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尘埃落定(1 / 1)

可母亲也发了话,他一时也有些茫然,思索了片刻,说道:“元尚所犯的错误,我绝对不能原谅,他这一辈子休想再走出延陵半步。既然你不想承起家族的重担,那便把这爵位传给珩儿。”

宋珩一听,兜兜转转,竟要落到自己头上?他马上站出来反对道:“祖父不可!长幼有序,四叔也说了,要按宗法祖制来,我前面还有兄长,这于宗法不合,更何况,我曾自请脱离宗族,在上京已是名声狼藉,如何还能让人信服?”

宋孝廉看着堂下站着的一对儿孙,又转眼看了一眼那个不成器的长孙,无奈地低头叹气。

宋淳也没想到,今日分家产,却有这样意外的收获。那两个一定是书读多了,脑子也出了问题,将家族的爵位这至高无上的东西当成了烫手山芋踢来踢去。

傅芸默默地看着宋家这戏剧般的一幕,也是颇多感慨。先人定下的这套宗法虽不一定正确,却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产物,一个大家族想要和睦,必然要有一套规矩制约,违背了,就会付出代价。

在宋孝廉长久的沉默中,老太君再一次开口,“孝廉,上一次我就跟你说得明明白白,偏你又狠不下那个心,行事拘泥。放手吧,让他们每个人拿着自己该得的就是了。”

“……是!母亲!”

宋孝廉又转身拿出一串单子来,那些是他自己一直握在手中本该分给大房的财产,他本是不打算这个时候拿出来,现在突然就想通了,或许把他们该得的都给了他们,平息了他们心中的怨气,说不定日后能改过争气,不再成日里想些不该有的歪心思。

“文尚,你既执意不肯担这重任,我也不勉强,且暂时商定由淳儿继承,你祖母身体不好,这事得先缓一缓,日后回京再重新计议。”

宋文尚答道:“儿子无能,多谢父亲体恤!”

宋孝廉又看向宋淳,冷淡开口:“淳儿,你劫生余生,该是要吸取教训,莫要再叫我失望了。”

宋淳惶恐道:“孙儿知错,一定洗心革面。”

宋孝廉说完,将那张单子递给了儿子宋元尚手上。

单子上是他们这些年本该分得的财物,宋元尚在听到这辈子出不了延陵时,脸色便有些灰败,拿到单子,脸色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半分喜悦之情。

反而是郑氏欣喜若狂,世子之衔转到自己儿子名下,这大笔的财产又可以拿到手,回了上京,她依然还是从前那个人人尊敬的庆国公府夫人。

如此,宋孝廉又问大家可还有别的想法和意见,一时间,满堂沉默,二房双亲不在,三房钱氏大病初愈,捡回一条命,只怨恨二房,偏二房人也死了,家产的分配都是按人头来,有理有据,她不满又能如何?

朱妈妈开始按单子上的标注分发契书和银票,每个人当场清点清楚,确认没有错漏。

一切尘埃落定,得了老太君的东西,大家又依次过去给老太君磕头,然后有序退出正房。

离了正房,宋珩将自己所得的契书银票分成两份,当着众人的面分别给了二房和三房。

郑氏看到这一幕,觉得这蠢儿子不过是在用这种方法打她的脸。她怎么会生出如此愚蠢至极的儿子来?她暗自咬牙一通骂,甩手跟着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珩此举确实就是在提醒母亲,她犯下了过错,做儿子的是在力所能及地替她弥补亏欠。

暮色四合,大家各自还算心满意足,特别是一直怨念颇深的大房终于去掉了那块心病,母子二人坐在屋里一边看着各式契书一边数着银票,高兴得不成样子。

到了亥时末,宋珩和傅芸二人刚睡下,就听得外面拍门声,老太君去了。

宋珩当即从床上翻身坐起,一边哭泣一边穿衣。

傅芸也跟着抹泪,飞快穿好衣衫,又把两个孩子也叫起来,一起去往正房里。

他们赶到的时候,屋里已经是哭声震天,赵氏扒在床头一边哭一边数着老太君生前种种慈爱,情真意切,不能自已。

随后郑氏钱氏和庄氏都到了,也跟着放声嚎哭。

宋孝廉心中还是有些欣慰,一场无形的疫病灾祸使得二房的儿媳和三房的儿子相继过世,老太君不见其人却并未过问,想是心中有数,如今她安然离世,也不必如他们一样尸骨无存,算是有个善终。

老太君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停灵整整四十九天,宋家的子子孙孙们远道而来吊唁,宋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数百人之众,连远在上京的皇上在得知丧报之后,也发来急报慰问。

宋家的祖陵在乡下,离延陵城有百里之遥,路上得走两天,中间会停要宋家一个小庄子里休整一日。

碰巧出殡时又遇上绵绵细雨,路上湿滑不过走,宋孝廉让十二岁以下孩童留在家中,只大人们披麻带孝把老太君送上山去。

宋珩尤其伤心,一路扶着棺椁,回想幼时的种种,常常以泪洗面。

傅芸跟着送葬的队伍在泥泞不堪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足足走了一天,终于到了庄子上,却是满身的泥点,白布孝鞋也全部打湿,初春的天气冻得脚趾头麻木。

这时候半句不能喊苦累,大家都是硬撑着,只待把她才人家送上了山,一切终可圆满。

人太多,庄子上的屋舍紧张,大家住得也有些拥挤,他们两兄弟被安排到了相邻的两间屋子。宋珩陪着傅芸吃了顿晚饭,又去了前厅里老太君的棺椁旁守着。

傅芸能听晰听到隔壁宋淳的各种小声抱怨。这段时日他确实也收敛了不少,老太君停灵的日子,他不是哭孝就是在房里用功看书,一次也没去家门去厮混。

简单洗漱过了,傅芸累得满身酸痛不止,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半夜里,突然听得一些不太寻常的声音自隔壁屋里发出来。

她正暗自想骂这宋淳怎么能如此荒唐,在这种时候干这些事情,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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