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所通缉之人多是恶贯满盈之人,元娘罪还未定,就把海捕文书贴上?城楼,这秦大人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一行人去了吴府,门口已挂了白色的灯笼。
吴岚满脸哀泣之色前来迎接,听了他们的来意,有些踌躇的说道:“各位大人恕罪,人死为大,尚儿已经不在了,若再翻动他的尸身,会搅他神魂难安。满府之人都知道是我那孽女做下的恶事,不用再做查证了,你们把她明正典刑了就是。”
“此事已惊动太后和皇上,命我们查证清楚,难道你敢抗命?”刘堃面色不善说道。
“吴兄,我们两家毕竟还是姻亲,虽前段时间闹的有些不快,可我也不希望尚儿横死,此事皇上不说,我也会查证清楚,毕竟也要给我女儿一个交待。”陈大人上前拍了拍吴岚的肩膀,低声说道。
“那我要报于父亲母亲知晓,你们稍等片刻。”吴岚犹豫了一刻,还是不敢答应,转身出了厅堂。
陈大人看着吴岚匆忙跑出去的样子,有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姻亲,学问倒是不错,就是事事不敢做主,遇到事情都要问问。”
“吴老大人学问也是不错,可惜吴家如今后继无人了。”刘堃叹了口气说道。
“谁说我家后继无人,我不是么?”一个脆声声的声音传来,大家抬眼就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公子,一身麻衣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虽然眼下有些发青,可依不减其风华。
那公子抬步进了厅堂,行了一礼,昂首挺胸说道:“我是吴府的小少爷吴泰,给各位大人请安。”
“久闻吴家小少爷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秦大人笑着打量着吴泰。
“秦大人不用拍马屁,我的名声我知道,等我考上状元,你再说这话也不迟。”吴泰居然没给秦大人面子,不冷不热的回了他。
秦大人有些讪讪的干笑了几声,低头喝茶,他在吴府见过这吴小公子几回,但每次吴泰礼数都颇为周到。
如今看来,这吴泰在书院狂傲的名声真是不假。
“世叔,我家仆役连夜去书院报丧,我回来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元娘从小乖巧听话,我不相信能干出如此有悖人伦的事,刚听父亲说世叔负责查问此案,那我可否看看元娘问上一问?”吴泰走到陈大人身前,躬身一礼说道。
“不必多礼。”陈大人起身扶起吴泰,苦笑了一下:“吴大姑娘从秦大人的府衙逃了。”
“这,这,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从那府衙逃脱?是不是你偷偷处置了她,不敢言语。”吴泰显然是不太信的,瞪这秦大人,有些恼怒。
“小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此事皇上亲自查问,我生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秦大人有些委屈的说道。
“量你也不敢。刚听仆从说你们过来要查验我长兄尸体,我带你们过去吧。既然被人谋害,那总会有蛛丝马迹,望各位大人仔细查验,给我兄长一个交待。”那吴泰倒是利索的伸手请他们去后院。
“我们可要验尸的,你可敢做主?”陈大人没起身,摸着胡子笑着问吴泰。
“祖父母悲伤过度,现已卧床,父亲又不通俗务,家里除了我,还有能做主的么?”那吴泰镇定自若的答道。刚才他看父亲匆忙从这厅里出去,便上前问了缘由,劝了几句,他父亲便乐的交给他处理,自己回了院。
陈大人一听这话,这才站起来,请刘堃先行。
刘堃路过吴泰身边,笑着用扇子拍了拍吴泰的肩膀,吴泰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显然不认识刘堃。
刘堃却觉得有些开心,吴家终于有个为元娘说话的人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借交这吴泰一番。
一行人跟着吴泰到了灵堂,二娘和吴尚的几个姬妾正在守灵,一看刘堃过来,二娘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哀怨的看他一眼,曲膝叫了声王爷。
这一身白衣,加上泫然欲泣的神情,真是神仙看着也有些不忍,后面的两个衙差都伸着脖子想看个清楚,老方头踹了一个家伙一脚,那人才挤眉弄眼的退了两步。
刘堃今日却没那惜香怜玉的心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吴泰清场,二娘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委屈的随着丫鬟走了出去。
老方头不顾手下怅然若失的神情,立马让人把尸体从棺中移出,放在地上,打开自己的家伙就上前准备动手。
一见有刀有锯,那吴泰这才变了脸色,上前给那老方头施礼说道:“这位老丈,能不能不要破坏我家兄长的尸身,不然……”
“我先验验再说,若要开膛破肚也不会在这里。”老方头手上没停,有些冷漠的说道。
只见他打开吴尚的衣物,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有些愣了一瞬,这吴大少爷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能死的如此之惨。
吴泰毕竟没见过死人,有些害怕,想出去候着,没想到刘堃却出言让他留下,吴泰看那老方头用刀子拨弄着尸身上的伤口,顿时脸色发白,低着头。
刘堃一眼扫了过去,看吴泰的腿有些抖,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些公子哪里向他一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体早已是见惯了的。
想当年他才去边境时,大仗虽说没有,但常常有小队骑兵过来劫掠,有些村庄里男人稍有反抗就会全部被杀,女人和小孩子被抢去做奴隶,若不是他后来带人狠狠地打了几回,现在边境还不知道是何光景。
那老方头摆弄了半个时辰,这才用白布盖住尸身,拿了个册子上前禀报:“禀各位大人,死者前后受了三次伤,第一次是鞭打之伤,不过只在皮肉之上,要不了他的命。第二次是上次受伤的地方被割开,又被缝合上,而且有结痂的痕迹。但第三次就有些残忍,有人生生把那些缝合的伤口割开,所以才造成他流血过多而死。”
“这么多伤口,若是生生割开他为何不呼救?会不会被人下毒,或者捂死?”刘堃想起昨日他走的时候吴尚已然清醒,伤口若被二次割开,这么多人伺候他,定然不会一无所知。
“王爷,人若是中毒,喉咙或者胃里用银针探上一探就能知道,若是捂死,身上会有挣扎的痕迹,我说他流血而死,是因为他身上尸斑太少,王爷请看。”老方头走到吴尚的尸身边,让手下的人翻过尸身,指着吴尚的背部:“我问过下人,他是死于夜半时分,离现在快四个时辰了,若是正常死亡,背部必然会出现大片尸斑,可他身上只有这一小部分,这种情况常见在打斗失血身亡的人身上,所以我才说他是失血过多而死。”
秦大人上前看了看,点了点头:“那为什么他不叫喊呢?”
“也许他中了什么厉害的迷香或者服了什么麻痹的药物,若是迷香就需要去房间去,看是不是还能闻到味道。若是药就需要打开他的肚子看看了,不过需要拉把这尸身拉回衙里。”老方头拿白布把尸体盖上说道。
“那就先去我兄长房里吧……若要拉走我兄长……还需要我祖父知晓。”吴泰有些吞吞吐吐着说道,显然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