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喜笑颜开,向子受躬身行礼道:“谢前辈,小子愿学。”
子受前辈语气中略带责备地道:“你小子心思还怪多,有这些个心思,用在修练上多好,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在乎这些,一朝得道破开生死,这才应是修行之人一生所求。”
敖泽道:“谢前辈点拨,后学小子受教了。”
子受前辈拄枪抚须,道:“那好,从明日起,夜半子时,在太学院后山等我,我传你枪法。”
敖泽道:“小子谨记。”
子受前辈将“虎鲨”掷还给敖泽,道:“夜深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去吧。”然后又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进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
敖泽心中仍是疑惑不定,如此前辈高人,竟然只是太学院藏书阁的一个看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此时,夜幕上的天空,群星璀璨,浩瀚无垠,敖泽心中感慨,不知自己何时能有那飞身摘星之能……想了一阵,一阵倦意袭来,回到工坊之内,息了炉火,收拾了工具,便提着“虎鲨”回自己的小院休息去了。这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的,也真是累了,强打精神勉强又临习了几个字,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事,天明之后,敖泽又听了一天的课,可总是心不在焉,脑海中却是一直在闪现着子受前辈挥舞长枪的身影,“虎鲨”在子受前辈手中,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令人目眩,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让人为之倾服。
这种枪法是自己在洞庭龙宫之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以前自己所学那些功法甚至都比不上这太学院之功法之精妙,难道龙族功法真的已经没落,还是自己见识太少,没有见识过龙族真正的高深功法。
但是我龙族从太古之时,绵延至今,传下赫赫威名,不应该没有高深的功法流传下来,一定是自己见识太少,更何况我洞庭龙族只是旁系末支,比不上四海龙族底蕴深厚,几个月前见过的敖辛、敖立兄弟不就修为深厚,他们就是四海龙族的,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去要四海走走,去见识一番龙族高明功法,不知道龙族功法比起子受的前辈枪法是怎样的。
敖泽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熬到课业结束,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温习了日常功课,快到夜半子时之时,便提了“虎鲨”长枪,又抱了一坛鹿邑大曲,便向太学院后山走去。
后山之地,怪石嶙峋,杂树丛生,少有人来。敖泽心中嘀咕,此地怎么如此荒芜,可还是拨开树枝,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一处凉亭,已经倾塌长满了荒草,一旁却是一片平地,四周开阔,倒是挺适合用来练功的。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时,敖泽向四周看了看,并不见子受前辈身影,后山这里占地极阔,不知道是不是跟子受前辈走叉了路,便喊了声:“前辈?”
可是并不见有人答话,心想,也许子受前辈还没有到来,敖泽便坐了下来,炼气化元,耐心等待。最近修练之时,敖泽脑海中的混沌便会渗出一丝细微不可觉察的清流汇入元气之中,使得敖泽体内的元气更加精纯凝练……
过了不多久,敖泽就听一阵窸窣之声传来,忙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子受前辈一手执火把,一手执杖,缓缓向这里走来。
敖泽连忙起身,扶住子受前辈,道了声“前辈”。
子受前辈看着敖泽,道:“早就到了?”
敖泽道:“也是刚到的。”
子受前辈将火把插在一旁,四周顿时一片光明,对敖泽道:“那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敖泽道:“一切听前辈安排。”
子受前辈道:“你可听仔细了,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能记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道:“小子恭听前辈教诲。”
子受前辈盘坐在一旁,神色庄严,朗声道:“枪法一道,坦坦荡荡,从来都是正面据敌,决不搞诡诈之道。”
敖泽心中暗暗记诵。
子受前辈又缓缓说道:“枪法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虚实尽其锐,速不能及,进不可挡。”
“这些都是枪法最根本之要诀,你要牢牢谨记,枪法之道存乎一心,心正则枪正,万不可心怀奸诈,行小人之鬼蜮伎俩。”
敖泽肃然起敬,子受前辈所言枪术要诀不单单只是枪术要言,更是大道正气之言,坦坦荡荡,浩然正气,令人心悦诚服,不禁道:“前辈大道之言,小子谨记。”
子受前辈点点头,道:“你能明白便好。”接着又道,“枪法有六合,内合精气神,外合腰手眼,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枪法要配合步法。这便是说枪法需要臂力、腰力、腿力和良好的身法与灵敏的步法相互配合,不可只重枪术而小觑其他。”
“身志灵和猫,枪出速如镖,枪扎一条线,抢枪不见面,收枪如按虎,抢摆龙蛇现,手眼身法步,气力达枪尖。”
“这些是枪法之要诀,枪法之外尚需修习身法、步法和气力,万不可偏废一处。”
敖泽无暇多想,只能暗暗谨记,这些要诀却是自己以前在洞庭大泽时,闻所未闻的,自己也说不清这里的好坏,只能等以后再自行慢慢参悟。
子受前辈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枪法的基本招式有刺、挞、缠、圈、拦、扑、点、挑、崩、钻、挡、舞花十二式。”
“每一式都有其发力身法要诀,这些你需牢记,勤加练习,将这些身法要诀深深刻进脑海里,融入你身上每一块肌肉里,只有这样,在对敌临阵之时,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破敌应对之策,才不会手忙脚乱,仓皇无措。”
“今晚,我们就学这‘刺’字诀。”
“就学这一式吗?”敖泽小声问道。
“怎么?嫌少?”子受前辈盯着敖泽,反问道。
敖泽不说话。
子受前辈哼了一声,道:“枪法在精,而不是再多,与敌对阵,决定生死胜负的,往往就在一招一式之间,今晚你若能学会这‘刺’字诀,资质悟性便是上上乘的了。”
“有多少资质悟性都是绝佳之人,在这一招一式上不知要浸淫多少时日,才能融会贯通,体悟到枪法基础一式的精髓,为以后的枪术打下坚实的基础。”
“一晚一式,已是太快了,只是我自己时日无多,一切只能从权,能悟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听到子受前辈说其时日无多,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伤感来,看着子受前辈如此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怕他说的也是实情,心想决不能辜负了子受前辈一片拳拳之心,道:“小子定当加倍努力,绝不辜负了前辈一片心意。”
子受前辈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道:“你有此心,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你的长枪带了吗?”子受前辈又向敖泽问道。
敖泽忙将“虎鲨”递给子受前辈。
子受接过长枪,顿时满身的老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却是浑身的锐气,缓缓说道:“‘刺’之要诀在于枪走一条线,勇猛迅捷,一往无前。”
“我演示一遍,你可看清楚了。”说完,子受前辈单手持枪,曲臂拧腰侧身,脚下突然发力,向前奔了一步,长枪缓缓加速,可是眨眼间,子受前辈前伸,枪尖突然就如惊龙一般,咆哮着发出一声长吟之声,迅捷勇猛地向前奔去,然后枪尖便刺在一截树桩之上,只听“砰”地一声,树桩化作片片木屑,四散飘落而去。
敖泽看得目瞪口呆,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力,完成发力冲刺,将一截树桩刺成片片碎屑,这是何等的技巧与力量。
子受前辈将长枪掷还给敖泽,道:“不管单手持枪还是双手持枪,都是这个要诀,你演练一遍,我看看。”
敖泽接过长枪,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才老者刺枪的一举一动,也是单手持枪,曲臂拧腰侧身,认准了面前一株老树,脚下发力向前奔去,手臂前伸向前刺去,可是枪到半途,枪尖便失去了准头,最后枪尖擦着老树划了过去,并没有刺到目标。
“再来。”子受前辈道,声音之中有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敖泽心中懊恼,回忆着是哪里出了岔子,又不断比照着老者的身形,退后几步,摆好身姿,持枪向前刺去,这次虽然刺中了老树,可是自己却把持不住长枪,顺着枪杆向前滑去。
敖泽只得再次退后,持枪冲刺,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不断地纠正着自己的身姿,以及冲刺之时身上每一块肌肉的调动……
子受前辈又道:“看似简单的一刺,却是需要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的协调配合,等你刺出我刚才那一枪,便能验证我的话。”然后打了一个哈欠,脸上露出深深的困意,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才活动一下就没了气力,你接着练习吧,我要回去休息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敖泽道:“我传授你枪法之事,就不要同他人说了,不然,到时候又该有人来聒噪了。”
敖泽点点头,道:“小子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