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阳光慢慢从窗缝溢进屋里。
福儿打开门,招呼他们帮忙把妇人抬进马车里。
少女抱着孩子,同他们一起坐车去县里。
钱朵朵伸了个懒腰,一脸自得。
昨夜,她给这孩子起了名:“这孩子在雨夜出生,就叫疏雨吧!”
妇人笑着点头同意了。
敖书涵听闻他们要走了,犹豫了半晌终于道:“姑娘若是缺个仆人,不如把在下带走吧!”
钱朵朵拍拍他的肩膀:“你是读书人,来我家做仆人大材小用,不如先随我去长安县,等我收了款再和我去长安城,我家地方大,给你个地方读书还是有的!”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就不用报!”
千万不要以身相许了!
她突然理解了自己的师父,他们师徒有个共性都喜欢救人,本来也不求回报,但是被救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马车放慢速度前往长安县,终于在中午前到了。
长安县不比长安城繁华热闹,街道两旁都是桑麻地,还种着槐树,偶尔还有牛和鸡蹦出来,路过的孩童比长安城更野,在田园间追逐打闹。
他们找了一圈,才找到一间提供住宿的农家小院,租下来歇脚。
这农家小院面积算是县里很大的,一进门就是院子,正对面是一座有三间房的悬山式平房。院子里安置着鸡圈,农具摆放在廊院台上,回廊的下面种着芍药和菊花,院子四角种着枣树。
和钱家在城里富丽堂皇的宅子自然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又别有一番乡村情趣。
钱朵朵安排那妇人和孩子先进去休息,又吩咐农家老板娘烧了热水送进去,让孩子洗个干净。
等一切安排妥当,一行人早就累得坐在院子里休息了。
老板娘炒了几个农家小菜,在院子里摆好大方桌,招呼他们来吃饭。
钱朵朵吩咐她再炒几个菜送进去给妇人吃,给了锭金子,老板娘开心得又回去炒菜了。
这农家鸡炒胡椒倒是很香,很有鸡味。
钱朵朵正吃得热火朝天,却见敖书涵从屋里出来,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白色布衫,头发束起,脸也洗干净了,露出清秀的脸来,虽然还是瘦得和猴一样,但是总算有个人样了。
“你这梳洗完,倒是人模人样!以后每天都要洗澡,千万不要偷懒了!”钱朵朵嘱咐。
敖书涵朝她拜了一拜,满脸感激之色:“在下听姑娘的!”
今日得以恢复人样,有饭吃有澡洗,敖书涵内心也有了往日的神采自信。
这时候,屋里的少女出来吃饭,她一身素净的浅色衣服,头发上也没有饰物,小脸温柔腼腆,见了钱朵朵,害羞一笑:“姑娘!”
他们便坐下来聊天。
原来,这妇人居然是王大富的妾室,名唤田彩菊。
真是巧啊!
少女是她的丫鬟,名叫杏儿。主仆二人感情深厚,便私下以姐妹相称。
此次雨夜出逃,实为逃命。
原来,王大富私下里在农户手中抢了田彩菊为妾,又怕家里母老虎发作,便养在别院。
王夫人近来听丫鬟碎嘴,得知丈夫瞒着自己养了个小妾,还即将临盆,怒火冲天,带着家丁就要来打死她。
杏儿从平日里送饭的仆人那里得知,赶紧带着田菊香逃命,此次又回来,心里总是惧怕,但是田菊香刚生产完,又不能逃远,心里正着急。
“这王大富那么豪横,居然还怕老婆?”钱朵朵不解。
杏儿解释:“姑娘这就不知道啦,王家夫人萧淑兰原是长安城里萧府老爷的庶出妹妹,因为是妾室所生,八年前便被打发来嫁给王大富做继室。
王大富之前有过一房妻子,可惜病死了,留下一个女儿王芳月,萧淑兰嫉恨她,居然把她送给自己侄子萧瀚做妾,这萧瀚,听说也是个蛮横的,王家姑娘可怜得很啊!”
敖书涵一下子沉默了,脸上阴晴不定。
钱朵朵一听王芳月这名字,才醒悟过来,这不是敖书涵未过门的妻子嘛!
内心突然同情他!
自己的未婚妻子被迫去当了别人小妾,实在是可恶可恨可悲啊!
敖书涵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钱朵朵赶忙也站起来,急急道:“你要做什么?”
敖书涵苦笑:“姑娘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无论你想做什么,此时都不能做!”
敖书涵一拳打在桌子上,咬着牙道:“我恨自己无能。”
“此事不是你的错,当下是想着如何收拾那王家,还有解救王芳月。”
杏儿摇头,“王大富有萧家这后台,怎么会怕官府?王小姐又是萧瀚的合法小妾,就是真的救了出来,她又能去哪儿?”
这也是田菊香和杏儿的困境,带着个奶娃娃逃出来,何处都去不得!
“这……难道不能改嫁?”钱朵朵近来发现,这个朝代女子并非需要守很多教条,婚嫁还是自由得很啊!
杏儿叹气:“王家哪里会放过她呢?”
钱朵朵思索片刻,便道:“此事听我的,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保准给你们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