢,就算用基本常识来推断一下,提供服务和购买服务的双方这点基本信任总还是要有的吧。”说着,李游书手指开始发力,一阵不应该属于手指抓握的刺痛感如同电流一般窜过那人的脖颈。
“别别别别别,我说我说!”似乎明白李游书并非说笑,那人连忙大声求饶,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因为恐惧而抖动起来,好似一条被钓上岸的活鱼,“我知道雇主是谁,我知道啊!”
李游书闻言松开手,依然跪在那人身上压制着他:“说。”
“不是小哥,你这么压着我,我——”
“说!!”
“好好好,我说,是个女的,雇用我来杀你们老板的是个女人!”
李游书抬手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沾着些微的血迹,看来自己下手确实不轻,已经把那人的脖子给抓破了:“女人?什么女人?”
“是一个中年妇女,个子不高,短头发,戴着眼镜,看起来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说着,那人又向李游书补充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毕竟问得太细是大忌,我只要知道雇主、目标和金额就好啦!”
柳仕良在一边靠墙站着,见李游书一番操作也颇有可取之处,看来自己平日里杀人太多,反而办事过于干脆,很少给人思索和动摇的余地,这不见得很好。
“嗯……”李游书闻言点了点头,满意地松开了那个男人,“起来吧,不准回头,要像接老婆回家的俄尔普斯一样给我一路狂奔,听见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小哥你懂得还挺多的!”那人说着便连滚带爬地向着通道奔去,确如李游书所言根本不敢回头。
见那人奔逃而去,柳仕良笑着走到李游书身边:“看来我们的蔡媛姮女士是想找死了。”
李游书摊摊手:“我觉得那个大婶虽然看起来很有文化很有涵养,办起事来又颇有些歹毒,但实际上是个胆小怕事、惜命至极的人,要是她没有同谋,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柳仕良说着指了指满地被他揍得破滚尿流的草包汉子,“如果真有同谋,我还真不觉得能办出这么不专业的事情来啊。”
“不过事情算是办完了,咱们走吧。”李游书说着背起手来,悠然迈着方步和柳仕良一起回到了包厢。
察觉到二人回到包厢,欧阳思和欧阳知都扭头去看他们:“什么情况?”
柳仕良凑到欧阳思耳边,小声说道:“是蔡媛姮找的人。”
欧阳思听到蔡媛姮这个名字十分意外地皱起眉头来:“她?她怎么敢呢?”
“可能是穷疯了,”柳仕良说着坐了下来,面朝欧阳思汇报情况,“十七个人,刚刚那个来送东西的也是其中之一。”
欧阳思闻言十分嫌恶地斜了那些礼物一眼:“行,我知道了。先把剧看完吧,剩下的之后再说。蔡媛姮……真是令人失望,我以为年近半百,她应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呢。”
李游书也坐下来,小声向欧阳知问道:“演到哪了?”
“梅塞苔丝的儿子第一次遇上唐泰斯,”欧阳知说着,忽然鼻子抽动,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怎么回事?一股子血味。”
“呀,”李游书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手指上还沾着血,连忙往黑裤子上蹭了蹭,“抱歉抱歉,我审完了人忘记洗手了。”
“啊,你杀人啦?”欧阳知闻言一惊,一面问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来用手边的茶水洇湿,“别蹭了,你蹭了岂不是到处都是血,把手给我。”
“没有,我怎么会乱杀人呢,只是吓唬了吓唬他,”李游书嘿嘿一笑,顺从地把手递给欧阳知,“你鼻子可真好用,这么点血味都让你闻到了。”
欧阳知闻言一笑,温柔地给李游书揩去了指尖的血迹:“因为我十六岁的时候开枪打死过人,从此以后就不喜欢火药味和血腥味了。”
“哦,”李游书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触及了欧阳知的伤心事,连忙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以后你都不会再沾上那种味道了。”
欧阳知抬眼看着李游书的眼睛,灯光昏暗下那不易察觉的脸色微微一红,而后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事情处理完了,四人又开始全神贯注看剧,只是李游书的心思却总是被欧阳知刚才的话给带跑偏,难以控制地在心里嘀咕。
没想到欧阳还杀过人啊,完全看不出来,也闻不到。看来以后待人接物不能完全地凭自己的感官和直觉,像柳先生虽然杀人很多,却是个待人接物极友善的人;小知虽然是个好人,手上却收过人命;而她哥看上去一丝不苟像个没有心的狗东西,可却是个心系钟城、致力慈善的人。可见我到底还是年轻,以后凡事不能简简单单地下结论啊。
那么在刚才那个死掉的诡仙门小哥的眼里,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音乐剧结束后,欧阳思和欧阳知都不约而同伸了个懒腰,动作完全一致。
“你们俩还真是兄妹。”李游书见状不由得调侃道。
“哎呀,那是自然啦,好歹也是一个爹。”欧阳知说着站起身来观望着楼下观众席的情况,“人不少啊,咱们等等再走吧,反正也已经很晚了。”
欧阳思看了看表,23:45,确实已经很晚了:“罢了,等人散一散,咱们回去的路也好走一些,我正好想去见一见蔡媛姮。”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欧阳思徐徐下了楼,刚刚柳仕良暴打杀手留下的血迹还沾在走廊的墙上。于是欧阳思笑了一下,回头对柳仕良委婉说道:“柳先生,我是建议你以后下手隐蔽点的。”
等到了大厅,正有个类似经理的人在指挥保洁擦拭地板,见柳仕良走来,连忙笑着鞠躬:“欧阳先生。”
“这是干什么呢?”欧阳思用手杖指了指那边问道。
“哦,刚刚有人行凶,被我们的保安击毙了,现在正……”话没说完,那个经理看见了李游书,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思见状又用“你也给我整活?”的眼神看了李游书一下,继续问道:“蔡院长呢?”
“那个……蔡院长今天受了惊吓,已经回去了。”
“嗯,”欧阳思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杖说道,“她是应该走的。明天如果她来到剧场,告诉她我在出云公司恭候大驾,不是请,是找她。”
说完,他便拄着手杖离开了剧场,那名经理战战兢兢地送走了欧阳思,见他们越走越远,忽然便停止颤抖变了一副模样,掏出对讲机来眼神阴冷地小声说道:
“他们离开剧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