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没有人能伤害你了。”神焕揉了揉那蜷缩着的少年的脑袋,语气轻柔而温和,好似一位邻家的大哥哥。
少年微微抬起本埋在臂弯里的小脑袋,清澈的眼睛看向了神焕。
那眼神,让神焕心中一震!
少年的眼神中,有疑惑、有迷茫、有痛苦、有恐惧、有孤独、有仇恨、也有希望……
那眼神透露出的复杂情绪,神焕再熟悉不过了。当年,神焕也是个一无所有流浪儿的时候,同样是在这玄州,在他好不容易捡到的半个馒头被人抢走还遭了一顿毒打后,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和眼神……
“小子,我劝你别管闲事。”那郭少爷没有一丝罡气,自然看不出神焕的厉害,依旧嚣张地说道,“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本少爷可是玄州城防军第**队大队长的独生子!我劝你识相的,就赶紧滚远一点,否则本少爷连你一起打!”
少年孤儿的身子又缩了缩,显然是对这郭少爷恐惧到了极点。
“别怕。”神焕一边轻声安慰着那少年,一边取出干粮和清水递到少年面前,“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
那少年听见有食物,这才抬起头来,眼中露出狂热的亮光。几乎像是用抢的,从神焕手里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他这番模样,恐怕已经饿了数日。
“小子!你听不见本少爷的话是吧?好啊!你要管闲事,我就让你管个够!今天不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本少爷就不姓郭!”那郭少爷见神焕完全无视他,怒道。
“你说完了么?”神焕的声音如一阵寒风刮过,不论是郭少爷和他的几名仆人,还是四周围观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自然是说完了!这就是本少爷给你的最后通牒!”
“既然说完了,那便死吧。”神焕话音一落,数道剑气飞出,将那郭少爷当场切成了碎块!
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让周围的人先是一呆,紧接着便出杀猪般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开。
那少年孤儿狼吞虎咽的动作也同时停了下来。
“不怕,不怕!继续吃东西吧!”神焕脸色带着温暖的笑容,让那少年安心地继续吃了起来。
“慢点吃,喝点水吧!小心别噎着了。”神焕拧开水袋的塞子,递给了那少年。
血舞一脸震惊地看着正在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那少年孤儿的神焕,仿佛见了鬼一般。
她从不曾想过神焕竟还有着这么一面!
最初与神焕见面时,她觉得神焕是个高傲而自负的人;神焕将她从南宫家的幻阵中救出来后,她觉得神焕是个冰冷且身负绝艺的高手;神焕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两名赏金猎人时,她觉得神焕是个睚眦必报的血衣杀手;现在,她又重新认识了神焕一次!
四周没有逃跑的人除了血舞,便是那几名士兵了。那些士兵纷纷抽出兵刃对着神焕,只是颤抖的手都已经有些拿不稳武器了。
这些士兵虽然也看不出神焕的实力,但他们还算有脑子,知道神焕必定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大高手。明知不敌,军中的纪律却也让他们不敢退步分毫。
神焕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动。
最后血舞实在看不下去了,掏出一块令牌在那几名士兵眼前晃了晃。那几名士兵在低头哈腰地一阵道歉后,便离开了此地。
这令牌是寒封锋为了让血衣营的人保持隐秘的同时又能便宜行事,特别制作的一批城主令,血衣营中除了神焕之外,每人都有一块。
城主令,见令如见城主!
看见这城主令,这些普通士兵又哪敢多言。
那少年真的是饿极了,直到他将小肚子撑圆后,他才想起来要感谢把他从虎口中救下的神焕。
“大哥哥,多谢你!你的恩情,闵青没齿难忘!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
“不用如此。”神焕扶起了正欲向他磕头的闵青,“对我而言,看见你,就如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帮助你,也许只是我对自己过去痛苦回忆的一种安抚。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神焕实言相告,只是不知这尚年少的闵青能听懂几分……
“若你无处可去,不如和我一起走吧。”神焕道。让这闵青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今后遭受到同样的苦难。而且那被神焕所杀的郭公子的家人无法报复神焕,只能迁怒于闵青,那时闵青将是十死无生!
“我……我真的可以吗?”闵青有些踟蹰。闵青是聪慧的,他明白眼前这位帮助他的大哥哥,非但实力高,而且在玄州城内似乎也有些地位。若不是今日之事,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这样的存在。
正是由于闵青很清楚这一点,他才会更加犹豫。内心深藏的自卑,让闵青连靠近神焕都会感觉惶恐,又怎么会奢望跟着神焕呢。
“自然是可以的。”神焕笑道。
闵青无法拒绝神焕的善意,用力地点了下头。
神焕与血舞带着闵青去了城主府,进门之后,神焕叮嘱闵青在原地等他出来,不可乱跑。
神焕这是多虑了,闵青前一刻还是路边乞食的流浪儿,这一刻突然进了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城主府,紧张得四肢都有些僵硬了,又哪里敢乱跑。
接到下人通报的寒封锋一脸喜色从大堂出来迎向了神焕与血舞。
这“同命盒”对寒封锋而言,是他大计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只要有了“同命盒”,凭借“同命盒”无视实力阶位的同死效果,他才能除掉一个他争霸道路上极为棘手的障碍!
“哈哈,二位果然不负我所望。”寒封锋大笑道。
血舞毕恭毕敬地将“同命盒”呈上,神焕的态度则有些冷淡:“交易罢了。记得你答应我的情报。”
“那是自然。”寒封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同命盒”,对神焕的态度也不以为忤,“我已命令手下全力为你收集你需要的信息,相信今日就会有新的情报送至你手上。”
“另外,我有一事想请城主帮忙。”神焕道。
“哦?”神焕这话里的一丝请求意味让寒封锋有了兴趣,“何事呢?但说无妨。”
“请城主给我在城里弄一套宅子和两名精锐侍卫。”
神焕的要求大出寒封锋意料,倒是神焕身侧的血舞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向神焕。
“你要宅子和侍卫?没问题,小事而已。”寒封锋大方地答应。
“不是为我,而是为一个名叫闵青的少年。”
“哦?就是你带进城主府的那名少年吗?”寒封锋道,“另外,城里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城卫军那边我会派人去处理、安抚,使他们不会再去为难那位少年,此事你大可放心。不过……”
“这也是一项交易,你可以随时来向我讨取交易的代价。”神焕自然明白寒封锋的性格,寒封锋可不会做毫无意义的善事。
“爽快!我这便令人去安排,你们可以回去了。”寒封锋心满意足道,他还赶着要将这喜讯告知他的军师岳子繁呢。
待神焕与血舞离开后,寒封锋忽然“嘿嘿”一笑,道:“有了那少年留在我玄州城中,不羁的天才啊,你想彻底和我玄州断绝关系,恐怕是做不到了。以后我们之间的‘交易’还多着呢……”
告别玄州城主寒封锋后,血舞向神焕道:“神焕,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神焕的回答简单直接。
“你为何要救那个少年?救那个少年时的你,和杀人时的你,完全不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猜不透。”这个疑问已经在血舞心里憋得很难受,再不问出来,她一定会因此吐血的。
“很简单,都是我!我并没有什么变化,所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为。怎么想,便怎么做了。”
“冲进去杀那郭少爷时,你没想过自己会因此得罪人吗?为一个孤儿,得罪一个城防军的大队长甚至更多的军中武官。从价值的角度上,你的选择是不可理喻的。”血舞是不愧是血衣营培养出来的,将血衣那套“价值最大”理论学了个十足。
“任何事都以价值判断,才是不可理喻的。”神焕平日很少说话,但这并不代表神焕不善于言语之辩,当即针锋相对道,“一个人,若是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修炼还有什么意义?得失只是一时,活出自己,才是此生的快意!”
神焕这一番话,说得血舞哑口无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我一直说,我并不是你们血衣营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交易。这次的交易已经结束,告辞了。”神焕道了告辞,一个闪身消失在血舞眼前。
从来只接受血衣和血暝传授的“价值最大”理论的血舞,第一次觉得血衣营所教授的东西并不完全正确。至少,在神焕救闵青的那一刻,血舞她的内心竟认同了神焕的做法……